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又道：
“我這樣做是為了救那數百萬的被感染的人，我沒錯。”
張克反手將白石真人擲到地上。
“蓬—！”
地面傳來一聲震動，赫連春風隱隱聽到有骨骼斷折的聲音響起。
“哇—！”
白石真人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赫連春風面無表情地將白石真人扶起。
站到張克面前道：
“真君，我也認為白石師兄做的沒錯，我們是為了那幾百萬人這樣做的。”
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
“我們沒錯！”
“對！我們沒錯，真君這樣對待白石師兄，我等不服！”
“不服！”
“......”
青雲、紫東來、赤眉、緋紅、絳紅霞等人齊齊開口。
這一刻，他們必須站到同一條戰線上，一旦承認白石的錯誤，自己等人豈非同樣有過錯。
藍藜卻沒有說話，他親眼見識過張克的手段，說實話，他被嚇到了。
苑金婷不時伸手按壓自己的胸口。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自己根本沒有將劍插入自己胸口。
石中玉屏息凝神地看著張克，他要看張克如何處理這件事。
張克看著幾人有些激憤的神情。
忽然開口道：
“宗門鐵律第一條是什麼？”
白石真人擦了擦口角的鮮血，沉聲道：“誓死扞衛人族！”
“第二條？”
赫連春風大聲道：“不得背叛人族。”
“第三條？”
青雲淡淡地答道：“不得背叛師門！”
“第四條？”
紫東來朗聲道：“不得同門相殘！”
說完這一句，所有人都拿目光看著張克。
顯然他打傷白石之舉令所有人都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張克視若罔聞，繼續道：
“第十一條？”
赤眉想也沒想，直接背誦師門戒律，大聲答道：
“不得以人族...人族......“
他的聲音由大變小，由理直氣壯變得猶如蚊吶。
其他幾人也想起了師門鐵律第十一條的內容，齊齊臉色大變。
神情間再沒有了初時的不服不忿及理直氣壯。
張克冷笑了兩聲，大聲道：
“宗門戒律第十一條是什麼？”
在場所有人啞口無言。
“怎麼不說話了？
不是都認為自己沒做錯嗎？
那就把這條戒律背出來讓我漲漲見識，我這捕風臺有些年沒開張了。”
白石真人等八人身子齊齊一抖，一絲恐懼自心底生出。
張克白森森的眼睛逐一盯著眾人看去，沒有人敢於與他對視，皆低下頭來。
鍊金室中瞬間變得寂靜，只有石案上石中秀輕聲嘶吼著。
張克雙眼環視一週，緩緩開口。
“宗門戒律第十一條：不得以人族祭煉實驗！”
在場眾人沉默不語，在他們看來，石中秀其實已經不算人族了。
赫連春風等人儘管心裡這樣想，卻也再沒敢出言反駁。
白石真人心中不服，努力辯解道：
“我們不是為了私利，我們是為了拯救那數百萬人。”
張克嘴角抿起，淡淡道：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認為在拯救世人，卻將其他人的性命當作草芥一樣的人。”
赫連春風等人心頭一跳，這是今天張克第一次說出討厭一個人的話來。
張克接著道：
“因為你從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你覺得自己是高尚的，為了救更多的人，犧牲掉少部分的人不算錯誤，對吧！”
白石真人也豁出去了，咬牙道：“是！”
張克搖搖頭，問道：“你殺過人沒有？”
白石真人怔了一下，回答道：“殺過！”
張克接著問道：“有沒有殺錯過？”
白石真人遲疑了片刻，繼續回答：“有！”
他忍不住反問道：
“真君，你有沒有殺錯過好人？”
張克點點頭道：“我一生殺人無數，估計是有殺錯的。”
此話一出，無論是白石真人還是苑金婷、石中玉等人都有些意外。
他們本以為張克會說出另一種答案。
張克看著眾人的表情，明白他們的想法。
“身為修行者，殺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殺錯也很正常。
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就是一個好人。
但是...”
