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真君眼皮一跳,感覺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住張克的思維。
自己還在想哪裡有合適的地域,而這個弟子的目光竟然已經跳出陸地了。
海域!
這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地域啊,自己怎麼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裡。
這也算正常,畢竟本門是完全的內陸宗門,想不到情有可原。
他暗暗為自己找著藉口。
太丟人了,幾個人加起來都幾千歲了,討論了幾十年沒結果,卻被一個晚輩點出來。
“海上島嶼眾多,而且多為無主之地。
只要我們能夠找到合適的島嶼,就能在那裡建立先天一氣宗分支。
當然,好一點的島嶼就不要想了。
不過弟子奉行人定勝天的理念,有困難不怕,解決便是。
至於說如何建立分支,弟子的想法是對全宗弟子進行一次摸底。
我們可以出一些不同的題目供弟子作答,從中選出有進取心,且不甘於現狀的弟子。
如果數量不足,可以由掌教決定哪些人不適合留在宗門之內。
就以這些人來建立分支,與宗門遙相呼應,互助發展。”
沖霄真君轉頭看了其他人幾眼。
張克的意思很直白,就差直說掌教可以把不喜歡的人與勢力全部剔除出去。
可張克為何要如此做呢,他的用意是什麼?
張克不想被幾位真君誤會,接著解釋道:
“在弟子看來,一個宗門只能擁有一種核心觀念,它必須是所有人共同認可的。
只有這樣才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這是宗門延續的核心。
‘道德宗’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因為兩派理念不和,才會決裂。
同樣的,幾乎所有的宗門都存在這種情況,這不是說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一種分歧。
這種分歧如果得不到遏制,會隨著發展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不可收拾。”
天涯真君忽道:
“如意!你是不是就與掌教有這種分歧?”
張克沉默了一下,點頭道:
“是!不過弟子與掌教並非是理念衝突,而是做事風格不同。
弟子也知道,這其實是自己的問題,可這是性格導致,無法更改。
比如說萬獸山之事,弟子與掌教的處理辦法就有衝突。
而弟子的實力越強,這種衝突就會越發的明顯。
日後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恐怕會變得和‘道德宗’一樣的下場。”
星河真君心頭一凜。
以張克如今在宗門內的威望,一旦他進階元神,自然而然就會形成派系。
而以他嫉惡如仇,剛硬果決的性格,恐怕還真的會與明霄掌教形成對立。
看來此事還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九仞真君開口道:
“如意!這分支一脈,你是準備自己建立嗎?”
張克重重點頭:
“弟子正有此念!”
天涯真君忽地插口道:
“是不是宗門內有些地方不合你的心意,但又無力改變,所以想要另起爐灶。”
張克正色道:
“弟子認為掌教的許可權太大,而且沒有制約,一旦行事偏了,就會造成如今這般情況。
此外,宗門內還有一些其它方面的缺陷。
所以弟子想對宗門的制度進行一些變革,但這在宗門內是無法實現的。
因此,弟子想建立宗門分支,看看能不能為宗門趟出一條路來。”
沖霄真君暗暗吸了口氣,張克的野心似乎不小啊。
九仞真君問道:
“如果建立分支,你需要宗門為你做什麼?”
張克心中早有決斷,開口道:
“搖錢樹枝椏一枝、充足的資源、至少三十萬的人口、同門至少五百、可隨時援助的高階戰力。
如果有其它需要,隨時增補!”
天涯真君真的有些心動了,現在先天一氣宗局面並不太好。
就如張克所說,宗門一旦升階成功,四面環敵,怕是很難跳出巢窠。
這些年宗門積累了太多的資源,從道院弟子的浪費中就能看出。
張口就有食吃,這導致弟子們再也沒了以前的衝勁。
如果將其散放出去,或許能夠帶來一些驚喜。
另外,張克太過強勢,待在宗門之內,遲早會生出事端。
反倒不如就按其所說,試上一試。
即便最後失敗了,也算是為宗門積累經驗。
天涯真君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此事還需要與其他真君細細商量一下。
“如意,這件事還需斟酌一二,暫且不提。
現在當務之急有兩件事。
第一,把萬獸山的事情處理好,第二,你全力衝擊元神,有任何需要儘管向宗門提出。”
張克點頭稱是。
……
七日後。
鐘鼓山獬豸殿。
一個個身穿黑色道袍的弟子整整齊齊地如挺直的標槍站立於殿中。
長有獨角的獬豸頭顱繡在腰帶正中,極其醒目。
金丹真人二十七,先天修士三百,這就是獬豸殿的全部實力。
此刻,正有一些捕風臺弟子以崇拜、熱切的目光看著對面臺階上站立著的那個人。
如意真人張克!
