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一封捷報從街亭送至上邽糜暘的手中。
這封捷報,自然是趙雲大勝魏軍後親筆書寫的。
糜暘並不意外街亭一戰,會以漢軍取勝為結果告終。
但在看完捷報中的內容後,糜暘卻對漢軍大勝的過程充滿了好奇。
他好奇的是,曹彰是怎麼敢派不知名的大將與趙雲對陣的?
最重要的是,曹彰竟然還分兵了?
真不怕死呀!
哦,他不知道漢軍的主將,從自己變成趙雲了。
想到這,糜暘瞭然了。
這本來就是自己有意為他挖的一個坑。
畢竟若不是有著上帝視角,任曹彰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街亭一戰還未有最終結果的時候,就讓別人來代替他的主將之位。
糜暘的這一舉動,說實話有幾分看輕曹彰的意思。
想來曹彰也不會有自辱的想法的。
可沒過一會兒,糜暘忽然又反應過來,他想到曹彰的這番戰術,原本應該是用來對付他的。
那麼?
糜暘頓時滿頭黑線。
“曹賊,辱我太甚!”
儘管自己的武力是不出眾,與趙雲對陣,估計一合都接不住。
但曹彰也不能明擺著如此看輕自己呀!
哪怕自己看輕他在前。
自己雙標的想法,讓糜暘有些不爽。
為了讓心中重新恢復歡樂,糜暘又看起了捷報中關於戰果的彙報。
據捷報中所言,趙雲在率軍擊潰韓德所部魏軍後,並未著急率軍合圍張合與曹彰所部。
他直接率軍一路前行,佔據了防守空虛的魏軍大營。
趙雲在佔據魏軍大營後,在魏軍大營中放了一把火。
魏軍大營中升騰起的大火,很快引起了那兩處正在與丁奉與劉封鏖戰的魏軍的注意。
在得知己方大營著火,自身的後路斷絕後,那兩部魏軍直接就崩潰了。
數萬魏軍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再也不復建制。
就是張合與曹彰二人在親軍的掩護下,從綿延的山脈中逃走。
對於這一點,糜暘倒談不上多失望。
自他數敗魏軍以來,魏軍中的高階將領,除去那些死戰不退的,只要周圍有山脈存在,最後總能逃得一命。
更何況曹彰的身邊,有著張合這位爬山將軍在。
在得知曹彰與張合逃得生天后,糜暘心中不禁暗暗想道:
若後世有三國志遊戲的話,那麼與他交戰過的一眾魏軍高階將領,恐怕都得有著一個共同的特性——疾走。
而且這特性,估計還會是金燦燦的那種......
雖然最後趙雲未能生擒曹彰與張合二將,但他獲得的戰果,也足夠算的上輝煌。
糜暘看完捷報中的全部內容後,臉露笑意對著一旁的黃權言道:
“漢有子龍將軍,孤何惜楚霸之勇也!”
聽到糜暘對趙雲的誇讚後,黃權臉上流露驚歎言道:
“有左將軍這等猛將,乃是大漢之幸。”
作為為糜暘暫時收集軍情的謀臣,黃權當然早就看完了戰報中的內容。
當知道年近花甲的趙雲,竟然能陣斬四將,再活生生夾死一將後,黃權的心中可是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年近花甲尚且如此,黃權無法想象壯年時的趙雲,在數萬魏軍中七進七出是何等的風采。
看著黃權臉上的驚歎之情,糜暘滿意的點點頭。
他相信不久後,隨著這封捷報內容的流出,加上他今日親口說出的對趙雲的誇讚,以下天下間再無人會認為趙雲年老,不能戰也。
糜暘之所以會有這種心思,在於在捷報中趙雲說的最後一句話:
“世人以吾年邁,時有見輕,吾故聊以自表耳。”
趙雲這句話充滿了輕描淡寫的意味,好像他完成的事,不是壯舉而是一個舉手之勞一般。
可這句話在體現了趙雲強大自信的同時,也隱約顯露出,趙雲對世人議論他年邁一事,心中是在意的。
不然一向沉穩持重的趙雲,又何必在捷報中特地說出這一句傲嬌的話呢?
