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年紀輕輕的費禕看在大堂中口若懸河的樣子,孫權的臉色已經變得不好看。
他本來想著是明面上既然抵抗不過劉備,那不如用些手段讓身為劉備使者的鄧芝當眾出醜,這樣也能打擊劉備建立的大漢的威望。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佈下的局竟然卻被這名叫做費禕的年輕人所破壞。
孫權見諸位江東大臣已經無法用言語難倒費禕,所以他就想透過眼色叫停諸位大臣的舉動。
但是在他還未使出眼色之時,江東的大儒張溫這時與費禕已經開始對辨起“吳”一字。
今漢以來拆解文字,已經漸漸成為文人之間體現才智的一個重要表現方式。
只見費禕問張溫道:“慧恕所言“吳”一字甚佳,請問何解?”
正要使出眼色的孫權聽到費禕問張溫這句話時,他的興趣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因為江東大多為先秦吳國舊地,所以世人稱呼江東時常以“吳”代稱,數十年以來,吳幾乎成為了江東孫氏的代稱。
所以這時孫權也很好奇,對於代表著自己的“吳”一字,張溫會如何解釋。
目前在堂中,因為費禕的疑問,不僅孫權將期待的目光看向張溫,就是一眾江東大臣都期待的看向張溫。
身為孫氏之臣的他們,不都是吳臣嗎?
吳這個字對於他們所代表著的意義,也是十分大的。
面對著所有人注視的目光,張溫傲然一笑緩緩答道:“無口者天,有口者吳,下臨滄海,霸王之都。”
當張溫的這個拆解說出來後,大堂中瞬間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喝彩之聲。
這熱烈的喝彩之聲都是從江東的臣子口中發出,就連孫權在聽完張溫的拆解後,臉上也浮現激動之色。
不能怪江東眾人反應太大,實在是張溫將吳字拆解的太好了。
特別是那最後一句“霸王之都”,當年西楚霸王項羽不就是從吳地起兵的嗎?
張溫如此拆解“吳”字,因為項羽的威名加持,所以讓每位江東大臣都對“吳”字瞬間充滿自豪感。
在自豪之後,大堂中的眾人都將目光注視在費禕身上。
眾人的目光中除了江東大臣的之外,還有著己方使團人員的。
他們都想看看費禕如何應對張溫的拆解。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費禕知道他這時候不能有所退縮,他必須亦拆解一字反擊張溫。
因為他現在代表著劉備。
一旦他今日不能反擊張溫,等今日宴會上張溫的話語傳出去了,那麼無疑會對劉備剛剛建立的大漢,造成一種威望上的打擊。
因為大漢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很高,身為大漢使者的他,怎麼能被一個小小江東之地計程車人所難住呢?
但是要想拆解一字反擊張溫,他選擇的那個字不能是漢。
若是將漢與吳放在同等地位上對比,無疑是在損傷漢一字的地位,也在無形中拔高了吳這個字的地位。
在不能選擇漢的情況下,費禕所選出的字還要能起到直接打擊一眾吳人的氣焰得效果。
因為有著種種限制,若是往常費禕可能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但是現在費禕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在腦海中想出了一個字。
有著他在,費禕心中有著十足的信心。
只是在拆解那個字之前,費禕還需拿出一物,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費禕並沒有馬上回應張溫,他轉身看向了鄧芝。
鄧芝現在雖然已然有著醉意,但醉意只是讓他的應變能力下降,還不至於讓他無法思考。
鄧芝看到費禕的眼神之後,他思考之下明白了費禕的用意。
剛才費禕挺身而出,辯論江東群臣的行為他看的清清楚楚的。
所以這時的鄧芝對費禕的才能有了更深的認識。
在這種情況下,鄧芝便讓己方的一名使臣起身走出堂外。
費禕與鄧芝的這個舉動,讓堂中的孫權及江東眾臣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是費禕知難而退,想尋找外援了?
