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糜暘在千餘親衛的護衛下,乘坐戰船來到武當縣外。
當得知糜暘到達港口的訊息後,漢軍大營中的諸將來到港口迎接著糜暘的到來。
在糜暘不在的這段時間,因為糜暘的委任,所以大軍的臨時主將是馮習。
今日天剛剛亮的時候,馮習一方面指揮著已經在軍營中的漢軍繼續修繕軍營。
一方面他開始分派諸將率領所屬部卒,從漢水上的戰船上陸續登岸。
在經過一早上的登岸之後,數萬漢軍井然有序的進入到馮習規劃好的各自營帳之中。
武當縣西面靠著漢水,東、南、北三面都是陸地,而且這三面陸地不遠處都是南陽郡的其他縣城。
雖然數萬漢軍將武當縣團團包圍,但是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數萬漢軍亦在整個魏軍勢力的包圍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軍的中軍所在就十分關鍵。
中軍是整支大軍的指揮系統所在,他的安全攸關著數萬漢軍的生死。
馮習在經過思考之後,將中軍大帳的所在設定在武當城的南面。
武當縣的南面不遠處亦有著漢水流經,縱使情況有所不虞,只要不是突然遭受大敗,那麼掌握著漢水制水權的漢軍,可以從南面登船撤退。
而且武當縣的南面靠近襄陽一地。
這樣一來,因為襄陽關羽的牽制,從南面魏軍就沒辦法抽出太多大軍來馳援武當縣。
這讓設立在南面的中軍大帳的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
馮習等諸將迎接到糜暘後,馮習馬上將他所作的一切安排彙報給糜暘。
聽著其他的軍務彙報,糜暘臉上都流露著笑意,深感馮習處事的妥當。
只是聽到馮習將他的中軍大帳佈置在武當城的南面後,他對馮習的這點安排並不贊同。
糜暘對著馮習言道:“將我的中軍大帳移到北面。”
糜暘的要求令馮習一愣。
馮習不由得勸阻道:“將軍,中軍乃大軍精魄所在,應以安全第一。”
聽完馮習的勸阻後,糜暘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馮習將他的中軍大帳安排在南面是為他的安全考慮,這一點糜暘當然知道。
只是現今的情況不同。
糜暘已經知道滿寵將求援的訊息釋放出,那麼不久後,大量的魏軍援軍都會來到武當縣外。
而在魏軍來援的三個方向中,無疑北面是最危險的所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主將的糜暘就不能單單思考自身的安危,他要考慮到數萬漢軍的安危。
誠然來日北面的魏軍會最多,會最精銳,但越是如此,他才要親自鎮守武當縣的北面。
只有這樣,憑藉著他的威望,才能最大程度保證北面大營的安全。
而只要漢軍的北面大營不失,那麼其他兩面的魏軍便不足為慮。
因為不止武當縣的南面靠近襄陽,有著漢水的存在,它的東面亦時刻處在襄陽的兵鋒之下。
糜暘拍著馮習的肩膀答道:“數萬兒郎隨我出征,我為主將,豈有避敵之理?”