知道趙雲心思的糜暘,當然要親口誇讚趙雲一句,這樣將來他的話流傳到趙雲耳中,趙雲心中才會高興。
在代替劉備執掌大漢軍權後,毫不逾矩的說,糜暘當下說的每句話,代表著都是大漢的官方態度。
在表達完對趙雲的誇讚後,糜暘將捷報重新交到黃權的手中,讓他將捷報送給劉備觀覽。
糜暘知道,這樣的大捷會讓劉備心情愉悅。
等黃權拿著捷報走出大帳後,糜暘命丁封將馬鈞提上來。
趙雲不是擅殺的人,在攻下魏軍大營放火之前,他將魏軍大營中不做抵抗的人,都提前帶出了魏軍大營。
那些人中就有著戰戰兢兢的馬鈞。
只是趙雲雖留了馬鈞一命,但不知道馬鈞才能的趙雲,還是將馬鈞當做尋常俘虜對待,與魏軍的俘虜一同關押在一起。
後來當糜暘的信使趕到街亭後,趙雲才知道馬鈞是糜暘要的人,他便連忙將馬鈞從一眾俘虜中解出,交給糜暘的信使與捷報一同帶來上邽。
而對糜暘來說,街亭大勝固然可喜,可最後若是走丟了馬鈞,那總歸是不美滿的。
幸虧這種事並未發生。
丁封出去沒有多久,就帶著一位老者來到了糜暘的身前。
因為知道馬鈞是糜暘要的人,加上馬鈞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所以趙雲並未在馬鈞身上施加繩索。
而一路從街亭被提到上邽的馬鈞,本就處於惶恐不安的精神狀態中,當下他又被突然帶到一處裝飾華美的大帳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看著周圍價值不菲的陳設,再看著眼前笑眯眯看著他的年輕上位者,一種令馬鈞膽戰心驚的猜想,慢慢在馬鈞的腦海中浮現。
眼前的這人,不會是傳說中那位喜奢華的糜大魔頭吧!
糜暘在漢朝國境內,由於他為大漢立下的種種大功,糜暘一向是被人比為象徵祥瑞的白鹿的。
可凡事有正就有反,在大魏國境內,由於糜暘手上沾染了太多魏軍的鮮血,許多人是將糜暘看做大魔頭的。
在這種印象下,尋常魏軍將領在見到糜暘時,都會感覺到恐懼。
更何況是馬鈞這位從未上過戰場的,只一心沉迷於機械之道的“老實人”呢?
就在馬鈞因為心中猜想,而冷汗不斷直冒的時候,丁封見馬鈞遲遲不向糜暘行禮,他不由得提醒道:
“大將軍尊駕在此,你為何不拜?”
丁封的語氣不算兇,可他這句直接證實糜暘身份的話,卻嚇得馬鈞直接跪倒在地。
跪倒在地後,馬鈞更是不斷地向糜暘叩頭,口中驚恐地說道:
“鈞有眼無珠,還望大將軍莫怪。”
這類的話,馬鈞一直重複了好幾句。
看著馬鈞這副如遇到魔鬼的姿態,糜暘眉毛輕挑。
他在大魏境內的威名,已經達到這種程度了嗎?
“別叩了!”
糜暘的出言,及時阻止了馬鈞繼續叩頭的舉動。
接下來糜暘有重要任務交給馬鈞,他可不想馬鈞把他寶貴的腦袋嗑壞了。
阻止了馬鈞自殘的舉動後,糜暘坐在位子上,並讓馬鈞起身回話。
“聽說之前賊軍攻打我軍營牆的投石車,是由你改進而來的?”
當聽到糜暘的這句話後,馬鈞嚇得兩腿一軟,差點又直接跪在糜暘的身前。
馬鈞以為糜暘是來向他興師問罪的。
畢竟他的投石車,曾差一點就攻破了漢軍的營牆。
得虧一直看著馬鈞的丁封,沒有讓馬鈞再次下跪成功。
可馬鈞由於心中的畏懼,還是不敢直視糜暘,他拱手語帶顫音地對糜暘言道:
“大,大將軍,鈞知錯了。
鈞保證,只要大將軍能饒過鈞這一次,鈞回去以後定將家中所有的圖紙焚燬,以後再不談奇巧一事!”