但是還沒等諸人疑惑多久,方才離去的那名使臣在回到堂外時,手中已然端著一個木盒。
那個木盒並不大,但是當那名使臣端著它出現的時候,堂內的人都意識到那個木盒中裝著的肯定不是尋常物品。
否則不足以解釋方才費禕與鄧芝怪異的舉動。
因為不知道木盒中裝著的是什麼,所以那名使者在堂外時被孫權的侍衛所阻攔。
孫權的侍衛要當眾檢查木盒中的物品。
對於這一幕,鄧芝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示意那名端著木盒的使臣,任由孫權的侍衛檢查。
在鄧芝的眼神示意之下,孫權的侍衛在沒有阻攔之下打開了木盒。
只是當孫權的侍衛開啟木盒看到裡面的物品之後,他的眼神有著動容。
木盒裡面裝著的,赫然是一顆經過香灰處理的人頭。
因為見過不少死人,再加上不知道這顆人頭是誰的,所以這名侍衛的反應並不大。
他只是轉身將他看到的一幕,如實稟告給堂內的孫權。
當大堂中的各位江東大臣知道木盒中裝著的是一顆人頭之後,他們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費禕及鄧芝。
唯有孫權看到這一幕後,想起呂蒙的他臉上浮現一絲陰鬱。
劉備是送人頭送上癮了?
這次又是誰的?
因為使臣在堂外,且首級隱在木盒之中,所以那些認識曹仁的人,並不知道木盒中首級是曹仁的。
見眾人將疑惑的目光投來,在鄧芝的眼神鼓勵下,費禕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他讓手捧曹仁人頭的使臣進來,然後他手指著曹仁人頭言道:
“先前曹仁親率五萬大軍為本朝冠軍侯所破,數萬魏軍全軍覆沒,曹仁更是自刎於漢江旁。”
“此木盒中所裝之頭顱正是曹仁也。”
當費禕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大堂中江東諸臣的臉色已經十分不豫。
而當費禕說木盒中所裝的頭顱是曹仁的之後,大堂中江東諸臣更是紛紛大驚失色。
那些見過曹仁的吳將更是下意識地紛紛站起身。
這時那名使臣也已經端著木盒來到大堂正中,所以那些站起來的吳將,可以清晰無誤地看到木盒中的首級真是曹仁的。
他們難以掩蓋心中的驚詫,失神之下紛紛又踉蹌著身體落座在坐席上。
就連孫權也下意識的站起身,將目光朝著木盒中注視而去。
大堂中的人大多都已經知道西城一戰,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當費禕將曹仁的人頭親自送到他們面前時,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親眼看到往日率軍著魏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曹魏第一大將曹仁,現在只剩下一個滿是血汙的頭顱悲屈地躺在木盒中,這一幕所帶來的衝擊力是非常大的。
站起身來的孫權的臉上滿布疑懼之色。
大堂中江東諸人的臉色,都清晰的被費禕所捕捉到。
正所謂趁熱打鐵,現在費禕開始了他的反擊,費禕看向張溫問道:
“慧恕可知陽字一字云何?”
費禕用精光熠熠的目光看向對面的張溫。
在有著曹仁人頭的震懾下,這時費禕提起將曹仁人頭砍下來的糜暘的名字,別說張溫無法回答費禕了,在場的江東諸臣都在躲閃著費禕的目光。
見諸位江東大臣紛紛躲閃他的目光,費禕便自顧自的開始拆解起陽一字。
“無日者廣,有日者陽,義武奮威,雖強必戮!”
當費禕擲地有聲的說出這句話後,他身後的十幾位使臣爆發出一陣,比方才數十位江東大臣更為熱烈的喝彩聲。
現在大漢冠軍侯糜暘,就是他們的驕傲!