糜暘的這番回答,很明確的表露了他的態度。
看到糜暘態度如此堅決,馮習亦不再勸阻。
因為軍情緊急,中軍大帳轉移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事。
所以糜暘帶領著諸將,先來到漢軍北面大營的一處營帳中商議軍情。
昨日糜暘留在西城中,主要是處理大戰後的善後事宜。
大戰中有眾多魏軍投降,這些魏軍俘虜粗略計算一下,大約有兩萬之眾。
如此多的俘虜,不處置好是會成為一個隱患的。
為了看好這些俘虜,糜暘特地還在西城內外留下大將程畿、孟達等共領軍一萬駐防,防止後方生變。
除了俘虜問題之外,西城外的漢水在大戰過後已經一片狼藉。
漢水上四處漂浮著斷裂的船板,魏軍屍體以及大量的軍械。
這些都是要好好清理的,否則若是放任不管的話,不但會在入冬後極易引發瘟疫,甚至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堵塞漢水的河道。
在大致安排好處置措施後,糜暘這才能抽身來到武當縣外。
有著糜暘在大略上的安排,剩下的具體善後工作交給呂乂、程畿等人就好。
在留下一萬大軍駐防西城後,目前武當縣外的漢軍,兵力剩三萬左右。
在諸將都入座之後,還未等糜暘說話,張苞就當即出身對著糜暘請命道:
“今將軍已到,苞請命率領本部兵馬,為將軍拿下武當。”
聽到張苞竟然搶在自己身前向糜暘請戰,帳中的丁奉的臉上浮現意外。
竟然有人要搶他的本職工作。
於是乎就在張苞請命之後,丁奉亦立即出身向糜暘請命道:
“奉願領兵數百為先登,再為將軍拿下武當。”
丁奉話語中充滿著自信,而且他的話語中在拿著之前的西城一戰舉例。
那一戰中他可不就是憑藉著五百先登死士,為糜暘創造出拿下西城的良機嗎?
在丁奉看來,如今的武當可能會比西城更容易拿下。
張苞看到丁奉在自己請戰後,還出來向糜暘請戰,他的臉上浮現些許不快。
但是張苞不是氣量狹小之輩,他對丁奉的行為也沒太在意。
但豈料在張苞與丁奉出來請戰之後,軍帳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般,氣氛開始燥熱起來。
關興、趙統、張嶷等將領紛紛出來向糜暘請戰。
甚至在連續五員戰將的請戰之下,連老將張南亦忍不住起身加入請戰的陣容中。
目前整個軍帳中只剩下馮習與鄧艾跪坐在位子上,不曾起身請戰而已。
但相比於馮習的的沉著,鄧艾的臉上卻浮現著憂色。
而坐在主座上的糜暘看著這一幕,他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方才在張苞率先出身請戰時,糜暘的臉上還帶著笑意,因為這是一種軍心可用的表現。
但隨後隨著丁奉等多員戰將出來請戰,糜暘終於意識到不對。
糜暘坐在主座上看著帳中起身請戰的一員員戰將,他們的臉上都流露著亢奮的神情,那種亢奮的神情映照出他們覺得此戰必勝的心理。
甚至在眾人請戰的話語中,有些不切實際的話開始冒出。
好似在請戰的眾人眼中,武當縣就是一塊可以隨意揉捏的豆腐一般。
只要糜暘一聲令下,就能須臾之間被他們拿下。
帳中請戰眾人的表現,無一不在告訴著糜暘一個事實。
這些人在大勝的影響下,或者說在自己威望的影響下,開始慢慢朝著驕將轉變。
在他們的心中,如曹仁那樣的“天人之將”率領著的數萬魏軍,都在他們的攻擊之下灰飛煙滅。
那麼一座小小的武當縣,怎麼能阻擋他們的步伐呢?
在意識到這點後,糜暘臉色不變的陰沉才怪。
先不說武當縣好不好攻打,驕兵必敗這個道理糜暘還是懂的。
在眾人群情踴躍請戰的時候,突然一句話語傳入帳中諸人的耳中:
“你們知道武當縣中有多少魏軍嗎?”
這句問話乃是從糜暘的口中發出,他的語氣並不嚴厲,但卻顯得有些慍怒。
當糜暘的這句問話傳到帳中諸將耳中時,本來還在爭相請戰的諸將立馬就安靜下來。
就算他們的心中請戰的情緒再熱烈,但他們又不傻,自然聽得出糜暘這時話語中的怒意。
糜暘這時的威嚴可不是一般的深,所以在他們意識到糜暘動怒之後,紛紛不再言語而後朝著糜暘彎腰拱拜。
在一句問話鎮住諸將之中,糜暘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好轉,他對著站在帳中的諸將繼續問道:
“你們知道武當縣中有多少守城器械嗎?”
“你們知道武當縣中的糧秣有多少?”
“你們知道武當守將滿寵的過往戰績嗎?”
