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怒急反笑,很顯然,這是有些宗派在搞小動作了。
他不恨這些宗派,這個世界就這麼大,打壓異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非自身出了問題,也不會給外人與可乘之機。
鍾華看著張克嘴角的森然笑意,心中不由得有些膽寒。
張克在宗門內的兇名一點都不亞於他在外界的名聲。
先天一氣宗內部,哪個不知道‘殺人如麻’張克的名號。
更不用說在幾年前,他一把火險些把芙蓉真君的戰獸禍鬥給燒死。
在那一段時間,宗門內幾乎無人敢於生事。
就連一貫囂張跋扈的萬獸山弟子都偃旗息鼓,躲在萬獸山不敢出來。
直到後來聽說張克外出,萬獸山的弟子才又開始胡作非為起來。
張克沉吟了片刻,問道:
“這幾年我外出有事,宗門內可有什麼重要事情發生?”
“重要事情??
哦!對了,一年前,捕風臺沖霄真人與月桂真人全都進階成為元神真君。”
張克心中一喜,雖然他早已有所猜測,但聽到這個訊息還是開心不已。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忽地有些奇怪地問道:
“既然沖霄真人已進階真君,為何捕風臺還不對萬獸山弟子加以管束?”
鍾華嘆息道:
“兩位真人成就真君,對於宗們來說,這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可也因此刺激到了掌教明霄真人,聽說掌教曾找沖霄真君問過什麼事情。
但可能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自那以後,凡是沖霄真君的提議,大部分都被明霄掌教否決。
本來聽說捕風臺還準備大幹一場的,結果一來二去的,全都沒了心氣。”
張克有些呆住了,他明白掌教明霄找沖霄真君是為的什麼。
想不到這其中的變故還有自己的一些責任。
張克想了想,又問道:
“現在這道院之中什麼地方最是不堪?”
鍾華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
“膳食堂!”
張克吁了口氣,對著鍾華道:
“七品日遊神鍾華聽令!
現在我以捕風臺執事的身份向你下達任務。
三日之內,將道院、集市和萬獸山弟子的不法行為探查清楚。
兩個要求,第一,行事要隱秘,第二,做事要穩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鍾華神色一肅,拱手道:
“不打草驚蛇,要有絕對牢靠的證據。”
張克微微頷首,取出一張符紋紙,書寫了一道手令,並加蓋了自己的法印。
右手二指虛空一拉,一道白金色的遊絲符劍捏在指尖。
屈指一彈,遊絲符劍已是沒入鍾華的髮間。
“此劍絲可用來防身禦敵,另外我許你呼叫宗門八品、九品護法神行事。
真要遇到無法解決之事,可三呼我之名號,我自會現身,聽清楚了嗎?”
鍾華心頭激盪,肅然道:
“請真人放心,此事交於弟子便是。”
他心中明白,張剋落在他身上的那一道遊絲符劍既是對他的保護,也是對他的警告。
衝著張克拱手告辭,閃身再次融入牆壁內消失不見。
七品日遊神,根據當初張克在‘受籙法’內製定的法則。
其神職能力是當白天之時,可在固定地域內藉助地脈之力進行傳送。
八品夜遊神則相反,只能在夜間進行穿行。
至於九品耳報神的能力則是可以聽到極廣範圍內的各種聲音。
鍾華有了張克的手令,就可以輕易地調動其階位之下的所有護法神。
這種權利除了宗門設定的許可權外,只有張克這個‘九品護法神’體系的建立者才能擁有。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只要鍾華三呼其名,便可被張克輕易感應到。
等鍾華離開後,張克啟用【無相假面】,隨意地變化了一個人的模樣,朝著膳食堂走去。
此時已近正午,陸陸續續地有道院弟子趕往膳食堂。
張克混雜在這些弟子中,一邊走一邊檢視。
道院弟子也並非全部都無藥可救。
其中也有不少一心向學的弟子,即便是前往膳食堂的途中,依然是手不釋卷。
道院經過這些年的不斷擴充,如今天干地支的弟子早已翻倍,弟子總數超過四千人。
即便有不少的弟子流連於集市之中,膳食堂內依然人山人海。
數不清的弟子在這裡吵鬧、說笑,爭執,嘈雜的猶如鬧市。
張克在膳食堂停留了一陣,便明白為何鍾華會說膳食堂是最為不堪的地方了。
他親眼看到很多年長的弟子對一些年幼的弟子隨意辱罵,有的還動了手。
更有一些男女弟子公然坐在一起談笑風生,你推我搡之中別有一番情趣。
此外,在這裡竟然還有非道院弟子的外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吃飯。
看他們隨意地與周圍的弟子打著招呼,顯然這已經是常態了。
張克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心裡越發的沉重。
當他走到傾倒剩飯殘渣的地方時,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在這裡,擺放著一排排的鐵通,原本是用來傾倒剩飯殘渣的。
