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暘到達街亭的時月是,漢章武五年四月。
在得知糜暘到達街亭後,曹彰一方面命營中工匠製造更多的投石車,另一方面暗中加強了大營的佈防。
或許在糜暘到來前,魏軍才是進攻的那一方。
可是在糜暘到來後,儘管曹彰得到情報糜暘並未帶大軍前來,但曹彰還是對糜暘的到來,表示了足夠的慎重。
誰也無法確定,糜暘會不會轉守為攻,對魏軍大營突然發動襲擊。
只是在過去一些時日後,曹彰卻發現漢軍一直未有所異動。
曹彰不是不喜歡安穩的日子,可曹彰的直覺告訴他,漢軍近段時日來的按兵不動定然有著蹊蹺。
那一日己方投石車的威力,劉封等人是親眼見識過的。
而面對己方擁有如此威力的投石車,劉封等人不可能不將這件事稟告給糜暘。
自己能一眼看出,投石車是攻破漢軍大營的關鍵武器。
曹彰不覺得在有劉封等人的稟報下,糜暘會看不出這一點。
甚至糜暘也能猜出,當自己到達街亭後,一定會加快打造投石車的進度。
故而,糜暘為何會沒有反應?
明知敵軍有著秘密武器在準備中,卻不提早採取行動破壞敵軍的秘密武器。
這不像是一位名將能做出來的事,糜暘更絕對不會是一位坐以待斃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理所當然的猜測出現在曹彰的心中。
糜暘一定有所倚仗,不懼己方的投石車。
唯有這個推測,才能解釋漢軍的異常之處。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曹彰的心中滿是憂慮。
魏軍是有著大殺器不錯,可由於那一日的戰鬥,這個大殺器已經暴露在漢軍的眼前。
相反的是,糜暘手裡有著什麼樣的準備,曹彰卻一無所知。
己明敵暗的感覺,讓曹彰覺得很不好受。
不過曹彰只跟張合吐露過自己心中的擔憂,平時在其他魏將面前,曹彰總是表現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如此作態的曹彰,很大程度上安撫住了,因糜暘到來而屢有動盪的魏軍軍心。
而儘管一時之間不能猜出糜暘是在盤算什麼,但曹彰還是很快將糜暘到達街亭的重要軍情,通報給了長安城內的曹真。
當曹真得知糜暘出現在街亭的訊息後,他立即讓魏軍對斜谷口外的漢軍大營發動猛攻。
在數萬魏軍的猛攻下,漢軍並未堅持多久,便放棄斜谷口處的大營,朝著褒斜道內撤去。
曹真倒不是想趁機攻入褒斜道,來個圍魏救趙的戲碼,他只是想驗證下曹彰訊息的真實性。
而漢軍撤退的舉動,無疑讓曹真達到了他的目的。
因為在攻打漢軍大營的過程中,身為宿將的曹真很快就發現了漢軍兵力有所減少的現象。
若不是漢軍兵力銳減,魏軍怎可能那麼輕鬆就拿下漢軍大營。
依照曹真的推斷,減少的那部分漢軍,很可能是跟隨糜暘前往街亭了。
至於這有沒有可能是糜暘的誘敵之計,曹真倒沒有太過憂心。
曹真從未打算率軍進入褒斜道,糜暘就算設下誘敵之計又有何用呢?
況且無論漢軍是否在誘敵,漢軍放棄斜谷口外的大營,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斜谷口地勢險要,只要漢軍不在谷口佈置重兵,那麼魏軍便可藉助地勢,將斜谷口用修築營壘的方式給圍堵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褒斜道內的漢軍,已然喪失了威脅長安的可能。
這代表著曹真及數萬魏軍的後顧之憂,不復存在。
成功攻下漢軍大營的曹真大喜,在當日他就在拿下的漢軍大營中,召開了一場軍事議會。
議會上的曹真紅光滿面。
儘管魏軍之所以能奪下漢軍大營,有著漢軍戰略收縮的意圖,可這好歹也算是一場對漢軍的“小勝”不是?
