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萬漢軍從山林中殺出的那一刻,岸上數千魏軍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在諸位衝向數千魏軍的漢將中,張苞雖算不上是資歷最深的,但他絕對是最勇猛的。
苞寓意為枝幹,張飛給他的長子取名苞這個字,可見張飛對張苞的期許。
從小經過張飛調教長大的張苞,或許他的勇武比不上他的父親張飛,但在一眾漢將中亦是屬於上流之選。
張苞使用的武器是戟。
作為在華夏大地上流傳數百年的長武器,戟一向就以殺傷力強大而令敵人恐懼。
但是因為戟的殺傷力,所以戟這種武器非勢大力沉之輩不能用。
張苞揮舞著手中的長戟,一馬當先躍過重重漢軍軍陣,而後猶如一匹餓狼一般衝入魏軍的軍陣中。
在一朵朵戟花閃起之後,張苞馬下的魏軍發出一陣陣哀嚎聲。
數千魏軍本來就心氣沮喪,加上他們在看到張苞如此勇猛之後,哪怕有著諸位魏將的指揮,他們亦再難保持陣型。
當數千魏軍的陣型出現騷亂後,丁奉與張嶷抓住時機指揮漢軍,瞬間將數千魏軍的陣型分割為許多塊。
而隨著後方源源不斷的漢軍的加入,魏軍的陣型愈發散亂。
眾多魏軍紛紛倒在漢軍的長刀之下,在漢軍長刀的收割下,一抹抹血花綻放在漢水河畔。
漢水在暗潮的帶動下,不停地朝著岸邊沖刷而來。
每當清澈的漢水沖刷過後,漢水河畔上的鮮血便會被帶入河中。
但隨著血液越來越多,饒是有著漢水的沖刷,河畔上的血液亦開始漸漸累積起來。
當正在圍殺敵人的漢軍腳步輕抬之間,便會從地上的水窪上帶起一朵朵血花,翻飛在他們的腰間。
甚至於到最後,隨著暗潮而來來去去的清澈河水,在回到漢水中後,亦帶著一抹深色的血紅。
曹仁在常雕、夏侯尚等人的守護之下,且戰且退,一路退到岸邊。
但這時他們身後的艨艟早已經被大火焚燬,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岸上的數千魏軍或死或降,已經幾乎看不到多少站立的。
唯一還站立的便是守衛在一眾魏將身旁的,僅剩的還有一些鬥志的數十魏軍。
他們大多都是各位魏將的親衛,別人都會投降,他們是不會的。
在消滅絕大部分魏軍之後,上萬漢軍已經化作一道道壁壘,將曹仁等魏將給包圍在河畔之上。
在道道雄壯的漢軍壁壘的包圍下,曹仁等魏將已經陷入絕境之中。
諸位魏將皆雙目赤紅得看著不斷逼近的漢軍,他們握緊手中的鋼刀,眼中都有著決絕。
而在諸位魏將之中,夏侯尚的目光最為通紅。
夏侯尚向後望去,他看見數萬魏軍在漢水上或被燒死,或跳入水中溺死。
而剩下的一大部分魏軍,在看到他們已經被包圍後,已經徹底放棄掙扎。
他們在求生的慾望下,紛紛駕船靠岸向漢軍投降。
如今真正還能稱為魏軍,為他們廝殺的只有身前的數十人而已。
將近五萬的大軍呀!
現在只剩數十人,那種心中的悲涼,直欲要將夏侯尚整個人吞噬。
造成這種後果,起源是孟達的那一封信,而促成這種後果的,卻是他!
