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暘今日帶出的二將分別是沙摩柯與關平。
如今的他比不上孫權那般家大業大,麾下良將無數。
他在公安城中可以依靠的,武力上佳能夠貼身保護其的,也就關平與沙摩柯二將。
不過這二將的質量,一點也不比孫權從諸位江東良將中選出的徐盛與潘璋差。
當糜暘與孫權皆拍案而起後,糜暘身後的關平與沙摩柯就紛紛拔出腰間長刀,與孫權身後的徐盛與潘璋對峙起來。
其中沙摩柯因為對自身的武力有著自信,他微微上前一步,將糜暘護在了身後。
孫權的身材在當世中已經算高大,但與沙摩柯相比,還是矮了足足一個頭。
而徐盛與潘璋二將雖都是武力不弱之輩,但他們的身高都比孫權略低一點。
當沙摩柯上前一步後,他那雄偉的身軀就如一道石柱般護衛了糜暘身前。
加上他那彪悍狂野的面龐俯視著孫權三人,所以他往前這麼一站,瞬間讓孫權三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
看著眼前如山嶽般的沙摩柯,孫權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周泰的勇武,他是知道的。
周泰的勇武比起他身前的徐盛與潘璋二將來說,只高不低。
但就是這樣一個猛將,卻被眼前這位蠻將一箭重創。
雖說據韓當所說,周泰那夜是分了心,加上因為年老往日舊傷發作,令其的身體機能遠不如當初強健,這才讓沙摩柯有機可趁。
但這也足以證明,眼前這位蠻將的勇武不可小覷。
在這樣的情況下,己方大軍不在,若是自己貿然因為一時氣憤與糜暘交起手來,勢必討不了什麼好,甚至還有可能會吃大虧。
想到自己的身份與糜暘天差地別,自己的性命更金貴許多,孫權覺得自己沒必要主動冒險。
孫權有勾踐之奇,所以哪怕這時他再怎麼憤怒,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他也能很快控制著自己冷靜下來。
孫權望向糜暘的眼睛充滿了痛恨之色。
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猾虜”二字。
想到這兩個字中代表的侮辱之意,要是可以的話,孫權直想將眼前的糜暘扔進大鍋中烹殺。
但最後孫權還是保持了一絲理智上的清明。
凝如實質般的殺機在孫權眼中流淌著,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下令徐盛、潘璋二將襲殺糜暘的時候,他卻出乎眾人意料的,對著徐盛與潘璋二人言:
“回營。”
孫權的這個舉動令徐盛與潘璋二將一怔。
這不像至尊往日的做法呀。
但他們看著對面那個狀若虎豹的蠻將,心中也明白了孫權的顧慮。
若戰,勝負難料。
還是趕緊護著至尊返回大營中才是最要緊的事。
徐盛與潘璋護著孫權步步後退,朝著他們的馬匹走去。
而看著步步後退的孫權三人,糜暘眼中也有殺機浮現。
若是能趁此機會擊殺甚至擒拿孫權,那麼不止公安之圍可解,就是江東從此也會陷入內亂中,再也不是劉備的威脅。
當糜暘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關平時,關平輕輕搖了搖頭。
當年關羽與魯肅單刀赴會時,關平就在關羽身旁,那時徐盛與潘璋也在魯肅身後。
那時關羽曾為關平詳細介紹過魯肅的身後諸將,並言他們都是一時猛將,令他不得大意。
也許自身現今的武力不弱於彼等。
但只要不是相差過大,且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兩方將領要是相互廝殺起來的話,一時半會是不能結束戰鬥的。
而江東大軍就在百步之外,轉瞬可至。
