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道君的話就像一柄利刃,直接朝著張克最大的弱點刺了過來。
‘仙門’採伐靈機,致使天地元氣潰散,而如今天下宗門在‘先天一氣南宗’的引導下做的何嘗不是同樣的事情。
特別是近幾年,天下宗門為了煉製各種戰爭法器及‘浮空飛舟’,不但使得地脈靈機受損嚴重,還使得無數小宗門及修行家族被覆滅。
修行界人心惶惶,世間也少見修行者遊歷四方,天下妖魔詭異橫生,不但是修行界,就連世俗界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這一次宗門大會能夠聚集到如此多的掌教,除了‘先天一氣南宗’的巨大影響,另一個原因就是大家希望在會議中找到扭轉目前局勢的辦法。
此刻眾多宗門掌教聽到兜率道君的質問,齊齊將目光投向張克,看他準備如何解釋。
對於兜率道君的質問,張克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
各種戰爭法器及浮空飛舟的煉製,對資源的消耗是極其可怕的。
尤其是天下宗門都在大規模煉製,更加增大了對地脈靈機的破壞。
此外,如果沒有丹師的出現,天地元氣在透過靈藥、靈植的繁衍會反饋出更多的元氣,從而增強天地本源。
但由於丹師的崛起,天下間無數的靈植、靈藥被採摘,元氣的反饋已跟不上消耗,這同樣會對天地本源造成一定的危害。
靈礦、靈藥、靈物、靈水以及人、妖、獸等形成了正常的天道迴圈。
其中哪一環受到破壞,都會對天道的正常運轉形成影響。
在‘先天一氣南宗’諸多舉措的影響下,不但天地靈機遭到了破壞,修行者的數量較之過去增長了百倍以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對這方天地造成的巨大的負擔,從廣義來看,‘先天一氣南宗’的舉措與昔日‘仙門’的所作所為毫無區別。
張克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有一名旅人被困在一處沙漠中,他已經數日沒有喝水。
此時他的身上僅有一壺沾染了鴆鳥羽毛的酒水。
眾所周知,鴆鳥是一種毒鳥,其羽毛沾染酒水後,酒水會變為毒酒。
現在他面臨兩個選擇。
第一,渴死。
第二,喝毒酒後被毒死。
請問兜率掌教,如果你是這名旅人,該怎麼選?”
兜率道君怔住。
兩個選擇都是死路,說是有兩種選擇,其實一種都沒有。
略作沉思,兜率道君狡猾地反問道:
“如果讓如意掌門來選,你會怎麼選?”
張克淡淡一笑,雙眼在眾人面上一掃而過。
“諸位掌教,我承認因為本門的緣故,天地靈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但是,與未來的‘仙門’大劫相比,我認為這點損傷本界是可以承受的。
兜率掌教剛剛問我,若是我遇到此種情況時,我會怎麼選。
那麼現在我就告訴諸位我的選擇。
別說那只是一壺毒酒,就算是純粹的毒液,我也會一飲而盡。
除了我自己,任何人不能左右我的生死,就算是死,我也要由我自己來決定。”
張克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平淡,但這短短兩句話,卻給眾人心裡帶來了很大的衝擊。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舉。
張克以自我為例,向眾人展示出了一名修行者的執著與風采。
這一瞬間,在場很多宗門掌教的心裡對張克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過去,他們認可張克,是因為他的強大,他的剛直,但他的瘋狂也讓不少人有避而遠之的心理。
此刻,看著張克平靜的目光,想到他為對抗‘仙門’而持之以恆做出的努力,眾人的心裡除了認同,更多了幾分欽佩。
張克語氣平淡地道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後,話頭忽地一轉。
“何況天地靈機被破壞其實並非沒有解決之策。
今天我邀請諸位前來商議的主要目的雖然是‘仙門’大劫之事。
其實也想請諸位掌教同我一起解決掉天地靈機被破壞的事情。
蔚藍界畢竟是屬於我們每一個人的,即使是為了後人,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做出和‘仙門’一樣的事情來。
而這才是我今天邀請諸位掌教來此的主要原因。”
四周眾多宗門掌教盡皆大吃一驚,破滅道君急問道:
“你有什麼辦法?”
數千年來,破滅道君一直將自己視作蔚藍界修行者的領袖,對於蔚藍界的安危,他總有種當仁不讓的感覺。
但幾千年下來,他卻始終沒有找到對抗‘仙門’的好辦法。
為此他及‘道德宗’也進行了很多次的嘗試。
包括散天地靈機入地脈,以‘符錢’代替靈石,以及在中域展開變革,改城邦為國家,化功德之力而凝聚萬民氣運,開闢新的修行體系。
此外,宗門升階,從域外牽引秘境融入蔚藍界,增強界域本源,完善界域法則,也是其中的一種。
原本‘道德宗’對這件事的期望是最大的,可惜後來‘道德宗’分裂,影響力大不如前。
另外,下品宗門多半是沒有機會接觸到秘境或是小千世界的,即使有,也一定當做寶貝來開發。
而上品宗門定額已滿,有能力拿出秘境的中品宗門又沒有機會升階上品宗門。
從利益的角度來考慮,付出大於回報,所以漸漸地也就沒有宗門熱心宗門升階了。
這也是為何‘先天一氣南宗’明明實力已達到上品宗門的要求,卻始終只是九品宗門的緣故。
緣於各種原因,最被破滅道君看好的壯大界域本源之法最終卻不了了之。
此時聽到張克居然說有辦法解決天地靈機受損,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張克沒有直接回答破滅道君的詢問,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既然‘仙門’有道尊存在,而且不止一位,那麼本界若想與之相抗,就也要有道尊才行。
但本界只是中千世界,道君就是修行的終點,這是界域法則及大道規則的桎梏,任何人也無法逃脫這個限制。
當年‘仙門’之所以會離開本界,除了資源被掠奪一空外,修行枷鎖的桎梏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破滅道君心中不耐,出言打斷道:
“如意掌門,這其中的緣由我等盡知,諸位掌教想知道的是如何恢復破損的天地靈機。”
張克神色平靜地道:
“很簡單,令本界升階為大千世界即可!”
