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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 柴桑悲歌 奇兵隱現

作者:醬油拌歷史
丁奉,不,應該是糜暘的問話,久久的飄蕩在城牆之上。
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眾多吳軍在聽到這句問話後,下意識地朝全琮看去。
所有人中,朱據的反應最快。
反應最快的朱據,瞧見了全琮嘴邊的血色。
這讓他大驚。
朱據連忙上前攙扶住全琮,並在他人的目光注視過來前,及時地將全琮嘴角的血色給抹去。
只是血色易抹,臉色難復。
下一刻凡是注視過來的目光,皆注意到了全琮那慘白的臉色。
憑此臉色,足可知全琮現在的內心遭受了多大的重創。
而這能怪全琮無膽嗎?
城牆上的吳軍,又將目光望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兵山。
“可登否?”
糜暘的這句霸氣詢問,這一刻又飄蕩在諸位吳軍的耳邊。
柴桑是堅城不錯,城內尚有數千精兵不錯。
但有此山在,將區區一座柴桑踏在腳下又有何難!
悲涼,無措,絕望的情緒,一瞬間宛如潮水般激盪在諸位吳軍的心頭。
糜暘既問,全琮理應有所答。
可在無可辯駁的事實面前,全琮的回答卻已經不再重要。
不知何時,城下的丁奉早已經大笑離去。
聽著丁奉離去時的大笑聲,全琮胸腔鼓動,腹中似是又有一股鮮血湧上。
一直在注視全琮狀態的朱據,擔心全琮再出變故引得局面徹底崩壞,他第一時間將全琮給背下城去。
朱據走的匆忙,連一句“安心守城”的命令都來不及下。
看著全琮那虛弱的模樣,城上的許多吳軍不注意間,連手中的兵刃何時滑落在地都不知道。
隨著兵刃落地發出一陣聲響,城牆上漸漸出現了一些歌聲。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聲激激,蒲葦冥冥;
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一開始只有一些吳軍,自發的唱起這首詩歌。
而這首詩歌相傳是江東先人所作,在吳地中流傳甚廣,城上的吳軍幾乎自小都聽過。
因大家都會,加上這首詩歌十分應景,於是後來城牆上的大部分吳軍都附唱起來。
“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當城上的吳軍唱完一遍後,自感前途末路的他們,將自己完全代入了這首詩歌中。
一首歌畢,再續一首。
唱著唱著,越來越多的吳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他們或三或五的蹲下依偎在牆邊相互取暖。
手中本來殺敵的兵刃,這一刻亦被他們當成了最趁手的樂器。
以兵擊地,奏出節拍迎合著他們口中的歌聲。
“他們還能再回到家鄉嗎?
一想到這一點,許多吳軍的臉上流露出悲愴之色。
他們的歌聲中,悲涼的氣息更是直接達到頂峰。
“城外昨日有惡戰,城北長江血漫江。
拋屍荒野無人葬,任憑鳥鴉絕肚腸。
身為同袍,我身懷悲痛勸烏鴉,“不要啄食英豪的屍體。”
勸完烏鴉看自身,自身死後誰來憐?
江東的父老鄉親呀,出征之時你們皆將我當做忠勇壯士。
可誰能料到,我此生可能再難回到家鄉!”
漢代的百姓,是富有創作思維的。
當城上吳軍唱完那首先人留下的詩歌后,他們發現那首詩歌竟不足以完全表露出他們的哀傷。
於是在原有詩歌的基礎上,許多吳軍進行再創造,創造出了這一首更符合他們心境的白話詩歌。
或許相較於原有詩歌,改造的白話詩歌在韻律上不夠嚴整。
但論及真情實感,這首白話詩歌卻尤勝一籌。
城牆上古文詩歌與白話文詩歌交雜在,共同奏出了一曲當世難得一見的悲愴離歌!
唱著唱著,許多吳軍沉浸在這離歌的範圍中,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而上千人的悲歌,又豈是一面城牆能夠阻攔的。
漸漸地,悲歌之聲傳到了城內。
當城內的百姓聽到了這悲歌之聲後,情不自禁地,他們亦紛紛流下了眼淚。
他們正是江東的父老鄉親呀!
自家的壯士悲歌連連,他們心裡怎麼能好受呢?
而一想到自己的親人、故舊跟隨陸遜進入荊州生死不知,此生可再難相見,城內百姓心中悲痛的情緒就再難自抑。
也許是為了抒發心中的思念之情,城內的許多百姓亦迎合著城上飄來的歌聲,高聲哭唱起來。
城上城下相連,軍士百姓合唱,不久之後,代表著無助、悲愴的離歌,就浸滿了整座柴桑城。
舉城皆歌,這樣的動靜,自然瞞不住不遠處的漢軍大營。
聽到由風聲帶來的吳軍悲歌后,糜暘帶著一眾心腹來到營外,遙望著那座柴桑城。
歌聲或縹緲,但其中的悲愴情緒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聽到這首悲歌后,糜暘身後的蔣濟大喜:
“四面楚歌之事,今日再現矣!”
說完這句話後,蔣濟用敬佩的目光看向糜暘。
當年楚漢爭霸,韓信為一舉擊潰楚軍的軍心,便行四面楚歌之事。
今日雖說這悲歌並非由漢軍唱出,但卻是與當年之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重要的是,悲歌由吳軍親口奏出,這足以說明當下吳軍的軍心,比當年的楚軍更加崩潰!
守城守的就是人心。
在軍心崩潰的情況下,柴桑基本上已是漢軍的囊中之物。
蔣濟的話,同時引起了周圍董允、丁奉等人的喜色。
特別是董允,先前他在朝中多次聽聞糜暘善誅心,那時他還未有太大的感觸。
今日一見,董允簡直對糜暘佩服的五體投地。
怪不得,凡與糜暘對戰過的人,皆謂糜暘為妖。
糜暘自然亦是欣喜的。
但他卻沒有馬上下令漢軍對柴桑城發起進攻。
他轉身看向蔣濟問道:
“李嚴、州泰二人的軍馬到何處了?”
面對糜暘的詢問,蔣濟躬身答道:
“就在柴桑數里外。”
蔣濟的回答讓糜暘身後的呂岱陡然一驚。
這二人的軍馬在柴桑數里外,他為何事先不曾知道。
突然呂岱似乎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這是糜暘的一支奇兵,防備的就是他!
想到這,呂岱朝向糜暘的腰,變得更加佝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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