而對於屢戰屢敗的魏軍來說,一場小勝就足以大大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了。
曹真在飲盡杯中物後,便對著在座的諸將言道:“賊軍成功被我軍擊退,長安再無肘腋之患,我軍為國家效力的時候來了!”
曹真的語氣不可謂不豪氣,他豪氣的話語也引起了在座諸位魏將的共鳴。
知道糜暘遠在街亭的諸位魏將,一個個又恢復了好漢本色。
曹真的心腹大將王雙舉杯笑著對曹真問道:“大將軍,我等何時起兵前往廣魏郡?”
王雙的聲音奇大,當他的話音剛落被眾人聽聞後,眾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王雙一語說出了曹真的打算,那便是——進兵廣魏郡。
當下對曹魏來說,最危急的無非是隴右地區的得失一事。
而要想解隴右之危,最好的辦法就是派遣援軍進入隴右郡。
街亭正是因為是魏軍在隴山大道上的必經之處,才成為漢魏兩軍的必爭之地。
可隴山大道並不是魏軍進入隴右的唯一通道。
魏軍想進入隴右,還可以透過渭水河道這條路。
當年曹操平定涼州,及夏侯淵征伐隴西時,大軍走的都是這條大道。
而與隴山大道一樣的是,渭水河道上也有一處地方,乃是與街亭一般的魏軍必經之地,那便是廣魏郡境內的上邽!
在曹彰已經前往街亭的情況下,身在長安的曹真要想率大軍支援隴右,最佳的路線便是從上邽進入隴右。
曹真想率軍透過上邽支援隴右,除去地理的因素外,還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可以分散漢軍的兵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一旦得知魏軍朝著上邽進發,劉備是一定會派人守住上邽這個隴西的東面門戶的。
可聚集在長安城外的魏軍足有數萬之眾,上邽更沒有街亭那般險峻的地勢,要想阻擋數萬魏軍從上邽進入隴右,劉備唯有派大軍防備上邽一帶。
甚至劉備會將漢軍主力調來上邽防備。
上邽與街亭不同的一點是,一旦魏軍能夠突破上邽處的漢軍防線,那麼漢軍那綿長的糧道將直接暴露在魏軍的兵鋒下。
丟失街亭,只要守備街亭的漢軍不全軍覆沒,那麼在徐徐撤退下,漢軍主力也可及時收縮防線。
可一旦上邽丟失,那麼漢軍的後路就會直接魏軍截斷,到那時候進入隴右的全部漢軍,都會面臨絕境。
在這種擔憂下,只要魏軍攻勢猛烈,難保劉備不會放棄隴西郡,前來與魏軍爭奪廣魏郡。
而一旦劉備這麼做了,隴西郡的兵危不就等於間接解除了嗎?
至於能不能徹底將漢軍驅逐出國境,看的就是街亭與上邽兩路戰場的雙方勝負了。
這個策略,一早就在曹真的心中有著雛形。
近來他本也打算儘快實施這一步戰術。
畢竟就算糜暘不從褒斜道撤走,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安城外的魏軍越聚越多。
當下曹真已經有足夠的兵力,在保證長安安全的前提下,分兵前去支援廣魏郡了。
當然糜暘的離去,更讓曹真對心中的這個戰術,多了幾分信心。
面對王雙的高聲詢問,曹真為激勵士氣,亦高聲回應道:
“就在明日!”
說完這句話後,曹真起身將手中的酒杯舉向眾將。
或是祝願,或是打氣,只聽曹真朗聲言道:“這一戰關係我朝之國運,還望諸君能夠與我勠力同心,共衛國土!”
曹真的言語讓在座的諸位魏將一時間都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他們也舉起手中的酒杯迎向曹真,然後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唯!”
聽到諸將整齊的回應後,曹真的臉上流露出欣慰的喜色。
他猛的吸了一口空氣,心中暗暗想道:
“沒有糜暘長安,空氣真是清甜呀!”
...