是他選擇相信孟達,是他立功心切,若不是他,數萬魏軍及一眾魏將落不到這種地步。
夏侯尚看向手中那把夏侯淵送他的寶刀。
當初夏侯淵送他這把寶刀時,是希望他用這把寶刀除去一切曹家的敵人。
但現在夏侯淵的期許卻猶如魔咒一般,在瘋狂攪動著夏侯尚的內心。
悔恨難當的情緒,讓夏侯尚將手中的寶刀架上脖頸。
但就在他要揮刀自刎的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刀刃,令他自刎的舉動無法實行。
夏侯尚朝那雙大手的方向望去,他發現阻止他自刎的是曹仁。
當夏侯尚對上曹仁那雙虎目時,他的眼中已經滿布熱淚。
這時曹仁握住刀刃的手掌正不斷的滴著血,夏侯尚見狀趕忙扔掉手中的寶刀。
在扔掉寶刀之後,夏侯尚對著曹仁發出一聲悲呼:“叔父,是尚愚鈍,是尚該死,令叔父及數萬大軍陷入死地。”
聽到夏侯尚如此說,曹仁搖搖頭,他對著夏侯尚言道:
“吾是主將,萬般罪過,一切在吾。”
雖然這場襲取漢興郡的戰役乃是在夏侯尚的影響下發生,但是最後真正做決定的是他曹仁。
若是曹仁不同意這場戰役,那麼就算曹丕同意夏侯尚的行動,以曹仁的威望他亦能勸阻曹丕改變主意。
曹仁看向四周將他們包圍的嚴嚴實實的漢軍,那一道道紅色令他的眼神有著刺痛感。
恐怕他此生,再也見不到代表大魏昌盛的黃色了。
曹仁知道漢軍將他們包圍起來卻不繼續圍殺,乃是因為看到他們已經無反抗之力,所以想著生擒他們。
而漢軍的這個想法,亦給了曹仁一些囑咐夏侯尚的時間。
曹仁伸出帶血的手撿起夏侯尚掉落在地的寶刀,而後交到他手中,對著他說道:
“妙才的期望,不要忘記!”
“你還年輕,不要因為一時失利就有自盡之心。
想當年先帝何等雄韜偉略,亦曾多次陷入險境中,然先帝最終能成就大業者,在於知恥而後勇耳。”
曹仁話語落在夏侯尚的耳中,令他臉上的羞憤之色稍有減輕。
就連一旁的其他魏將在聽到曹仁的話後,臉上的決死之色亦有所改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隨後曹仁看向他身旁的各位魏將,他對著他們說道:“善保有用之軀,以待來日!”
說完這番話後,曹仁扔掉手中的長刀向前朝著眾多漢軍走去。
夏侯尚、常雕等魏將有心想阻止曹仁的舉動,但他們卻被曹仁的一個嚴厲的眼神所阻止。
曹仁執掌重兵數十年,他身上的威勢一點亦不比曹丕低。
如今他雖然已經窮途末路,但他依然還是大魏的車騎將軍!
在緩步走到眾多漢軍十步開外之後,曹仁對著前方的漢軍人牆大喊道:
“既已大局在握,何不現身一見?”
曹仁的高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眾人都知道他喊得人是誰。
現今在這個局面下,有資格為曹仁所呼喚相見的人,唯有糜暘而已。
在曹仁的高喊聲傳出去沒多久,嚴密的漢軍人牆出現一陣騷動。
隨後包圍著曹仁等人的漢軍往兩側分開露出一條通道,一道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影從這處通道中現身。
糜暘漸漸來到曹仁身前不遠。
糜暘高坐馬上對著下方的曹仁言道:“大局已定,何不早降?”
當糜暘勸降的話語傳入曹仁的耳中時,曹仁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他對著糜暘言道:
“若今日你我局勢互換,我向你招降,你會應允嗎?”
曹仁的這句反問,令糜暘並不意外。
依照曹仁對曹魏的忠心以及他的影響力,他一旦戰敗被包圍後的下場一般只有一個。
糜暘看向曹仁腰間的佩劍。
曹仁將手中的長刀扔掉,卻留著腰間的佩劍,他的心志已經表露無遺。
當曹仁話語中已經有著死意後,糜暘心中並不覺得有半分遺憾。
三國亂世名將層出不窮,作為曹氏宗親中的頭號大將曹仁,自然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糜暘並不會因此就對曹仁有著什麼同情心,或者有著什麼寬容的態度。
如果現在站在糜暘馬下的是張合、張遼或者其他名將,糜暘為了保留他們的顏面,他都會下馬與他們平等對視。
但偏偏現在是曹仁站在他的身前。
建安二十三年,曹仁屠宛!
