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暘心中的下一步是什麼呢?
很簡單,那就是打出去。
糜暘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魏延,今日的魏延倒是顯得格外安靜,但他臉上的凝重神色卻與旁人如出一轍。
魏延見糜暘突然將目光看向自己,他不禁有些詫異。
今日自己難道又說錯話了?
可今日自己分明沒說話呀。
糜暘接下來的話,很快為魏延解開了心中的困惑。
“文長,接下來吾需要你做一件事。”
糜暘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從容,象徵著這一步在他的心中早已經醞釀好。
同時糜暘的語氣中又帶著幾分慎重,預示著這一步對接下來的戰局,可能有著巨大的影響。
糜暘的從容感染了周圍的幾位心腹,他們亦如糜暘一般紛紛將目光看向魏延。
突然之間被幾雙熱切的目光所注視,再加上糜暘語氣中的慎重,換做常人可能會有些不知所措,但對膽大的魏延來說,他從來就不是怕事的人。
魏延對著糜暘一拜道:“大將軍若有吩咐但言之,臣必赴湯蹈火。”
聽到魏延的承諾後,糜暘的臉上露出笑意。
只不過糜暘也未曾打算在一條小巷中說出他心中的計劃,他帶著幾位心腹回到了州牧府中。
待回到州牧府中後,糜暘隔絕了府中議事大堂的內外,大堂內只留下了他與他的幾位心腹。
完成這一步後,糜暘方才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
糜暘從懷中掏出錦囊後來至魏延的身前,可他沒有將手中的錦囊交到魏延手中,而是交給了一旁的州泰。
同時他口中說出了具體的計劃。
“吾近段時日以來,一直命季陽讓人不斷加高城牆上的城樓,這除去可以協助我軍更好的守城之外,還有著一層用意。
城樓加的越高,越會讓曹真認為吾死守南鄭之信念,這會讓他認為我軍不會輕出南鄭。
再加上曹真要謀劃水攻之事,這便導致了當下是城外賊軍防禦最為薄弱,心態最為放鬆之際。
這是我軍的一個機會。”
糜暘的話語讓魏延眯起了眼睛。
他不禁抬頭望向糜暘問道:“大將軍是想故技重施,效當年公安故事?”
當年公安一戰時,糜暘便是透過各種方式讓孫權降低戒心,從而抓住機會透過夜襲的方式一舉重創吳軍。
糜暘的話語,很容易讓魏延以為,糜暘是想復刻這榮耀的這一刻。
但糜暘接下來的話語卻否決了魏延的猜測。
“不然。
曹真畢竟不是孫權,而能想出水攻之策的魏軍中亦必有智謀之士。
賊軍當下雖專注於水攻之事,而放鬆了對我軍的警惕,但公安之戰殷鑑未遠,且我軍素來以善夜襲聞名當世,曹真對於這一點不可能不會防範。
在曹真有所防範的情況下,我軍再難復刻當年戰事。”
糜暘雖會戲稱曹真為曹閹,但對曹真的能力還是認可的,畢竟孫權那樣的統帥,百年都難得一見。
況且當年公安一戰之所以能取得那麼大的戰果,最重要的原因不在於夜襲火燒吳軍軍營,在於他率軍奇襲密林至公安港,一把火燒掉了吳軍的糧草軍械儲備。
而從當下的戰局來看,南鄭很明顯不具備當年公安那般的地形。
見糜暘否決了自己的猜想,魏延不停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糜暘。
大將軍究竟要自己做什麼呢?