可此刻,數不清的鐵通中,白生生的靈米就這樣明晃晃地堆積著。
張克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恍惚中想起了昔日只為了幾斤靈米,自己與一干道院師兄弟付出了何等慘痛的代價。
正在這時,幾名道院弟子端著木質的餐盤,談笑著來到近前。
熟練地手一翻,幾乎沒有動過的靈食被他們毫不在意地傾倒在鐵通當中。
這一剎那,張克感覺到時間似乎被拉長。
幾名道院弟子的動作變得緩慢了許多。
隨著餐盤的傾斜,一粒粒飽滿、潤澤,逸散著靈氣的靈米如珍珠一樣灑落鐵通。
張克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張克心中突然生出一個瘋狂至極的念頭。
他想要將這膳食堂內的所有人一劍誅殺乾淨。
心隨意動,右手不由自主地屈了起來,一道白金色的遊絲在指尖微微閃動。
張克此刻的心是混亂的,腦中亂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其右手已是完全屈起,拇中二指壓合。
就在他無意識地就要屈指彈出的一剎那,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嗨——!你怎麼了?”
聽到這聲音,張克才瞬間自混亂中清醒。
而當他發現自己此刻的狀態時,嚇得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
一顆顆沁涼的汗珠自額頭冒出,心臟不由自主地‘咚咚’跳個不停。
這一刻所產生的恐懼甚至超過了他在西風河谷險些被殺的那一瞬間。
自己剛才一旦真的動了手,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恐怕自己這一輩子都會活在悔恨當中。
“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依然是那個清涼溫柔的聲音。
張克轉頭面向那與自己說話的人。
面前站立著一個清秀的女弟子,看她滿臉稚氣的樣子,恐怕不會超過十五歲。
此時,她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張克,或許是不太習慣與陌生人說話,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
張克呆呆地看了她幾眼,忽然不由得笑了起來。
即便這裡的道院弟子有著種種不堪,但同樣地,這裡也有一些人是很不錯的,不是嗎?
那女弟子見到張克突然發笑,心中更加有些驚慌。
“你……”
才說出一個字,恍然發現眼前之人雙眼緊閉,竟然是個瞎子。
想到他剛才的舉動,她心裡忽地明白了一些什麼。
左右看了幾眼,悄悄對張克道:
“別走!等我片刻!”
說完,快速地朝著遠處走去,沒過幾分鐘,便又匆匆趕了回來。
“給!快些吃,你不是道院的吧?吃完了趕緊離開,小心被人看到!”
張克看著放在手中的餐盤,滿滿當當的靈米,還有一些葷素菜餚。
心裡的某個地方突然變得柔軟了幾分。
他也沒找地方坐下,就這樣一手端著餐盤,一手拿著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著。
直到碗中乾淨的像被狗舔了一樣,才將餐盤還給那女弟子。
鄭重地道:“謝謝!”
那女弟子捂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在意地道:
“一頓飯而已,沒什麼的!”
張克其實是在感謝她適才將自己從混亂中驚醒,使自己沒有釀成大錯。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張克開口問道。
女弟子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迅速離開了。
快步來到幾個一直等待著自己的好友面前。
“哎!清儀,剛才你在和誰說話呢?”
“快走吧!一會還要背誦經卷呢?”
“咦!你有些不對勁啊?
不要岔開話題,老實招來,那個大個子是誰?”
“嘻嘻!就不告訴你!”
“好啊!你這是翅膀硬了啊!
姐妹們!你們說要不要大刑伺候?看她招是不招?”
“好啊!好啊!”
“……”
看著一群女弟子嘻嘻哈哈地笑著離開,張克心中的陰霾散去不少。
此時,膳食堂中,已經沒有多少弟子了。
張克轉頭看了看已經滿溢的鐵通,以及一些開始收拾鐵通內靈米的外來人。
“唉——!”
長長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膳食堂。
出來後,張克沒有再去其它地方檢視,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如今只要等鍾華的訊息就可以了。
他沒有回聽竹軒,也沒有回廣寒苑,而是直接奔金風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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