無論是史書,還是親耳從王洪耳中聽過的慘象,都證明了曹仁當初在宛城犯下的罪行有多麼深重。
宛城作為南陽郡的治所,常住人口不可能少於數萬,甚至很可能更多。
身為將領,慈不掌兵是必備的素養。
如果是在兩軍對戰期間,因為將領的指揮造成數萬人的傷亡,那是無法避免的常態。
但是曹仁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竟然命令手下士卒屠殺數萬乃至更多手無寸鐵的百姓。
這讓糜暘這個來自後世的人,怎麼可能會對曹仁有著什麼好感。
所以面對著眼前的這個舉世聞名的名將,糜暘勸降一遍過後便不再言語。
隨後糜暘直接問曹仁道:“若有遺言你可盡言。”
聽著糜暘的話語,曹仁冷笑一聲,他看著眼前這個他一心想除去的漢鹿,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
當曹仁做出這個動作後,不僅曹仁身後的夏侯尚等人大驚,就連糜暘的部將張苞、張南等人亦有著衝上來護衛糜暘的舉動。
但諸將的舉動卻被糜暘擺手阻止。
曹仁將從腰間抽出的長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上,而後他看著糜暘說道:“我征戰戎馬一生,非懼死之人,而家人自有陛下恩養,我有何遺言?”
隨後曹仁接著對著糜暘言道:“倒是你先誅呂蒙,再取我首級,恐有功高蓋主之嫌呀!”
曹仁的這番話一出,糜暘身後的一眾漢將臉上皆浮現慍怒之色。
這廝死到臨頭,還在蠱惑人心!
曹仁說完後大笑著轉身,他看向身後的一眾魏將,在兩軍陣前大喊道:“放下手中武器!”
這是曹仁身為大魏車騎將軍的最後一個命令,而這個命令不僅能保住夏侯尚等人的生命,還能讓他們將來有機會回到北方後,不至於受到非議。
在軍中,軍令如同皇命!
說完後,曹仁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夏侯尚等人。
而後他將手中的長劍劃過脖頸,一道血花在夏侯尚等人眼前綻放開。
當這道血花落地之時,一道偉岸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充滿泥濘的地面上。
在曹仁完全失去意識前,他在恍惚間好像感覺到有一位頭戴王冠的男子,在笑著朝他走來。
兄長!
仁弟盡力了。
這是曹仁頭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當這個念頭閃過之後,大魏車騎將軍曹仁斃!
夏侯尚等魏將看見曹仁就這麼死在自己身前,他們一個個臉上浮現巨大的悲痛之色,而後紛紛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隨後他們手中的武器亦紛紛脫落。
糜暘見到這一幕,下令身後的漢軍上前將夏侯尚等人擒拿起來。
當夏侯尚等人被擒拿之後,張苞等將領紛紛駕馬來到糜暘身前。
在諸位將領中,張苞的性格最為直爽,他看著地上曹仁的屍體對著糜暘問道:
“將軍,曹仁的屍體如何處置?”
當張苞這句話問出來後,趙統、程畿、張南等人的臉上亦流露詢問之色。
曹仁的身份不同尋常,他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屍首怎麼處理亦是一件重要的事。
面對著張苞的詢問,糜暘沉思片刻後說道:“梟首,而後以香灰妥善儲存,再裝入木盒之中。”
在聽到糜暘這麼說之後,張苞等人的臉上流露興奮之色。
糜暘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曹仁身為大魏宗親,大魏是篡奪漢室基業而建立的朝代。
在將復興漢室當做畢生夢想的張苞等人眼中,曹仁就是國賊,對於國賊張苞是不會有半分同情的。
在做完對曹仁屍首的處置之後,糜暘馬上轉身對著一眾漢將下令道:
“你們馬上率軍從下游登船,而後順流而下趕往武當。”
“務必要趕在敵軍援軍抵達武當之前,配合休元等部將武當縣包圍!”
聽到糜暘的這個命令,一眾漢將臉露激動之色,他們對著糜暘一拜道:“屬下領命。”
...
在武當縣的縣府中,滿寵看著堂外的天色,他臉上的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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