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糜暘說出想要擊敗曹真大軍的話後,在座的吳懿等人一時之間都不能明白糜暘的深意。
面對著即將被敵軍兩面夾擊的險境,當下堅守陽平關,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吳懿很快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聽到吳懿的疑問後,糜暘笑著解答道:“曹真、費耀二軍突然朝陽平關進發,想來是透過什麼渠道得知我軍與曹洪之間的事,他的目的主要在於想要威懾我軍,不讓我軍有所妄動。”
“當然若是我軍露出破綻的話,想來曹真大軍也會如吳公所料一般,對陽平關發起猛烈進攻的。”
“既然大致判斷出曹真、費耀大軍的來意,那我軍就便可將計就計。”
“吳公所擔心的,無非是若我軍專心對付曹洪,那麼關後就會空虛,若我軍專心對付曹真,那麼關前就會空虛。
可若是兩軍中的一軍突然離去了呢?”
聽到糜暘的這句話,在座的吳懿四人再次愣住了。
若其中一軍突然離去,那麼陽平關內的漢軍,便可專力一處,再無後顧之憂了呀。
只是這一點要怎麼做到呢?
在座的四人紛紛看向糜暘。
見到眾人疑惑的目光,糜暘笑著繼續說道:“曹真是為曹洪而進兵陽平關,那麼在未得知曹洪大軍安全退卻的情況下,他是斷然不會退兵的。
而曹洪的大軍卻不然,他們並不知道曹真的大軍即將到達陽平關關後。
若我這時候主動露出一些破綻,讓曹洪警惕,甚至主動讓曹洪察覺到我就在陽平關內,諸位認為曹洪會不會即刻率大軍離去呢?”
這還用問嗎?
曹洪之所以會願意相信吳懿的請降,一是相信吳懿的誠意,二不就是看糜暘現今不在陽平關中嗎?
若一旦被曹洪知道,糜暘現在就在陽平關內,只要曹洪不會腦殘,他就會瞬間反應過來,吳懿的請降是一個騙局。
而有著曹仁血淋淋被詐降的事例在前,曹洪還敢窺伺陽平關嗎?
那自然是不敢的。
因為常人都會覺得,糜暘既然在陽平關,那麼陽平關中一定集結著重兵。
陽平關的地勢險要本就天下聞名,加之得知關內有糜暘率重兵鎮守後,誰會傻傻的讓士卒白白送死呢。
況且陽平關本來就不在魏軍的進攻計劃之內,所以在得知吳懿請降陽平關是一場騙局後,曹洪很大機率會率大軍迅速退去,轉而去攻打祁山。
最多臨走之前痛罵幾句糜暘奸詐而已。
在糜暘的言語下,在座四人很快就明白了糜暘的意思。
曹洪大軍要是退走的話,陽平關的敵人不就曹真一人了嗎?
吳懿等人的臉上漸漸流露出笑意。
若是被前後夾擊,他們自然會擔心陽平關的安危,可要是隻面對曹真一方大軍,那麼憑藉關內的八千漢軍,他們並不會感到擔憂。
不過這只是保證了陽平關的安全,並不能代表可以擊敗曹真的大軍呀。
見吳懿四人臉上重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糜暘很快就解開了他們的疑惑。
“諸位莫要忘記一點,曹洪與曹真大軍之間,不能做到時刻溝通,這就代表著曹洪大軍退走的事,曹真不會立刻知道。
只要他不知道這件事,那麼在他的心中他會一直認為,我軍當下還處於被他的大軍兩面夾擊的境地中,這會讓曹真產生輕敵之心。
再加上曹真本就是為救援曹洪大軍前來,若我軍對曹真放出正在伏擊曹洪大軍的訊息,曹真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攻敵先攻心,曹真大軍既有輕敵之心,又有操切之心,我軍憑藉陽平關地勢敗之何難呢?”
