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九幽峰。
依然是那終年不見天日的陰暗之地。
一大早,接到宗門通告的先天一氣宗所有弟子已趕到此處。
這其中包括所有的內、外門弟子。
先天一氣宗從來沒有發過如此鄭重的召集令。
要知道,此詔令一下,先天一氣宗等於是將宗門的所有人手都撤了回來。
外部的兩座大城,十座縣鎮幾乎是同時脫離了宗門掌控。
如果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絕不會發出這種命令。
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沒有一名弟子敢於掉以輕心。
故此,不到上午九時,幾乎所有的內、外門弟子已全部到齊。
近五萬人齊聚九幽峰,這是先天一氣宗千年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而這一次在此聚集的原因早被傳開,每個人都在暗自期待著、等待著。
三千六百護法神頂盔摜甲往來於山峰之間維持秩序。
“咚——!”
“咚——!”
“咚——!”
三聲鐘鳴之後,九幽峰再無一點聲音傳出。
很快地,自山峰之中的囚室之內,有數百人被帶到山峰斬刑臺之上。
一個個面無人色,兩股戰戰,神情倉惶之極。
這些犯事弟子手腳皆以禁法鐐銬所封禁,故此只能緩緩地挪動著腳步。
在這些人的身旁,跟著一名名黑衣冷麵的捕風臺弟子。
斬刑臺之上分佈著六座青金色的石臺,離地六尺有餘。
每座石臺上各有三個凹形缺口。
兩側有鎏金圓柱高高插入石臺,柱身上鐫刻各種符紋。
圓柱長有兩丈,彼此間隔大約九尺左右。
再向上看,在兩根圓柱的頂端有橫樑相連線。
橫樑條形、純金色,佈滿符文,在橫樑正中凸顯出一架天平。
天平不大,構造簡單,兩個托盤一黑一白分列左右,正中間有金色圓形眼珠。
橫樑下有一柄閘刀,長九尺,刀刃向下,鋒刃處白芒顯現。
兩端以鐵鏈穿環,閘刀就那樣懸掛著。
而在石臺正面,陰刻著三個血紅色的篆文。
‘斷頭臺’
六座斷頭臺的背後,則有一座黑白二色的長條案几。
案几高五尺,長九尺,正中間有香爐一座。
香爐兩側各有三具令箭槽口,六支硃批令箭緊緊插在槽口之中。
另外在斬刑臺的四角均有一面一丈大小的蒙皮大鼓立起,每面大鼓前後有力士執鎚而立。
九幽峰雖然很大,但若想要使數萬弟子全部有好的位置,那也是不可能的。
故此位置由遠有近,有高有低,自然有很多人無法看到斬刑臺上的全貌。
宗門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當那數百人被押送到斬刑臺之上時,空中陡然出現一道光幕。
無數鏡面相互折射,將臺上的景象顯現在空中。
透過法陣控制,映象中的人物都顯得比較巨大,且纖毫畢露。
就連那些人臉上扭曲的肌肉跳動都看的真真切切。
正在這時,八道暗金色流光自先天一氣宗各處飛上了九幽峰。
天涯、沖霄、星河、烈焰、九仞、芙蓉、飛雷、月桂八位真君齊齊露面。
“噝——!”
九幽峰上傳出了巨大的吸氣聲。
門中大多數弟子終其一生都可能沒有見過元神真君。
而此刻,門中真君齊齊亮相九幽峰,這更說明了今日之事的重要性。
明霄掌教身穿紫色八卦道袍,肅容來到斬刑臺上。
先是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圍攏在九幽峰各處的弟子。
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引動法力,吐氣開聲。
“今日!對於本門來說,是具有重大意義的一日。
在這裡......”
明霄掌教伸手指著腳下,渾厚的聲音浩浩蕩蕩地迴盪在天地之間。
“宗門將對違背宗門戒律的一百三十七名弟子公開執刑!
近千年來,這是頭一次,也希望是最後的一次。”
明霄掌教的心情有些複雜,他也沒有想到宗門弟子竟然做出了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張克為何堅決要求對有過之人嚴懲了。
如果能早一些知道這些弟子的行為,說不定自己也會同意的。
但如今判決已下,無法再行更改,只能日後對弟子們嚴加管束了。
“接下來,將由捕風臺、長老院、戒律院共同公告犯戒弟子的罪行。
希望日後當你們心中產生惡念的時候,能夠想起這個時刻。”
明霄掌教說完,轉身來到八位真君的身前站定。
“咚——!”