待長安城內的曹真得知糜暘身在街亭的訊息後,不久後身在洛陽的曹叡也得知了此事。
可曹叡卻破天荒的並未因這件事而焦慮,不是他不重視糜暘的存在,只是當下有一件讓他更為焦慮的事,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據鎮守淮南的曹休急報:江東大軍正在施水沿岸的港口大量聚集,從江東大軍的動向來看,他們似乎意欲要奪取合肥。
在得知這個訊息後,曹叡差點沒被氣出病來。
江東大軍北上的訊息,曹叡一早就知道。
他也曾就此事特地詢問過曹休,可曹休對此事給他的答覆是:陸遜一介書生,不足為慮。江東兵馬,意在廬江,不在合肥。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是因為主君不處於前線,對戰情的判斷常常會有很大的偏頗。
故而在得到曹休的回覆後,哪怕曹叡心中有著幾分懷疑,可終究還是選擇相信曹休這位宗親大將的判斷。
可沒想到的是,還未過去幾個月,曹休就又送來急報,說是陸遜正欲率軍北上攻打合肥。
若是兩個月前曹叡收到這封急報,他不會太過焦慮。
因為合肥內外,有著足夠的魏軍用來守城。
但當下呢?
為了支援關中,曹叡之前將合肥的大部分守軍都調往關中。
目前合肥城內留下的大多是老弱之兵,用來虛張聲勢用的。
縱使合肥是堅城,但兵力貧弱,能擋得住江東大軍的猛攻嗎?
最重要的是,哪怕當下曹叡得到陸遜欲對合肥不利的訊息,他也沒辦法將淮南軍調回合肥。
一則是路程遙遠,時間上來不及。
二則是一旦將淮南軍調走,勢必會對街亭的其他魏軍,造成士氣上的打擊。
與糜暘這樣的名將對戰,哪怕是己方士氣高昂,都要萬分小心。
更何況是士氣低下呢?
一時間,曹叡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
好似關中與淮南,在這一刻他只能選擇一個。
可關中對大魏重要,難道合肥就不重要嗎?
在艱難的抉擇之下,曹叡覺得他的腦海快要炸開了。
最後在良久的思索之下,曹叡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讓一旁的劉放馬上草擬詔令,這道詔令是發給江夏太守文聘的。
詔令內容也很簡單,就是讓文聘儘快率軍支援合肥城。
儘管江夏的魏軍並不算多,可只要文聘能及時率軍抵達江夏,那麼合肥就有可能多撐住一段時間。
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曹叡能從他處調來援軍即可。
不過曹叡也知道,一旦文聘率軍隊離開江夏郡,那麼江夏郡的安危就不能得到保障了。
可當下曹叡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相比於合肥,江夏郡的失去曹叡至少還能接受。
在曹叡的急命下,劉放很快寫好詔書命人快速發往江夏郡。
看著使者遠離的身影,曹叡不由得抱住了陣痛不已的頭。
他感覺如今的自己,就好像一四處縫補的裱糊匠。
而在外部的狂風驟雨之下,開始出現裂痕的曹魏,又能堅持多久呢?
還有多久!
...
漢章武五年四月,廬江郡襄安縣外。
站在襄安港口處的陸遜,看著一批批的吳軍,在將校的帶領下朝著港口中停靠的樓船上登去,他的眼神似胸有成竹。
只是相比於陸遜的胸有成竹,站在陸遜身後的一眾江東將校,眼神中可是流露出不解,乃至於不屑的神色。
早在數日前,陸遜就安排上萬吳軍在大將徐盛的帶領下,由襄安城外的水道進入施水中。
合肥就坐落於施水水道的必經之道上。
陸遜的這一舉措,無疑在證明著,他想透過施水水道進攻合肥城。
憑藉江東擁有精良水軍的優勢,選擇從施水進攻合肥城,這是一條不錯的進兵路線。
而這條進兵路線,正是當年孫權數次攻打合肥時採用的固定路線。
本來選擇與孫權一樣的進兵路線,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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