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致定下樑州的政治中樞架構後,糜暘便又將精神轉向梁州的軍事方面。
從軍事這一方面對於糜暘來說,掌握梁州的兵權乃是他的重中之重。
“夫兵權者,是三軍之司命,主將之威勢。將能執兵之權,操兵之勢而臨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隨所遇而施之。
若將失權,不操其勢,亦如魚龍脫於江湖,欲求遊洋之勢,奔濤戲浪,何可得也。”
這是當初糜暘離開成都之時,諸葛亮教授糜暘的一段話。
因為深知諸葛亮這番告誡是十分正確的,所以自糜暘離開成都後,他一直將兵權牢牢抓在手中。
現在時移世易,成為梁州牧的糜暘,亦不曾忘記這一點。
兵權,顧名思義就是兵馬的所有權。
現在梁州中,一眾正兵的所有權是十分駁雜的。
因為這兩年以來,漢中與漢興二郡的指揮架構,一直在不斷變化著。
在指揮架構不斷變化的同時,糜暘大部分時間還在外征戰,在這兩方面原因的影響下,梁州一眾大軍的兵權是分散在諸將手中的。
例如目前在梁州中,有一位大將手中的兵權,就比糜暘還多。
那人正是梁州中的二號人物——徵北將軍、漢中太守吳懿。
要知道在梁州中,可以稱為糜暘嫡系的漢軍,一開始就只有他從荊州帶來的那一萬而已。
剩餘的數萬梁州軍,很大一部分原先都是漢中計程車卒。
在魏延擔任漢中都督時,吳懿本來就是漢中的二把手,而等魏延被糜暘調離漢中後,吳懿論資排輩順利成為漢中的一把手。
理所當然的,漢中的大多兵權亦順理成章在糜暘不在的時候,被吳懿所接管。
槍桿子中出政權,若無法將梁州的所有兵權收歸己身,那麼糜暘就無法在梁州做到言出令隨。
這種情況是糜暘絕對無法接受的。
所以必須要想個辦法,儘快將梁州的一眾兵權收回。
可是這兵權卻不好收。
突然收部下的兵權要有一定的名義。
名不正則言不順。
最重要的是糜暘想的是要將梁州的所有兵權收歸己身,不是有條件的收回一部分兵權。
而要想完成這個事情的話,吳懿的態度與想法就十分重要。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吳懿肯定是不願意主動將手中兵權交出的。
別說吳懿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手中安身立命的兵權被突然收回。
而若吳懿不配合糜暘的話,盡收兵權這件事無疑就會困難重重。
因為論地位吳懿雖然的官職沒有糜暘高,但他亦是外戚,而且他的妹妹還是在世的大漢皇后。
況且吳懿的官職,亦僅僅只比糜暘低一線而已。
最重要的是吳懿作為久鎮漢中的大將,他個人的威望在漢中士卒中一定是很深重的。
要是糜暘貿然強硬收回吳懿兵權的話,難保吳懿不會做出一些過激的事。
吳懿這個人糜暘並不太瞭解,既然不瞭解,糜暘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來猜測他。
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糜暘要找出一個,讓眾人服眾收回吳懿兵權的理由。
那個理由該找什麼好呢?
為此煩惱的糜暘突然看到坐在他下方正草擬文書的法邈,在看到法邈之後,他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起,法邈前幾日於迴廊中為他進的五言。
在想起這件事後,糜暘的臉上露出笑意。
名義,他的別駕一早就幫他想好了。
在心中已有計較之後,糜暘用手招呼著法邈上前。
見糜暘突然伸手召喚他,法邈一時之間有些不解其意。
只是他的身體卻一點也沒有遲疑,他從座位上起身來到糜暘身旁。
在法邈來到身旁後,糜暘對著法邈耳語。
隨著糜暘將心中的謀劃對法邈說出,法邈亦在一旁邊聽邊不住的點頭。
而在聽完糜暘所有的耳語後,法邈馬上對著糜暘微微拱手,然後緩緩退後朝著大堂外而去。
糜暘坐在主座上看著法邈離去的身影,手指不禁放在膝上不斷敲擊起來。
這是他自前世就養成的,思考事情時下意識做的小動作。
隨著手指的不斷敲擊膝蓋,糜暘的腦海中正快速做著各種權衡。
良久當糜暘手中的手指停止敲擊後,糜暘對著一直護衛在身後的丁封問道:
“承淵的身體養的怎麼樣了?”