四角而立的大鼓猛地被敲響,發出悶雷之聲。
剎那間,九幽峰變得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空中映象。
捕風臺碧落真人、長老院萬林真人、戒律院松柏真人三人每人手中各自拿著一幅長卷。
“宗門掌教令下:
今有宗門弟子臧光辰等一百三十七人觸犯殘害同門、致多人死亡、內外勾結、辱掠婦人、出賣宗門資訊等宗門戒律。
為正本清源,經三院公審,決議對臧光辰等一百三十七人執行梟首之刑。”
緊接著三人將手中長卷丟擲,長卷如瀑布一樣豎掛空中。
紅底黑字閃爍著靈光,將那一百三十七名弟子的罪行全部公示於眾。
同時各自運轉法力,將犯事弟子的罪行一一張口敘述。
浩浩蕩蕩的聲音在九幽峰附近迴盪著。
‘臧光辰,萬獸山弟子,於丁巳年三月初九至辛酉年十一月初三。
五年間殘殺宗門內門弟子嶽安期、謝陳善等七人,殘殺外門弟子樓可徵等十一人。
另將宗門資訊洩露於外,共得金符錢三萬七千六百枚。’
‘查世榮,萬獸山弟子,於乙未年六月十一至辛丑年九月三十日。
七年間擄掠女子六十七人,虐殺無辜百姓三十九人。’
‘尤奕帆,萬獸山弟子,於......’
“付躍文,萬獸山弟子,於......”
“......”
無數的宗門弟子,看著長卷上一串串觸目驚心的數字,心都在發顫。
“該死!該死!這些該死的畜生,竟然犯下如此多的惡行。”
“看哪!想不到有這麼多的人犯下如此十惡不赦的罪行,真是該死啊。”
“應鳴世這個平素道貌岸然的傢伙,居然將人餵給戰獸食用,真該將他千刀萬剮。”
“是啊!太可怕了,這些人若非宗門把他們揪出來,還不知道要傷害多少人。”
“......”
張克站立在筆架峰一脈的最前方,身旁便是師兄觀魚。
看著長卷上的眾多惡行,張克心頭有一股火焰直往頭頂燒去。
咬著牙道:
“還算芙蓉真君明曉事理,沒有袒護這些敗類。”
觀魚搖搖頭,嘆息道:
“師弟這幾日閉關不聞外事,其實這已經是被芙蓉真君篩選過的了。
有更多的人都被芙蓉真君護住了,其中就包括那個青菊真人。”
張克微微一愣:“篩選過竟然還有這麼多人?”
觀魚冷笑一聲:
“若非這些人犯下的罪行實在觸目驚心,惹怒了諸多真君,怕是她連這些人都想包庇下來。”
這一刻,張克的心裡第一次對芙蓉真君產生了殺意。
斬刑臺之上,六座‘斷頭臺’一字排開。
一眾捕風臺弟子手持一根根竹叉將所有的犯事弟子的頭顱叉住,按在斷頭臺前跪下。
在這裡,他們可以最清楚地看到受刑之人被斬殺的情景。
這些犯事弟子的數量遠遠不止一百三十七人,身邊還有兩百多人陪著。
這些人中大多數是萬獸山的弟子,但也有一些來自其它派系。
隨著三院真人的唸誦。
六名被報出罪行的弟子被捕風臺弟子從斷頭臺前挑了出來。
以竹叉叉起仰面朝天按到了斷頭臺的缺口之上。
“嘩啦啦——”
“咔嚓!”
斷頭臺上的鎖鏈與鎖釦自行纏繞,將六名犯事弟子的脖子與身體卡住,使得他們無法左右動彈。
付躍文是被第一個行刑的,到了此刻,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可是他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會是第一個。
唸誦之時,臧光辰的名字可是排在首位的,這個疑惑他到死都沒能想明白。
他的身體被四馬攢蹄綁縛著,卻以一種仰弓著身體的樣子仰躺在閘刀缺口處。
雙眼可以看到上方明晃晃的閘刀正垂掛在橫樑之上。
“咔嚓!咔嚓!”
左右傳來同樣的鎖釦聲,付躍文以雙眼餘光看去,卻是兩位同門。
但是......
這二人罪不至死啊,怎麼也會被綁在自己旁邊。
這時,耳邊忽地聽到了不一樣的話語。
“石昌忠,萬獸山弟子,於丁巳年五月初九起共售賣道院弟子名額共計二十一人。
獲利金符錢九百七十二枚。
經三院決議,其罪不至死,判處罰沒財物,勞役十年,並陪斬一次。”
詹經遠,萬獸山弟子,於......”
在這裡,不論是圍觀的弟子還是犯事的弟子都聽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詞彙。
‘陪斬——!’
一絲疑惑在眾多的弟子心中生出,‘陪斬’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猜到了眾人的想法,碧落等人開口做出解釋。
“當捕風臺、長老院、戒律院三院對一些弟子所犯下的死罪釐定出現爭議時。
可申請‘陪斬’,由命運來決定生死。”
觀魚一旁聽得有些迷惑,轉頭衝張克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是陪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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