雖然己方兵馬也在百步開外,但江東大軍畢竟人多勢眾,貿然與彼等野戰並無優勢。
出於這種顧慮,關平向糜暘搖頭示意不可。
而糜暘也明白了關平的意思,所以他暫時息卻了心中的殺機。
畢竟今日會面的最大目的已經完成。
徐盛與潘璋二將見糜暘三人終無異動,便趕緊護送孫權上了不遠處的戰馬,朝著百步外的軍營奔去。
糜暘見狀,也領著關平二人上了身後不遠的小舟,越過護城河,回到了公安城下。
孫權在駕馬回營之後,心中對糜暘恨極的他,趕忙喚來韓當,想令他領兵出營擒拿糜暘。
但在見到糜暘已經度過護城河之後,孫權也只能氣的揮鞭抽馬,放棄了出兵的打算。
這次糜暘與孫權的會面,以糜暘痛罵孫權,兩人不歡而散而告終。
在回到公安城中後,糜暘對著關平言道:
“吾曾聽聞孫仲謀在江東時愛騎馬射獵,並常以射虎為樂,以至於猛虎時常撲至其馬鞍,其猶不懼。”
“今日一觀,孫仲謀能親來見我,足言傳聞不虛。彼亦是有膽氣之輩。”
糜暘這麼說,關平也表示認可。
雖說孫權的武略與其父兄相比差強人意,但在個人膽氣這塊,他還是有點父兄風範的。
這時關平想起了方才糜暘怒罵孫權的那番風采,他嘴角流露笑意,對糜暘言道:
“子晟方才案前叱罵孫權,真是大快人心。”
其實在魯肅擔任大都督時,江東言劉備借荊州不還一事,還未曾發生。
魯肅之前在世時,討要的也只是南郡,從道義上來說,不算過分。
可是在魯肅死後呂蒙執掌江東大軍後,所謂的借荊州一事,就漸漸開始流傳起來。
一開始關羽為了維護孫劉聯盟,只將這當做笑話聽。
豈不料在不管之下,這流言愈演愈烈,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許多不明事理的人的觀點。
發展到今時,這個流言更是被孫權當做起兵偷襲荊州的藉口。
真是可笑至極。
往日裡關平就一直對這流言深惡痛絕,卻苦於無機會反駁,今日糜暘所舉正好完成了他的願望。
而等糜暘今日之語流傳出去後,加上孫權今日被糜暘拆穿真面目後惱羞成怒的的反應,勢必就會讓那些流言漸漸不攻自破,也會讓荊州民心更向著劉備一方。
說實話,糜暘今日罵的也很是舒心。
但他今日能罵的孫權毫無辯駁能力,並不是他口才有多好,只是他站在了真理一方。
公道自在人心。
哪怕孫權與呂蒙可以透過流言,擾亂一部人的看法。
但清者自清,史書昭昭,荊州的真正歸屬權,在千百年之後,自有公論,何況今日。
這時糜暘對著關平言道,“今孫權突然來公安,且今日呂蒙並未現身,或許呂蒙已不受孫權信任。”
糜暘沒說呂蒙已經病重這件事。
畢竟他知道這事太過令人匪夷所思,孫權知道就好。
面對糜暘的這個判斷,關平頷首表示同意。
糜暘不至於說因為呂蒙病重而不能視事,就對城外的江東大軍放鬆戒心。
更不會因為孫權現今執掌大軍,而變得無所畏懼。
只不過一個大敵倒下了,還是令其心中頗為輕鬆的。
關平同意後對糜暘言道,“怪不得之前呂蒙一直按兵不動,不曾退兵,原來等的便是孫權到來。”
“吾料想孫權此來公安,定是因為呂蒙大敗而心中惱怒,親來公安執掌大軍以圖復仇。”
“若如此的話,則城外江東大軍,一時難退呀。”
關平話語中對孫權來公安的目進行了分析,得出了一個最符合常理的推測。
因為關平並不知道呂蒙病重的訊息,所以他不知道先前呂蒙不退兵的真正原因。
他在根據目前所有資訊的推測下,只能得出符合邏輯的以上推論。
雖然糜暘知道關平推論有不符合事實之處,但是他對關平所推匯出的結果,也是認同的。
糜暘與關平都不知道孫權來公安的真正原因,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公安被四面圍城,內外訊息不通。
任這兩個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一向不顯山不漏水的糜芳,為了兒子竟然會想出使出反間計,來擾亂江東內部。