見糜暘發問,一直專注精神觀察四周形勢的丁封連忙恭敬地彎腰答道:“兄長已無大礙,前些時日他還來信,表示能時刻再為君侯上陣殺敵。”
丁封在回答糜暘的時候,臉上流露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笑意。
糜暘會特地關心丁奉的身體,說明這是他對丁奉的愛重。
糜暘在聽完丁封的回答後,丁封的後半句話他是不相信的。
在那場大戰中,丁奉受的傷一點都不輕。
雖說現在時間過去了近兩個月,但以當世的醫療條件,短短兩個月要想讓那等傷勢痊癒是不大可能的。
不過丁封所說的“已無大礙”倒是可以相信。
在知道這點後,糜暘點點頭:
“呂治中不久後就會從西城來到南鄭,你修書一封給承淵,讓他帶本部兵馬與呂治中一同前來。”
聽到糜暘的這個命令,丁封忙不迭領命。
儘管糜暘的這個命令有些突然,但是丁封從不會去好奇為什麼。
這也是丁封能一直擔當糜暘門下督的原因。
...
法邈在離開大堂中後,他一方面令屬吏將他剛剛寫好的文書公佈出去,另一方面他在梳洗一番後出了州牧府邸,朝著吳懿的府邸走去。
法邈對政事有著很強的記憶力,他記得今日是吳懿休沐在家的日子。
吳懿的府邸離州牧府並不遠。
坐在車駕上的法邈在經過幾條里巷後,不久後就來到徵北將軍吳懿的府門口。
在來到吳懿的府邸門口後,法邈並沒有貿然入內,他只是先令隨從朝著吳懿的府中投入了一張拜帖。
在做完這件事後,法邈便繼續坐在車駕上閉目養神。
他知道吳懿不會讓他等太久的。
果不其然,在法邈的拜帖投進去沒有太久後,穿著便服的吳懿就帶著他的弟弟吳班急忙從府中而出,來到府門口親自恭迎法邈。
吳懿與吳班有這番表現,倒不是忌憚於法邈在梁州中的權勢。
儘管法邈現在是梁州別駕,但別駕的職權大多體現在政事方面,還無法讓統率大軍的吳氏兄弟感到忌憚。
現在梁州中能讓吳氏兄弟感到忌憚的,也只有糜暘而已。
吳氏兄弟有這番表現,實際上是在敬重扶風法氏的族望。
雖然吳氏兄弟亦是中原士族出身,但他們的族望比起扶風法氏還是有所不如的。
吳懿領著吳班在來到法邈的車駕前後,以歡迎貴客的禮節對著車駕上的法邈施禮。
而法邈在吳氏兄弟對他行禮後,他也並沒有託大,他立馬從車駕上下來,對著吳氏兄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在互相行過禮後,吳懿對著法邈大笑著言道:“貴客來臨,懿喜不自勝呀!”
說著吳懿便引著法邈朝著府內走去。
相比於吳懿在前方的帶路,吳班則是在一旁陪著法邈一同入內。
只是站在法邈身旁的吳班在行走之間,心中不斷有疑惑浮現。
法邈今日怎會突然來訪?
