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日後。
寶光城。
一座人口百萬的大城,玉田鎮、燕子塢等都歸屬於此城管理。
鎮魔衛在‘卞國’東南的大本營就坐落在寶光城西。
一座圓形的三層堡壘,佔地足有數十畝。
所有的建築全部用青色條石混以糯米汁構建,錐插不入。
每一塊石頭上都佈設著密密麻麻的禁制,四周更有數座大型雷塔不時迸射著雷光。
鎮魔衛衛所附近三百丈周邊沒有一棟建築,就那麼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
此時,衛所的大門敞開著,不時有身著錦繡的鎮魔衛進出辦事。
至於衛所之內,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極其森嚴。
這裡的鎮撫使名叫黎先宗,出身‘卞國’。
故此即使職階比在來自宗主國的白坤要高一級,也要按平級對待。
更何況,白坤的巡查部來自嵐國,對其下的三十七個諸侯國都有著極大的自主許可權。
也就是面對同樣出自嵐國的翁少純,白坤才會顯露出恭敬的神色。
如今,鎮魔衛衛所最核心的一座三層建築內,底樓中最大的一套房間現在已被張克佔據。
這裡原本是一座小型的演武場,是衛所中人用來演練功法的地方。
白坤一來,直接命令將此處劃為禁地,重新命名為‘中樞院’,任何人不得出入。
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這裡與‘架閣庫’的距離最近,適合張克查詢調取各種資訊。
......
這日早間。
白坤與黎先宗談笑著來到中樞院門口,緊閉的門外,正守候著兩名金丹真人。
這二人一人是黎先宗手下,另一人則是白坤手下。
看到白坤二人過來,守門的兩位真人拱手行禮,
“見過黎鎮撫使和白統領!”
白坤擺擺手問道:
“永珍真人還在裡面嗎?”
白坤下屬回答道:
“這幾日間,永珍真人除了到‘架閣庫’查詢卷宗,從未離開‘中樞院’一步。”
黎先宗“呵呵”一笑:
“這個永珍真人做事如此認真,實乃少見,倒是想要認識一下。”
對於黎先宗等人來說,他們首先是一名修士,而後才是各自的職司。
故此,對於同階的修士,平素也並不完全以下屬看待。
對於永珍真人,黎先宗也是有些好奇的。
半個多月前的一戰,此刻已經傳遍了嵐國各個諸侯國。
永珍真人的名號也伴隨著翁少純的請功被鎮魔衛內部所知曉。
張克進入中樞院之前就曾明言,非要事不得干擾,多重禁制均被其開啟。
故此,任何人想要進入其中,都需要先行進行通知。
白坤看了看大門上閃爍著靈光的禁制,笑道:
“我試著看看能不能把他叫出來。”
伸手一點門口的磬鈴。
“叮——!”
一聲清脆的震鳴,將聲音傳到中樞院內。
片刻後,一聲極其不耐煩的聲音自磬鈴傳了出來。
“什麼事?”
稚嫩的口音,令黎先宗微微一愣,這怎麼是個孩子的聲音。
張克來此之時,身形是恢復到成人形態的,故此此刻,黎先宗有些不明所以。
白坤看著黎先宗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尷尬地回道:
“永珍!是我!”
數秒後,中樞院大門上的禁制一一消退。
門一開,張克從中走了出來。
“永珍不知是統領過來,適才有所冒犯,恕罪恕罪!”
隨後又道:“鎮撫使前來,永珍有失遠迎!”
白坤笑道:
“永珍道友,我與黎鎮撫使對中樞院比較好奇,進去一觀可否方便。”
“這有何不方便的,二位請進!”
說完,轉身領著二人進入中樞院內。
等進入中樞院眼前看到的景象令黎先宗微微一愣。
這裡原本是一個演武場,此刻竟然大變了模樣。
正中間是一座縮小了數百倍的地域沙盤模型。
在沙盤模型的四個角上,各自有一隻小小的風鈴懸掛著。
四周則分佈著一道道的屏風。
這些屏風上密密麻麻地寫著無數的字跡,有德屏風還畫著圖案及各種線條。
黎先宗大致數了一下,屏風的數量至少超過六百面。
細細看去,黎先宗發現,無論是沙盤還是屏風,其上顯露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在運動著。
這......
黎先宗看了片刻,感覺好像是看懂一些嗎,又好像什麼也沒看懂。
不由轉頭問道:
“永珍道友!這些都是用來做什麼的?”
張克此來中域最大的收穫,便是他將符法與丹青之術完美融合,使他的符法更進了一步。
眼前的這一切,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展現。
“這個是我根據一些資料構建出的行為軌跡模型,它的作用是排查特殊軌跡。”
黎先宗原本還有些明白,可一聽張克說話,反倒有些迷糊了。
張克繼續解釋道: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種查辨之法。
比如說有一個人,他每天都在一個小鎮中活動。
那麼如果有一天,他突然離開了小鎮,這意味著什麼?”