張克看著白石真人道：
“但是，我知道自己殺錯了，而你，卻始終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是錯誤的。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接著道：
“白石，你殺的第一個人是誰，還記得嗎？”
白石真人答道：“記得！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張克又道：“那你還記得殺的第五個人是誰嗎？”
白石真人愣住了，緩緩搖頭道：“忘記了！”
張克道：
“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很難再收的住手。
第一次殺人，我們都記得很清楚。
為什麼？
因為這是第一次，無論什麼事情第一次都是很難忘記的。
可是，當這種事情做的多了，你就會把它視作普通的事情，不會再放在心上。”
看了眾人一眼，繼續道：
“你拿人做實驗也是一樣的，只要你開了這個口子。
今後遇到同樣的事情，你依然會這樣做，因為你認為自己做的事正確的。
以高尚拯救為名，視人命如草芥螻蟻。”
白石真人心頭劇烈一震，終於明白了張克的意思。
張克緩緩道：
“今天，你可以拿石中秀做實驗，明天你就會拿其他人來做實驗。
這個其他人可能是你...你...你...也可能事我。”
張克以手點指著在場的幾個人。
被他手指點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躲閃了一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同時，幾人看向白石真人的目光漸漸地變了，一些莫名的意味顯露出來。
白石真人滿頭大汗，叫道：
“不！我不會這樣子的。”
張克淡淡地道：
“真的不會嗎？
假如石中玉的血可以拯救被感染的日屍，你會不會對他下手？”
白石真人楞了一下，目光不由得看向石中玉。
遲疑了一下，沒有作聲。
“你猶豫了，對嗎？
一個人的安危與幾百萬人何輕何重，想一想，說出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白石真人猶豫了一下，語氣乾澀地道：
“我會對他動手！”
張克接著道：
“如果金婷的血可以救人呢？你會怎麼做？”
白石真人呆住了，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在場的眾人也都明白了張克說這麼一大堆話的含義。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宗門為什麼會有不得以人族祭煉實驗的戒律，這都是過去發生過的慘痛教訓。”
張克看著眼前眼前的眾人，鄭重地說道：
“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們永遠地記在心上。
不管你的目的是多麼的高尚，都永遠不要拿人族來做實驗。
這是作為一名人類的底線，永遠不要去碰觸它。”
所有人都默默咀嚼著張克所說的話，一時之間，鍊金室內再無其它聲息。
半晌後，白石真人朝著張克躬身施禮。
“真君，弟子知錯了！”
赫連春風等人相互看了幾眼，也都一一躬身施禮向張克承認錯誤。
張克坦然受了眾人一禮。
“好了，這件事算是過去了，現在我們就來把日屍的事情解決掉。”
烈焰真君的神念在鍊金室內轉了幾圈，沒好意思現身打招呼。
張克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被他發現了，本來還準備進入詢問一下張克這幾年的經歷。
可聽到鍊金室內張克的訓斥，烈焰真君的心中同樣有了不小的觸動。
準備將石中秀剖開的主意雖然不是他出的，可他卻也是認可的。
他同樣沒有意識到這種做法的錯誤，此時被張克細細剖析了一遍。
烈焰真君也忍不住反思起自己這些年所做過的事情來。
鍊金室內。
張克來到石案近前，看著被綁縛著的石中秀。
“把與日屍相關的卷錄拿來我看。”
白石真人應了一聲，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緩步向外挪動著。
赫連春風心有不忍，上前攙扶著他離開房間。
記載日屍變化的卷錄都在另一間房內，畢竟時常眾人都要對日屍進行測試。
為了方便討論與觀察，這些卷錄都被分門別類地聚攏在一起。
出了鍊金室，白石真人與赫連春風都長長舒了口氣。
張克給與眾人的壓迫實在太大。
赫連春風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忿地道：
“如意此舉有些過分了，我等還沒來得及對石中秀動手，他就對師兄下如此重手。”
白石真人苦笑道：
“師弟，這一次師兄是真的錯了。
真君說的沒錯，知道自己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錯事卻認為自己是對的。
我不是沒對石中秀下手，而是真的動手了。
只不過是被真君攔住了，所以這頓打捱得不冤枉。”
說話間，白石真人打了個冷顫。
喃喃自語道：“要是真君沒有及時趕到，等他回來，我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赫連春風的身體也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對石中秀動手不單單是白石真人一人的主張，其他人也都或主動、或默認了此舉。
鍊金室內。
張克快速翻看著卷錄，白石真人等人站立在一旁靜候。
足足四百七十卷日屍卷錄，近千百種不同的測試，詳詳細細地記載了六百二十七具日屍的各種變化。
從這事無鉅細的卷錄記載可以看出，這七年來，白石真人等確實下足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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