懷抱著這種疑惑,吳班悄悄對著前方的吳懿使著眼色。
吳懿在看到吳班對他使的眼色後,並沒有對吳班有所回應。
他只是繼續大笑著,將法邈朝著他府內的會客廳內帶去。
而法邈雖然在專心的走路,但不代表他沒有注意到吳班的舉動。
不過本就懷抱著別樣心思而來的法邈,並未對這一點感到太過在意。
在吳懿的的帶領之下,法邈很快就來到了會客廳內。
在三人都進入會客廳後,吳懿一方面令府中下人上酒菜,一方面請法邈坐下,然後他就順勢坐在法邈的對面,而吳班則坐在法邈的身旁。
從三人所坐的位置來看,吳氏兄弟好似將法邈包圍了起來一般。
三人入座後一時之間,互相都未有人先開口說話。
這樣子直接讓場中的氣氛陷入了尷尬中。
有這種氣氛不能怪吳氏兄弟不好客,畢竟他們二兄弟並不知道法邈的來意是什麼。
而在不知道法邈來意的情況下,吳氏兄弟想著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至於法邈麼,他的性格一向就是沉默寡言的。
在三人都不想主動開口的情況下,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
等下人將酒菜都端上來擺在三人身前後,性格豪爽的吳班方才有由頭主動舉杯對著法邈言道:
“班先舉一杯,恭喜文殊擔任本州別駕。”
說完後吳班還不等法邈反應過來,便快速地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而法邈見吳班這般樣子,他亦稍微放開了些,他口中稱謝然後端起手中的酒杯對著吳氏兄弟飲下。
在互相喝過一杯酒後,現場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些。
而在隨意的攀談幾句後,法邈在吳氏兄弟放鬆情緒的時候,突然對著他們兄弟二人透露出一個重磅訊息。
“本州的治中與主簿之職已經定下。”
法邈的這一句話一出來,瞬間吸引了吳氏兄弟的所有注意力。
吳班率先忍不住對著法邈問道:“文殊可否告知是那兩位英傑?”
吳班的語氣中帶著期待之色。
見吳班主動問起這件事,法邈的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他緩緩說道:“分別是呂季陽與鄧士載。”
法邈說出呂乂與鄧艾名字的時候語氣很慢。
他如此做為的是想好好觀察,吳懿與吳班聽到這則訊息後的反應是什麼。
而相比於更為沉穩的吳懿臉上無明顯異變之外,吳班的臉上卻是直接浮現了一些慍色。
在慍怒之下,吳班本來要說些什麼,但他的話語卻及時的被吳懿所阻止。
吳懿的制止讓吳班的話,不得不硬生生被他吞下去。
只是由於沒有將話說出來,吳班這時的臉色更不好了。
吳懿與吳班的表現,都被法邈一絲不落的看在眼中。
但是他表現得就好像沒看到一般,只是在默默地飲著酒。
他已經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
而這時吳懿貌似也猜出了法邈的一些來意。
他在稍微安撫住吳班的情緒後,定睛看向法邈言道:“這兩位皆是俊才,州牧有此安排十分恰當。”
聽完吳懿這句話後,法邈在又喝完一杯酒水後,對著吳懿言道:
“數日後州牧將會在府中設宴,款待一眾屬臣大將,還望徵北將軍到時莫要缺席。”
聽到法邈如此說,吳懿的臉上隱有不願浮現。
既有不願,吳懿就找尋理由推脫道:
“懿受陛下重任負責漢中防務,身負皇命一日不敢鬆懈。身為軍人,還是儘量的少參加這類酒宴為好。”
吳懿在說這句話時,在其中的陛下兩個字上咬字頗重。
很明顯吳懿知道身為糜暘下屬的他,沒辦法直接拒絕糜暘,所以便想搬出劉備來當做拒絕的盾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只是法邈既然能走這一趟,那自然是有著完成任務的底氣。
吳懿有盾牌,法邈亦有長矛破盾。
“徵北將軍還記得當年群臣建言陛下娶皇后一事嗎?”
“當年先父幫助將軍,今日邈希望將軍不要讓邈擔上辦事不力之名。”
當今的大漢皇后,是吳懿的親妹妹。
當初劉焉心懷不臣之心,聽相面者說吳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