而當十數位使臣的喝彩聲覆蓋整座大堂的時候,在場的所有江東人士,上至孫權,下至侍從,他們在聽到費禕的那句話時,臉上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畏懼之色。
公安一戰,造就了糜暘在江東莫大的威名。
再加上糜暘又在漢水圍殺曹魏第一名將曹仁,並且曹仁的人頭如今就在現場,所以費禕的那句話所帶來的的威懾力是很強的。
亂世之中,一切用戰績說話。
目前來說,雖強必戮可不就是糜暘的真實寫照嗎?
在畏懼之下,堂中的江東大臣都將自己的目光從曹仁的首級上移開。
看到曹仁首級的他們,就覺得糜暘好似如今就手持利劍站在大堂中盯著他們一般。
在這樣的心態下,張溫方才那句誇耀吳的話語,就像是一個笑話一般。
霸王之都又如何,當初漢太祖劉邦不就是在韓信的輔助下,踏著霸王的屍體建立大漢的嗎?
而身為江東之主的孫權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論對糜暘的畏懼,他只會比別人多,不會比別人少。
孫權失色無神地緩緩坐了下來。
古有聖君梟首傳檄四方,為的便是震懾有不臣之心的人。
現在劉備移仁首入建業,為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但是孫權雖然在劉備的震懾之下有著失態,但是能屈能伸的他,還是很快就強制自己從失神中反應過來。
他先命人從那名使臣手中接過裝著曹仁首級的木盒,這是劉備給他的禮物,他不接也得接。
隨後孫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費禕道:“本朝有冠軍侯,可謂是大漢社稷之幸呀。”
孫權雖然臉帶笑意說出這句話,但從他的話語中聽不出任何喜意。
是大漢社稷的幸運,卻是他的不幸。
這時候孫權已經失去耍伎倆的心思,孫權請費禕入座,而後他看向鄧芝問道:
“冠軍侯在西城可好?”
在之前的情報之中,孫權已經知道劉備對糜暘的封賞,他問鄧芝這句話,其實有著其他的用意。
鄧芝在這時因為費禕的豪言,酒已經醒了不少,所以面對孫權的詢問,他已經可以正常回答。
鄧芝拱手對著孫權言道:“冠軍侯一切安好。”
聽著鄧芝的回答,孫權臉上流露出真正的笑意。
糜暘在西城待得好就好,待得好就不會離開,不離開自然就沒有可能來荊州。
只要糜暘不來荊州,他還是開心的。
隨後孫權像是突然想起一事,他對著鄧芝言道:“漢中太守魏延,素無大功而為漢中都督,彼桀驁不馴,牧豎小人也。
天子或觀魏延有些許才能而拔擢之,但現在天子既已任冠軍侯為益北都督,魏延心胸狹窄,恐會不忿此舉。
若屆時上下不合,則益北亂起矣。待使者返回成都之後,還請將此事上奏天子,請天子多加防範。”
聽到孫權這麼說,鄧芝與費禕眉頭齊齊一皺。
他們見孫權的臉色誠懇,似乎不是在使離間之計,又想到魏延往日的風評,所以他們的心中也開始擔憂起來。
其實孫權之所以會說這番話,乃是有著兩層考慮。
第一層便是目前江東元氣未復,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與劉備名為君臣,實為聯盟的關係短時間內還是牢固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孫權還需要劉備頂在前方吸引曹魏的大部分兵力,以此來給他發育的時間。
所以他說這番話,是真的是在提醒鄧芝。
還有著一層考慮便是,他是真的希望魏延不要給糜暘添亂,讓糜暘好好地待在益北。
只是鄧芝雖然心中因為孫權的話而引起擔憂,但是他還是說道:“魏延或許會有所不忿,然不忿乃私念也。魏延並無黥布、韓信等難御之心。
如今天下分崩,正是掃除強賊,混一四海之時。
正所謂功以才成,業由才廣,若舍有才之人不任,輒爾防其後患,那不就等於害怕風波而廢其舟楫嗎?這並非長計。”
聽完鄧芝的解釋後,孫權也不作其他言語,默默地開始飲酒起來。
希望如此吧。
...
當鄧芝到達建業不久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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