迎著魏延疑惑的目光,糜暘接著說道:“吾要你率領一支精兵,從南門破圍而出,待你破圍而出後,就相機南渡漢水至定軍山。
我會讓州卿為你副將。
等益州的援軍一到後,你便可開啟州卿手中的錦囊,將當中我的命令交給來自益州的統兵大將看。
半月內,若益州援軍尚未到達,則你自己可開啟錦囊,按錦囊中的計策行事。”
說到這,糜暘用眼神示意了下州泰。
州泰察覺到糜暘的眼神後,察覺到事情重要性的他,在對著糜暘重重一拜後,便宛若收藏珍寶般將手中的錦囊收入懷中。
糜暘的計劃說來也簡單,他並非是要趁魏軍大意的時候,直接擊潰魏軍,而是要趁這難得的機會,將魏延及他部下的精兵送出城去。
而糜暘之所以會選擇魏延,除去魏延是目前他手下最能打的大將以外,還因為曾經是劉備部曲的魏延,曾親自參與過當年的奇襲定軍山一戰。
在當下的諸將中,魏延是對定軍山地形最為了解的人。
當糜暘講完心中的計劃後,不止是魏延,就是一直在旁聽的法邈、州泰等人也不停用震驚的眼神看向糜暘。
兵士從城內突圍而出,這往往是守城方到了最後一刻才會嘗試做的事。
而從糜暘的計劃可知,縱算是他,也認為這時候的南鄭到了那一刻。
知道這一點後,魏延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良久後,魏延方才甕聲甕氣的言道:“臣可以護著大將軍一同突圍。”
魏延的聲音很是低沉。
魏延的意思很簡單,若南鄭真到了那一刻,若魏軍真的如糜暘所預料一般放鬆了戒備,那隻要他能突圍而出,自然也能護著糜暘逃出南鄭這座牢籠。
糜暘倒是沒想到,到了這一刻,魏延第一想的竟然會是這事。
看來長久的相處下來,魏延對他的感官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而在魏延說完這句話後,堂內的幾位心腹在法邈的帶領下齊齊對著糜暘一拜,口中勸道:“鎮北將軍所言有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很明顯,當魏延說出一條新的出路後,哪怕這條出路只能讓糜暘逃出生天,但法邈等人還是願意成全糜暘。
這不僅是因為糜暘對大漢的意義不一般,更因為糜暘在他們心中的私人地位不一般。
面對眾人的勸諫,糜暘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他笑著說道:“大漢只會有戰死的將軍。”
糜暘雖是在笑,但他的話語落在法邈等人耳中,卻是讓他們心中頗受觸動。
糜暘的心志,早就在當初與馬超的那番對話中體現的很明顯了——需守多久,我死之後。
音猶在耳,現馬超還在為大漢死守陰平,他身為三軍主帥,豈可臨陣脫逃呢?
除去這點原因之外,糜暘之所以不選擇與魏延一同突圍而出,還在於他認為南鄭,乃至於整個梁州戰場,並非沒有翻盤的機會。
翻盤的關鍵,在於益州是否能及時派援軍到來。
目前南鄭城內只有近萬精兵,這近萬精兵若單單論守城,糜暘是有足夠信心的。
可這種信心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降低的。
因為南鄭城內,並未有充足的糧草,可以讓他堅守南鄭多久。
從一開始,糜暘就不具備打持久戰的基礎。
在無法堅守長久的情況下,正常來說,糜暘應當以攻為守,可南鄭外的地形,又沒辦法支撐他許多計策的施展。
若是面對面硬拼的話,哪怕南鄭城外的這近萬精兵再如何悍不畏死,在沒有騎兵的協助下,也是沒辦法在平原地帶戰勝數萬魏軍的。
在這種情況下,梁州從始至終的出路,都只在引起一支新的有生力量,讓這支局外的有生力量,來掀翻梁州這盤漸漸步入死局的棋盤。
當然時至今日,糜暘也無法保證益州援軍是否真會從定軍山出現。
但現在不是數十年後的季漢。
那時候的季漢上層掌權者只會醉生夢死求神拜佛,中層世家豪族只會利用特權不斷蔭庇人口,下層的百姓則一面懷念諸葛亮的執政年代,一方面接受著來自各方面的壓迫苦不堪言。
現在得季漢初創的時代,是季漢充滿理想朝氣蓬勃的時代。
上有賢君選賢任能安定人心,中有列位股肱之臣群策群力共禦外侮,下有一批廣大的因季漢德政願意為之效死的百姓。
這是對季漢來說最好的時代,亦是季漢最有可能重現當年奇襲定軍山一事的時代。
戰事無常,本就無一定一說,糜暘只能根據現有的所有條件,來盡力規劃出對漢軍最有利的那副局面。
在糜暘用堅定的話語否決了眾臣的提議之後,他便對著魏延與州泰說道:“去吧,良機易逝,莫要耽誤。”
在得到這個命令之後,魏延與州泰臉色一正,沉重地對糜暘一拜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堂之內。
其實留在城內的糜暘等人危險,今日率軍突圍而出的他們,又何曾不是冒著風險在行事呢?