當糜暘說出心中的謀劃後,吳懿四人感覺他們的腦海中好像出現一片新天地。
之前他們四人都沉浸在該如何分兵抵擋兩方魏軍的困惱中,只有糜暘跳出這種困惱,如身處在局外的操盤手一般,用一種新奇的思路,為漢軍打開了一條新的出路。
糜暘正用他的獨特思路,深刻地為在座四人闡述著,何為兵無常勢的道理。
要想做到這一點,思路一定要開啟。
吳懿看著臉露笑意,自信滿滿的糜暘,臉色顯得尤為潮紅。
這才對嘛,有這種思路的糜暘,才應該是那以善奇謀而名震天下的白鹿將軍。
見在座四人都不反對他的想法,糜暘便開口為在座的四人,一一吩咐起他們各自的任務起來。
想法再好,也得看接下來具體的實施步驟是否會出差錯。
而這便是看吳懿四人的了。
...
曹洪在率領著三萬魏軍來到離陽平關十數里外的一處平原地帶後,便下令全軍開始安營紮寨。
離陽平關十數里的距離,其實並不利於實施他與吳懿之間的謀劃。
可若繼續率魏軍前進,那麼魏軍就會漸漸進入險峻的山道中,這樣的地勢條件,是不利於大兵團的作戰的。
曹洪的心理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願意相信吳懿,所以才會率領大軍開拔到陽平關外。
可隨著離陽平關越來越近,曹洪心中原本被他壓下的疑慮,開始漸漸復甦著。
別看他在諸將面前說的如何信誓旦旦,可曹仁的事例一直就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間,他對吳懿的請降,在心底裡還是有著懷疑的。
不然他也不會對吳懿提出那樣的要求。
而正是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曹洪選擇在開闊地勢上安營紮寨。
這至少保證了魏軍的安全。
安營之後,曹洪就一直在大帳內等著吳懿使者的到來。
按照之前他與吳懿的約定,當吳懿得知他率軍前來的訊息後,吳懿便會主動派出使者來聯絡他。
這一點並沒有出現意外,第二日吳懿的使者悄然來到魏軍的大營外求見。
在得知吳懿的使者到來之後,曹洪連忙就召見了他。
當吳懿的使者見到曹洪後,便當下從懷中掏出吳懿的來信獻給曹洪。
曹洪本來臉色如常的接過吳懿的來信,只是當他看到吳懿來信中的內容之後,他的眼角不禁聳動了幾下。
只是曹洪並沒有讓他的臉色繼續發生變化,他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完手中的信件內容後,便先讓吳懿的使者退下。
等吳懿的使者離開之後,曹洪當即讓人召來了任祥。
任祥不久後就來到了曹洪的身前。
任祥猜測出曹洪可能是因為吳懿的事召見他,所以他本以為曹洪的臉色應該是欣喜的,只是沒想到當他見到曹洪後,他卻見到曹洪愁眉緊鎖。
在任祥面前,曹洪並沒有隱瞞自己的真實情緒。
而他之所以會愁眉緊鎖,乃是他從方才吳懿的信件中,看出了一絲危險。
之前他在與吳懿的約定是,等他率領大軍到達陽平關後,兩者之間繼續商量來日的獻關事宜。
可是在吳懿今日的來信中,吳懿的語氣卻頗為急切,好似希望他趕緊領軍進入山道中一般。
吳懿前後態度的巨大轉變,讓本就心有疑慮的曹洪,變得更加不安起來。
曹洪在見到任祥到來後,對著他說出了心中對吳懿的懷疑。
當聽完曹洪的懷疑後,就是任祥也對吳懿不禁懷疑起來。
要知道之前他與吳懿商談的時候,吳懿的態度可是頗為曖昧猶疑的,現在卻突然變得急切,怎麼看怎麼有鬼。
只是單單憑一封信,還不足以論斷吳懿的請降一事肯定有詐。
畢竟曹洪都率大軍來到陽平關外了,之前又在眾將面前那般篤定,現在若是因為懷疑就突然放棄陽平關,對他的聲望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於是曹洪想讓任祥再次進入陽平關,繼續打探關內的虛實。
任祥是曹洪的妻弟,對於曹洪的命令他當然不會拒絕。
他在拜別曹洪之後,便快速來到了陽平關外。
由於任祥不是第一次來到陽平關外,所以他很快就輕車熟路的見到了吳懿。
吳懿對任祥的到來似乎有些意外與驚慌,但他很快就在臉上流露出一副欣喜的樣子。