馬鈞並沒有打算欺騙糜暘。
而馬鈞有這種表現,除去他畏懼糜暘外,主要還因為他知道當世人對敵人擁有強力武器的看法。
若敵人擁有強力武器,當世人的第一反應,絕不是去學習,而是毀滅。
毀滅敵人的強力武器,以及毀滅為敵人制造出這等強力武器的人。
當世人主打一個觀念——我沒有,你也不能有。
在知道這種觀念的情況下,馬鈞又豈不會對糜暘的用意誤解呢?
糜暘見馬鈞誤解了他的用意,他連忙解釋道:
“孤並未是要因此事施加罪責與你,孤是希望你能為大漢,也製造出這等攻城利器。”
糜暘溫和的話語,在稍稍撫平馬鈞內心恐懼的同時,也讓他不由得抬起頭驚訝的看向了糜暘。
馬鈞看到了糜暘臉上誠懇的神情。
就是這誠懇的神情,反而讓馬鈞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
馬鈞不知道的是,來自後世的糜暘,他有著與當世人不一樣的觀念——敵人有的,我也必須有,而且還要比敵人更好!
見馬鈞有著不敢相信的神情,糜暘繼續對著馬鈞言道:
“你無須作他想。
以孤的身份,孤還不至於欺騙於你。
孤今日也可對你做出保證,只要你接下來能為孤效力,孤不僅可保證你能獲得高官厚祿,就是史冊留名,也並非是一件多難的事。”
名與利,是世人往往無法抗拒的兩個誘惑。
糜暘算是看出來了,馬鈞算不上什麼高德名士,那他的招攬也不用拐彎抹角,直抒胸臆就好。
糜暘的話落入馬鈞的耳中後,讓馬鈞的臉色變得極為複雜。
一方面正如糜暘所說的那般,馬鈞相信糜暘不會騙他。
一方面馬鈞又因為過去數十年被人欺辱的經歷,讓他一下子不敢完全相信糜暘的話。
馬鈞是在擔心,糜暘只是因為一時興趣對他說出這些話。
而在他製造出的利器不能符合心意,或在世人的閒言碎語的影響下,糜暘又會很快轉變態度。
他在曹魏時,曹丕不就是如此對他的嗎?
曹丕曾經也聽聞過馬鈞的名聲,想著要重用他。
可製造利器哪是一蹴而就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朝臣的種種議論,曹丕很快就將他閒置一旁,再不作理睬。
身為一國之君的曹丕尚且要顧忌人言,更何況地位稍遜一籌的糜暘呢。
糜暘見馬鈞一直不回應他的招攬,他的語氣不禁加重了幾分:
“嗯?”
若馬鈞是因為忠於大魏,而誓死不願為他效力的話,那糜暘對馬鈞可就有另外的處置了。
馬鈞聽到糜暘的語氣有向不好方面轉變的跡象,思索再三後,他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大將軍的愛顧令鈞不勝榮幸,可,可人言可畏......”
聽到馬鈞的回答後,糜暘這才明白了馬鈞的顧慮是什麼。
機械一道,向來為儒家傳統士子稱為奇淫技巧。
在知道馬鈞的顧慮是什麼後,糜暘並不感到擔憂,反而大笑起來:
“大漢軍權,今盡操我手,孤何懼人言?”
“若真有令你感到畏懼的人言,你儘可讓他來孤面前言一下試試。”
“你就安心為孤任事,孤自會保你。”
糜暘的話語中有著強大的自信,這股自信也讓馬鈞心中的顧慮漸漸消失。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糜暘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若他還有著遲疑,那就是不識好歹了。
最後馬鈞對著糜暘深深一拜道:“鈞願為效犬馬之勞!”
見馬鈞終於願意為他效力,糜暘頗為開心。
他當下對馬鈞下達了任務:“你來到我軍中後,接下來就是要儘快製造出威力巨大的投石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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