況且退一萬步講,哪怕糜暘與關平知曉了孫權來公安的真正目的。
但今日孫權身為一個勢力的君主,卻被糜暘那麼痛罵。
想來孫權這時已經將糜暘當做眼中釘,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後快了。
很有可能會轉守為攻。
猾虜這個蔑稱,乃是歷史上陸遜用來辱罵劉備的。
劉備在被陸遜這麼罵後,他那種涵養好的人都忍不住要和陸遜死磕,何況心胸並不寬大的孫權。
在糜暘與關平都意識到這點後,關平這時有些擔憂得說道,“子晟,城中糧食已經不足了。”
在聽完這句話後,糜暘的臉上也浮現了凝重之色。
荊州今年有疫情,又因為關羽之前相持日久的襄樊大戰,本就處在缺糧的境地中。
在以往荊州各郡縣一有多餘糧草,多運往前線補給關羽大軍,公安城中並沒多少餘糧。
當然公安作為防備江東的重鎮,原本是有數月存糧,當做戰略儲備一直不妄動的。
哪怕那時關羽再缺糧,也從未打過動這些存糧的心思。
但當初公安城中只有守軍三千,如今公安城內外卻有近萬大軍。
再加上糜暘俘虜了不少江東士卒,現在公安城中的軍戶人數是以往的三倍。
軍糧消耗的速度,也是以往的至少三倍以上。
本來按照原本關羽定下的兩月守城期限,哪怕公安城中存糧不多,也是足夠支撐萬人吃喝兩月的,但可惜後續時事的變化太快了。
在內部消耗增大,而友軍卻無法運糧補給的情況下,公安已經快到了缺糧的境地了。
要是江東大軍就一直在外圍城,死守不退,不出月餘,公安城中的糧食就會耗盡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一旦城中糧草耗盡,公安城頃刻將面臨大難。
面對著關平臉上擔憂的神色,糜暘對關平言道,“你令城中糧官,再減少給江東俘虜的口糧。”
“只要令他們不致餓死即可。”
先前糜暘在將那些江東俘虜押入城中後,為了防止他們生亂,便沒有給他們太多的口糧。
如今再減少之下,想來也能節省不少口糧。
若到時候再不足,只能向那些大戶動刀了。
其實在當世中,要是在曹魏治下遇到這事,那些俘虜要麼為肉脯,要麼就會被盡數斬殺。
但糜暘是不會那麼做的。
也許糜暘這麼做,不能讓公安城中堅持太久,但也足以令公安城中的存糧,再多堅持一段時間。
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足以糜暘做很多事了。
況且,益州的援兵應該也快到了。
在得到糜暘的吩咐之後,關平默默點了點頭。
如今也只能先暫且如此行事了。
...
回到大營中的孫權,腦海中不停迴盪起糜暘所罵的“猾虜”二字,這讓一直被奉為江東至尊的孫權感覺到莫大的恥辱。
他誓殺糜暘而後快。
孫權嚴令徐盛與潘璋二將,不能將今日的所有見聞透露出去半分,否則軍法處置。
而後孫權回到己身大帳,抽出腰間長劍,一劍削掉了他書案的半形。
當年赤壁之戰時,孫權削案明心志,堅定了抗曹的決心。
今日他故技重施,為的就是堅定烹鹿的心志。
憤怒的孫權本來想立刻點齊兵馬大舉攻城,以洩心頭之憤,但他這時想起了張昭的忠告。
擔憂江東大局的孫權,又開始舉棋不定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侍從谷利來報,說是魏王使者司馬懿求見。
聽到司馬懿求見,孫權臉上閃過了疑惑之色,但礙於對方是魏王使者,孫權還是選擇了接見。
司馬懿在帳外並沒有等候多久,就被谷利帶入了孫權的大帳之中。
而在司馬懿進入孫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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