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糜暘這麼說,一向性情柔弱的劉璋也忍不住暴怒起來。
身為老人的他,手中已經再無權勢的他,竟然直接上前拽住糜暘的衣領,對其大聲質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
“吾已經甘願當一富家翁,吾已經什麼都不要,吾只想安然度過餘生。”
“為什麼你還要擒拿吾兒!”
劉璋雖然年老,但他此刻為了劉闡,身上所爆發的力氣卻一點都不弱。
這時,百餘把大刀抽出的聲音,瞬間響徹院落之中。
劉璋的暴怒之下的舉動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王洪見狀就要領著百餘荊州精銳上前守衛糜暘。
面對著百餘精銳紛紛抽刀而出,就要動身向前的舉動,糜暘及時伸出了手制止了眾人的舉動。
“放肆,不得無禮!”
因為劉璋與劉備之間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益州往事,劉備心中對劉璋是有著很深的愧疚之情的。
因為對劉璋的愧疚,劉備不止一次在糜暘面前說他“吾德薄。”
在知道劉備對劉璋有這種情緒的情況下,只要劉璋不是真的參與叛亂的事,那麼糜暘對其就一直都會持晚輩之禮。
糜暘的一聲令下,王洪及百餘位精銳頓時止住了自身的行動。
雖然他們擔憂著糜暘的安危,但糜暘現今威嚴深重,沒有人敢違揹他的命令。
在斥退了眾人之後,糜暘清澈如水的目光與劉璋那暴怒的目光,迎空碰撞。
劉璋的這副反應,更加證明了他對今晚的事毫不知情。
糜暘對著劉璋言道:“因為令公子就是今夜,意圖顛覆公安的宵小主謀。”
當糜暘這句話一出,劉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
他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嘴中喃喃低語著不可能這三個字,但他還是漸漸鬆開了拽著糜暘衣領的雙手。
知子莫若父呀!
劉闡是什麼脾性劉璋再清楚不過。
劉闡往日中對劉備頗多怨言,劉璋也再清楚不過。
只是以前有些事,劉璋不願細想,也不願去懷疑劉闡。
但如今這些事被糜暘捅出來,那些劉璋對劉闡的瞭解也一瞬間湧上劉璋的心頭,無形的在映照著糜暘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況且,劉璋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糜暘若不是有證據在手,又豈會深夜帶兵上門呢?
想到此,哪怕從情感上不願相信劉闡犯下如此死罪,但劉璋的理智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糜暘所言非虛。
當劉璋漸漸鬆開了糜暘的衣領之後,劉璋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跌落在地。
幸虧糜暘及時扶住了他。
劉璋這時已經心亂如麻,因為擔憂劉闡,他的臉上都是灰白之色,已經失去太多的他,不想再失去兒子了。
劉璋看著如今在公安城中生殺大權在握的糜暘,他不禁心中又浮現起了些許希望。
劉備太遠,如今要想保住劉闡的性命,能所倚靠的唯有糜暘了。
劉璋緊緊抓住糜暘的手,像是如落水之人,抓住一顆救命稻草一般。
他顫抖著嘴唇開口說道,“子晟,你伯父乃是謙謙君子。”
“玄德之前也在吾之前誇讚過你,有仁義之風。”
“今縱算吾子如今犯下大錯,子晟可有機會救我兒一命?”
“若子晟今日肯救我兒一命,吾定會將此恩德銘感五內,來日必有厚報。”
聽到劉璋說起來日必有厚報,糜暘心中並不怎麼相信。
劉璋如今無權無勢,能給糜暘什麼?
金銀麼?糜暘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但他今日上門並不是單單為了告知劉璋劉闡這事,他心中有著更深的謀劃。
因這種謀劃,糜暘可以允諾劉璋所請。
“按新定《蜀科》,劉闡罪大惡極,意圖反叛,按國法、軍法、皆是斬首之罪。”
《蜀科》雖帶著個蜀字,但劉備齊集五大英才之力才完成的法律,當然不會只用於蜀中一地。
自《蜀科》建立之日起,劉備為的便是推行他治下所有地域所用。
聽到糜暘這麼說,劉璋眼神中的灰暗之色幾乎已經填滿整個眼球。
但這時糜暘又說道,“但法可容情。
只要將軍肯幫暘一個忙,暘可暫時不將劉闡斬首示眾。
並且等將來大王知曉此事後,吾亦可在大王面前為劉闡美言,盡力保他一命。”
糜暘的這個轉折,瞬間讓已經瀕臨絕望的劉璋浮現了希望。
雖說《蜀科》法律森嚴,但劉備行事並不都按照《蜀科》中行事。
當年呂蒙第一次率軍攻打荊州時,長沙太守廖立不戰而逃,直接跑回成都。
按法律來說,廖立斬一百遍都不過分。
但劉備為了安撫荊州士人之心,不僅不對廖立做出處罰,還將其改任其餘郡守,繼續加以重用。
所以糜暘相信,只要立下大功的他在劉備面前為劉闡求情,加上劉備顧念劉璋當年的功勞,也是有可能會不殺劉闡的。
只要關羽不死,劉備還是很聽人勸的。
心中重新浮現希望的劉璋立馬對糜暘言道,“子晟所言是何事?”
“只要能保住闡兒一命,何事吾都願意。”
劉璋一生就生有兩個兒子,自來公安後,留在益州的長子劉循常年不在身邊。
唯有劉闡一直在他身邊侍奉,劉璋對劉闡的感情是很深的。
舐犢之情,人之大倫,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
劉璋的許諾令糜暘動容,他想起了他的便宜父親糜芳。
雖說糜芳為臣不忠,為友不誠,但對他,一直也是毫無保留。
“這事還需劉闡自救。”
“劉闡之眾只有百人,竟然敢在城中發動叛亂,那麼他必定與城外的呂蒙有所勾連。”
“只要將軍能為吾從劉闡口中套出,他與呂蒙聯絡的訊號,即可將功補過。”
“來日我亦會在大王面前盡力保全劉闡一命。”
聽到糜暘這麼說,劉璋立馬忙不迭的答應。
就在這時,有人前來稟報糜暘,說是關平已經擒下了劉闡。
現正在將劉闡關押在大牢之中,等候著糜暘發落。
得到此訊息後,糜暘扶起劉璋,對其言道,“接下來就全靠將軍了。”
為了保住劉闡的命,劉璋毫不推遲,他隨著糜暘朝著縣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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