哪怕當下是魏軍戒備最為放鬆的時刻,但魏軍不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可最後留在糜暘眼中的,卻是魏延與州泰堅定的背影。
見此,糜暘將目光越過堂內的庭柱,望向了遙遠的南方。
“陛下、丞相,臣會誓死守衛梁州。
但務必請你們,也要給力呀!”
...
隨著刺耳的扭動機關的聲音響起,沉重的南鄭城南門,正在魏延與州泰的注視下緩緩開啟。
待沉重的南鄭城南門在二人的視線中完全開啟後,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前方。
只是不知在那廣袤無垠的前方,究竟隱藏著多少危險。
但魏延並未遲疑。
臨出發前之前,魏延叮囑了身旁的州泰一句:“跟緊了。”
性格孤傲的魏延會對州泰做此提醒,倒不是他對州泰另眼看待。
實際上是,糜暘的錦囊在州泰的身上。
州泰有事與否不重要,糜暘的錦囊不能出差錯。
聽到魏延的提醒後,州泰點了點頭。
或許他自加入糜暘的帳內後,負責的都是文務上的事,但若不是文武雙全,當年他怎麼好意思主動投效?
片刻後,魏延與州泰齊齊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再片刻後,他們二人身後的三千精銳,亦齊齊如此。
不管前路如何,帶著糜暘任務,梁州希望的他們,今日拼了!
...
今日,曹真一如既往在大帳內召集幾位大將商議軍事。
曹真商議的正是水淹南鄭之事。
他召集的也是當年參加過鄴城之戰與下邳之戰的將率。
他們當年曾親眼見過曹操是如何水淹鄴城與下邳的。
經驗是一種很好的東西,在諸位將率的協助下,近段時日以來,魏軍水淹南鄭的一切前期工作十分順利。
商議中,後將軍朱靈對著曹真言道:“大將軍,至多再過半月,漢水上游的堤壩就將建好。”
聽到朱靈的這個稟報,曹真顯得心情大好。
要想成功水淹南鄭,漢水上游的蓄水堤壩是重中之重。
畢竟相比於褒水,漢水才是這次水淹南鄭的主要河流。
不得不說,雖然朱靈在先帝在世時,曾被先帝懷疑過剝奪過兵權,但他實在是個不得多得的人才。
在得知這個情況下,曹真先用讚賞的目光看向朱靈,而後將探詢的目光看向王雙。
之前的具體任務安排中,朱靈主要負責的是水淹南鄭的第一步,王雙主要負責的是水淹南鄭的第二步。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王雙見曹真將目光看向自己,他感覺到了壓力。
朱靈將第一步辦的如此迅速,負責第二步的他也不能耽誤大事不是。
硬著頭皮下,王雙給出了一個日期。
“最多一月,臣便可督造好四面高牆將南鄭圍困。”
王雙的日期比朱靈慢了半個月左右,曹真對這個日期談不上滿意,但也覺得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因此他微微點了點頭。
反正總而言之,至多再過一個月,梁州就是大魏的了。
想到這,曹真沒辦法不開心。
可就在曹真開心的時候,劉曄帶著一些急促的步伐走進了大帳內。
見到劉曄有些急切的模樣,曹真的臉色就耷拉了下來。
劉曄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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