在糜暘問出第一個問題後,他又連續朝著帳中的諸將問出三個問題。
這時糜暘話語中的冷意已經不加掩蓋。
這種冷意令糜暘每問一個問題,帳中諸將俯拜糜暘的身軀就多彎曲一分。
糜暘話語中的冷意似乎令整座軍帳中的溫度都降低幾度,更讓帳中諸將的內心越發不安。
在糜暘問完後,見帳中諸將沒有一人能回答上他的問題,他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他們都是在擊敗數萬魏軍後,就快速來到武當縣外。
唯一有可能接觸過魏軍俘虜的,只有馮習與鄧艾二人。
其他的人在沒有魏軍俘虜的情況下,怎麼會知道武當縣中的情況。
但就是這樣才令糜暘氣憤。
糜暘將目光看向第一個請戰的張苞,他起身來到張苞身前,對著他說道:“回答我。”
站在張苞身前的糜暘,給張苞帶去了極大的壓迫感。
張苞這時才知道,一旦糜暘動怒起來,他現在的威勢有多深重。
糜暘是他的好友,但他現在更是戰績傲然的名將。
只是面對糜暘的詢問,張苞又不能不回答,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支吾著答道:
“苞,苞不知。”
在張苞回答他之後,糜暘看向帳中的其他諸將,他對著他們問道:“你們呢?”
感受到糜暘目光注視的丁奉、張嶷、張南最後亦只能如實答道:“不知。”
在諸將回答糜暘之後,糜暘對著帳中諸將訓斥道:“你們都是熟知兵法之輩,知己知彼這四個字不知道嗎?”
“在不探明敵軍軍情的情況下,就紛紛誇下海口請戰,這難道就是你們報效國家的方式嗎?”
糜暘的連續兩聲質問,令諸將的臉上都浮現愧色。
現在他們才反應過來,剛才他們犯下多大的錯誤。
或許現在漢軍士氣高昂,或許現在武當縣中魏軍不多,但無論怎麼樣,他們都不應該在不知曉敵情的情況下就貿然請戰。
這是驕傲自大的最直觀體現。
而一旦將領驕傲自大,那他們帶領計程車卒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就算是糜暘,他之所以會想著攻打武當,乃是因為他之前由孟達的口中得知,武當縣在曹仁大軍出征後,處於兵力薄弱的狀態。
在訓斥完諸將後,糜暘對著帳中的諸將言道:
“每人記下三十軍棍,等此間戰事一了,再行處罰。”
當糜暘的這個處罰一出來,請戰的諸將臉上都浮現愁苦之色。
軍棍打在身上,是很疼的。
但是面對著糜暘的懲罰,諸將心中都沒有異議。
他們乖乖領命之後回到原座上。
在諸將回到座位上後,糜暘命人押進幾名俘虜的魏軍軍官。
而後糜暘讓魏軍軍官將所知道的武當縣中的軍情,一五一十都講述給在場的諸將聽。
在幾名魏軍軍官的講述下,帳中的諸將才對武當縣城中的情況有所瞭解。
曹仁在出徵時將武當縣中的大多數大軍都帶出,只留下三千餘眾由滿寵率領駐守武當縣。
這一點對漢軍來說是有利的訊息。
但隨後隨著幾位魏軍將官的繼續敘說,在場諸將的臉上浮現一些凝重之色。
據魏軍軍官所說,雖然武當縣中的戰卒不多,但是百姓有著數萬。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而且滿寵武當縣中是有著很大的威望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滿寵利用自己的威望,鼓動起數千百姓協助守城並不是難事。
再加上武當縣作為一個邊界重鎮,城內的糧草、守城用具都十分完備。
在大致讓軍帳中的諸將瞭解武當縣中的情況後,糜暘讓人將這幾名魏軍軍官押下去。
而後他看向帳內諸將問道:“敵情如此,諸位有何建議?”
當糜暘的這句話問出後,張苞等諸將因為剛剛受到處罰,所以不敢貿然出言,只有鄧艾對糜暘出拜獻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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