黎先宗脫口道:
“定然是有事情需要他離開小鎮。”
張克點頭道:
“正是如此,這個促使他離開小鎮的事情就是關鍵。
這個模型就是起到這樣的作用。
先找到一些有懷疑的人,將其行為軌跡錄入,而後查找出一些特殊的節點。”
黎先宗恍然大悟,有些震撼地看著眼前的模型與屏風。
“那...這些??”
張克道:“根據我最近查詢到的一些資料,我將一些有嫌疑的人標註了出來。
可以集中專門查詢這些人中究竟哪些人有特殊嫌疑。”
黎先宗有些疑惑地道:“這個準確嗎?”
由不得他發出疑問,畢竟人是有思想的,什麼行為都可能發生。
張克搖頭道:
“當然不可能絕對準確,這個行為軌跡就像是一張網,它只起到過濾篩查的作用。
或許它無法幫助我們找到有問題的人,但起碼它可以幫我們把一些無關的人排除掉。”
黎先宗心頭一震,瞬間明白了張克的用意。
這就像是一個篩子,一遍一遍地篩著,直到將那些有問題的人篩出來。
一瞬間,黎先宗腦中便想到了數十種運用之法。
不由得仔細地觀察著這套模型,希望能夠看出點什麼。
白坤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似乎不該帶黎先宗進入這裡。
黎先宗查探了片刻,忽地問道:
“永珍道友!這套陣法叫什麼?另外它是怎麼運作的?”
張克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這套陣法被我命名為‘天眼’,寓意蒼天之眼注視眾生。
至於怎麼運作,我來演示一下,鎮撫使就明白了,這個不好用語言來描述。”
引導二人來到沙盤模型前,示意二人先初步瞭解一下。
“這個沙盤是根據我‘沙畫’之法構建的一套陣法。
我們此刻看到的就是寶光城所屬的六座小城與二十一個小鎮的模型。”
“噝——!”
黎先宗深深地吸了口氣,作為寶光城的鎮魔衛最高首腦,他對於管轄之地不可謂不熟。
他可以清楚地描述出任何一個小鎮的樣子,以及那裡都有哪些標誌性建築。
但在他的腦海中,也僅僅有一個大致的印象。
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巨人,俯瞰著自己的領地。
每一座山脈,每一條河流,每一個小鎮,包括一些犄角旮旯的村落,此刻全部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從未有一刻,他對於自己的管轄地能有如此清晰的認識。
而此時在沙盤之上,各處都顯示著不同的樣貌。
有的地方在颳風,有的地方在下雨,甚至有的地方突然出現了火苗。
此外還有著數不清的小人在移動著,每個小人都有一個數字編號。
看著眼前的沙盤,黎先宗恍惚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國度在運轉。
白坤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疑問道:
“這裡的環境真的和現實是一致的嗎?可這怎麼可能辦到?”
黎先宗也有這個疑問,將目光轉向張克。
張克苦笑一聲道:
“如果,我說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相信嗎?”
不等二人問話,張克接著道:
“其實我的本意是想在這裡建立一個囊括寶光城所有地域的沙盤。
然後,從衛所中的卷宗內,查詢到一些被特殊標註的人,將其行動軌跡列出來。
想要找出一些關於‘紅袍會’邪修的訊息,可是...”
說到這裡,張克停頓了一下,道:
“我也沒有想到會是怎麼回事,在構建這一套模型時,腦中迸發出無數的靈感。
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推動著我行動,漸漸與沙盤相重合,等我清醒過來,就成了這般模樣。”
黎先宗與白坤呆呆地看著張克。
鬧呢!
你這是在逗我們玩呢嗎?
但是二人細細一想,又覺得這個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這種特殊的狀態,他們也都聽說過一些。
悟道!
這是一種極其難得的感悟,往往會給修行者帶來極大的提升。
張克繼續道:
“至於說這其中的一些天象,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一致,不如找個人去查探一下。”
說著,他的目光定在了沙盤之上的某個火苗處。
右手指尖靈光一閃,一指點中火苗出現的位置。
“沙沙——!”
一瞬間,火苗顯現的地方突然飛出一蓬細沙,翻滾著延伸開來。
如果說火苗出現的位置一開始只是一個棗子大小,那麼此刻這個棗子已擴大了數百倍。
黎先宗心中更是震撼,這套陣法竟然還能將區域性變大。
這一刻,黎先宗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
說什麼也要把這套陣法留下來,它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想到這裡,黎先宗突然開口道:
“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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