吳懿繼續邀請任祥在關內住下,並且為了體現他對任祥的看重,他晚上選擇與任祥同榻而眠。
若是在之前,任祥對吳懿的這番舉動不會奇怪。
但任祥是懷抱懷疑的心思而來,再加上吳懿今日臉上的驚慌神色為他所察覺到,所以現在的任祥難免覺得吳懿同榻而眠的舉動,並非是一種看重,反而是一種監視。
在這種心思之下,哪怕到了深夜,任祥還一直未曾真正入睡。
相反的是他身旁的吳懿,卻是鼾聲如雷。
只是這一切便被關內二更的打更聲所破壞。
當二更鼓聲響起之後,吳懿的鼾聲當即停止。
任祥本就沒睡著,這異常的一幕更是讓他心生警惕。
果不其然閉著眼睛的任祥感覺到身旁的吳懿起身的動作,而吳懿在起身之後,還試著輕微推動了任祥幾下,像是在查探他是否睡著一般。
面對吳懿的試探,任祥裝作不知繼續裝睡著。
而見任祥像是真的入睡了,吳懿便躡手躡腳的來到帳外,隨後一些細碎的私語聲傳入了帳內。
任祥聽到這私語聲後,哪裡還有心情繼續裝睡,他趕忙起身偷偷來到帳門內側想著偷聽吳懿與來人的談話。
由於只有一簾之隔,任祥終於聽清了吳懿與來人的談話。
可是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讓任祥差點嚇死。
那句話是吳懿尊稱那位來人為“牧伯。”
當下在梁州中能被吳懿稱為牧伯的,除了那糜暘之外,還有何人?
任祥瞬間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糜暘現在就在陽平關內。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許多可怕的猜想都一下子湧入任祥的心中,讓他差點嚇得跌倒在地。
而就在任祥驚嚇的時候,吳懿的下一句話,更是證明了任祥心中那可怕的猜想:
“牧伯放心,我關內精兵雲集,曹洪又毫無防範,只要他敢率軍踏入陽平關山道,我定叫他血濺三尺!”
在說完這句話後,吳懿又與糜暘說了一些話,但這些話任祥都已經聽不進去,他嚇得趕緊快步回到榻上重新裝睡。
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一個如當年西城之戰時般,可以斷送數萬魏軍的騙局!
想到這,躺在榻上的任祥,身體被嚇得微微抖動著。
只是他身體的抖動,在不久吳懿回來後就陡然停止。
吳懿回到榻上後,為了保險又輕聲呼喚了任祥幾聲,見他沒有反應,這才安心的重新睡下。
伴隨著吳懿響亮的呼嚕聲響起,任祥這一夜徹底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任祥就對吳懿提出了告辭。
對於任祥的告辭,吳懿假意挽留幾句便應允了。
只是在任祥轉身之際,吳懿看著任祥的背影,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了笑意。
...
任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魏軍大營,然後他馬上求見曹洪。
在見到曹洪的一瞬間,任祥甚至連禮都來不及行,就驚慌地對著曹洪說出了他探查到的真相:
“糜暘在陽平關!”
不需要過多講述昨夜發生的事,只單單這一句話,直接讓曹洪驚得從座上站了起來。
現在曹洪的腦海中不斷迴盪著任祥的那句話:
糜暘在陽平關?
曹洪豈是愚笨之人,單單這個訊息足夠讓曹洪瞬間明瞭一切真相。
以糜暘的威望與聰慧,吳懿能在他眼皮底下獻關投降?
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這一刻曹洪不禁想起了那讓自己痛徹心扉的西城一戰。
那一戰中,他的好兄長,曹魏的頂樑柱曹仁戰死。
如此慘烈的戰果,讓每個曹魏的大臣,都不禁心感悲慼。
現在當知道糜暘又想故技重施之時,曹洪心中是什麼感受呢?
還能有什麼感受!
以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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