破滅道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克,忍不住質問道:
“如意掌門,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
你知道大千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你知道如何令界域晉升嗎?”
張克搖搖頭道:
“具體如何令界域晉升我確實不知道。
可我是修行者,我知道當修為抵達臨界值之後,只要尋找到契機,就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修行如此,想必界域也是如此。”
破滅道君此時忽然很想放聲大笑,這等異想天開的說辭居然出自一名道君之口,這令他感到極度地荒謬。
“修行是修行,界域升遷是界域升遷,這二者怎麼可能一樣?”
張克反問道:
“二者為什麼不可以一樣?”
“它...它...”
破滅道君想要出口反駁,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由轉眼看向兜率道君。
現在最恨張克的應該就是‘八景宮’了,這麼好一個打擊張克的機會,兜率道君不可能不把握。
但令他詫異的是,此刻兜率道君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在想著什麼,沒有對張克的話有絲毫反應。
破滅道君雙目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地看向兜率道君不遠處的天華道君,卻見他也恰在此時看向自己。
二人目光一觸即散,這一幕剛好被兜率道君看到,心中的疑惑隨之增加。
張克反問了破滅道君一句後,繼續道:
“春種秋收,瓜熟蒂落,世間萬物無不遵循大道規則。
瓶子裡的水裝滿後就會溢位來。
界域應當也是一樣,只要本方界域本源積蓄的能量達到了臨界值,在大道規則的引導推動下,自然可以感應到界域升遷的契機。”
破滅道君冷笑一聲道:
“如意掌門,你成就道君時日尚短,可能對大道規則的領悟還不夠透徹。
你現在所說都只是一種猜測,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依據,你憑什麼就認為本源足夠界域就會升遷。
界域就像是一個球,本源之力相當於空氣,當球中的氣體無限制地增長後,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個球會炸開!
此外,在你及‘先天一氣南宗’的影響下,本界就像是球被刺了一個窟窿,本源之力無時無刻不在流失與潰散,如此大的問題你尚未解決。
你又準備如何凝聚界域本源之力?”
張克盯著破滅道君看了片刻,臉上忽地綻開一絲笑容,漫聲道:
“破滅道友,目光短淺了啊!”
“你...”
破滅道君心頭大怒,此時此刻這裡可是有著全天下的入品宗門代表,被張克這樣當面譏諷,這讓其情何以堪。
張克沒有理會破滅道君,而是繼續道:
“難道沒有‘仙門’大劫,本界就不升遷了嗎?
從古至今,這方界域中誕生了多少生靈,多少修行者。
他就像是我們的父母,一路為我們遮風擋雨,哺育著我們一步步成長。
可等他老了、累了、走不動了,不能伴隨我們同行的時候。
難道我們不該揹著我們的父母共同前行,而是像‘仙門’一樣,捨棄他嗎?”
張克清亮的聲音在‘雲海天台’久久迴盪,同時這聲音也透入在場每一人的心底。
“退一萬步講,我們就算與這方界域沒有感情。
可諸位還記不記得蟲族入侵之事?
當初本界極其僥倖地提前察覺到蟲族的動向,又是各種機緣巧合這下才將蟲族剿滅。
可是,若本界始終只是中千世界的話,即使沒有‘仙門’窺伺,未來也一定會有比蟲族更強大的敵人陸續出現,到時候本界將如何應對?”
張克雙眼灼灼地望著四周,高聲道:
“諸位,我們是修行者啊!
從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天起,我們就註定要逆天而行!
如果本方界域無法晉升大千世界,那我們,乃至我們的後輩也都永遠無法成就道尊。
難道諸位就甘心一生修行就此到達盡頭嗎?”
張克的話語打動了在場的很多人,一些宗門掌教對張克的認知大為改觀。
張克斜對面北域二品宗門‘瓊華宗’掌教玄真道君伸手一拍大腿,叫道:
“如意掌門這話說的極好,怕噎死還不吃飯了。
修行之路有千般險阻,萬種磨難,我等還不都照樣趟過來了。
不管怎麼說,界域升遷對本界都是一件好事。
做了可能會成功,可能會失敗,但不做就註定會失敗。
既然如此,諸位掌教還考慮個什麼勁,如此瞻前顧後,豈是我等修行者之所為。
管它未來大劫來不來,我等只需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如意掌門,你就說怎麼做吧,北域各宗門全力支援你。”
粗獷中略帶柔媚的聲音在‘雲海天台’轟然作響。
‘瓊華宗’的傳承極其古老,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據說當年此宗門可是與上古‘崑崙’並稱的門派。
如今的‘瓊華宗’也只是其宗門的一部分分支而已,其本宗早已在數十萬年前就離開了界域。
‘瓊華宗’是少有的坤修宗門,玄真道君也不例外,她同樣是一名女修。
但憑藉一群坤修能在北域這種只講實力的地域成為唯一的二品宗門,可見此宗門修士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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