這個一回來便敢於向掌教發起質問的捕風臺執事。
如果說沖霄真君是捕風臺眾弟子最欽佩敬重的人。
那麼張克就是所有人心中最崇拜的那個。
頭鐵、剛硬、強大、正直!
這是一個光靠名聲就能鎮服宗門弟子的顯赫人物。
在宗門內甚至有人戲稱說,只要如意真人坐鎮山中,就連地上的螞蟻走路都要乖乖地排隊。
沖霄真君站在張克的身旁,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弟子們眼神中的熾熱。
心中暗自驚歎,此人確實有著感染他人的獨特人格魅力。
也怪不得其想要建立分支獨立出去。
一山難容二虎啊!
收斂思緒,沖霄真君的目光在面前眾多捕風臺弟子身上一一掃過。
“宗門內目前正在對萬獸山弟子進行犯事調查,三天後,將在九幽峰公開執刑。
這一次,是我捕風臺數百年來第一次大規模對弟子執刑。
也是豎立捕風臺威嚴的最好時刻。
因此,我要求你們每個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決不能出現任何紕漏,明白了嗎?”
“謹遵諭令!”
殿內弟子齊齊高聲應答。
沖霄真君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衝張克擺了擺手。
張克踏前一步,睜開白森森的眼睛看著臺階下的眾多弟子。
“我想問一下,萬獸山弟子為什麼可以胡作非為禍亂宗門長達數十年。
有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緣故?”
臺階之下的弟子相互對視,沒有一個人說話。
張克接著道:
“是掌教在包庇、縱容萬獸山弟子,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們心裡是不是這麼想的?”
眾多的弟子紛紛點頭,這就是他們心中的想法。
張克問道:
“凡是這樣想的,都只是在給自己的無能找藉口,這是逃避,是懦弱!”
有弟子不服道:
“掌教不同意我們去管,我們又能怎麼做?”
張克一針見血地道:
“不!根本的原因是你們害怕,害怕元神真君發怒,所以才不敢管。”
不等眾弟子反駁,他又道:
“不用否認,我也害怕,這很正常!”
隨後張克加重語氣說道:
“可是!我們都是捕風臺的弟子,是維護宗門法紀的人。
如果遇到事連我們都不敢管,那宗門的普通弟子又能依靠誰?”
一名弟子開口道:
“如意師叔,要是弟子有您這樣的實力,弟子也是誰也不會怕的。”
張克向芙蓉真君挑戰,雖然結果沒有傳出。
可是從芙蓉真君願意配合宗門對萬獸山弟子進行調查,挑戰勝負不言而喻。
張克眉鋒一挑,盯著那弟子道:
“捕風臺的威名不是靠恃強凌弱得來的,難道說打得過就管,打不過就不管嗎?”
張克凝聲喝道:“拔出你的劍!”
說完,直接將自己腰間的一柄法劍自鞘中拔出。
“鏘——!”
那弟子愣了一下,咬了咬牙,也把自己的法劍拔出。
“鏘——!”
“鏘鏘——!”
密集的拔劍聲響起,殿中所有弟子齊齊將自己的法劍拔出。
張克右手持劍握在身前豎起,左手食中二指推抹著法劍的鋒刃。
“這是捕風臺法劍,長九寸,寬兩寸,直鋒、雙刃、劍名‘不屈’,銘文‘勇氣’。
我們都知道,這柄劍不是用來爭殺的,而是捕風臺弟子的象徵。
那麼,它象徵著什麼?”
張克看了四周一眼,正色肅然道:
“不屈折,不低頭,猶言不卑下,是為不屈。
歷經磨難,矢志不移,不畏強權,雖死無懼,名為勇氣。”
清亮的聲音針一樣刺入眾人的耳中,如晨鐘、如暮鼓,迴盪在每個人的心間。
“不屈法劍劍柄很短,直鋒雙刃。
需小心謹慎方能握持,握住了,就要攥緊,否則既傷人也傷己。
這就是在告訴我們在捕風臺要如何做事。
執勇猛精進之心,行如履薄冰意,無懼無畏,不驕不狂。”
張克說完,看著臺階下的眾多弟子。
“一個人是否強大,首先是心靈的強大,這需要信念的支撐。
想一想自己內心中有什麼是拼了命也要守護的,然後記住這種感覺。
你就能無畏、無懼,敢於直面任何強敵。”
苗向是捕風臺的一名普通弟子,先天守一境修為。
加入捕風臺,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與親人免於受到萬獸山弟子的欺辱。
此刻,耳中聽著張克堅定的語聲,看著手中的法劍。
不知為何,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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