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之言令殿內眾人盡皆一驚。
擒拿四散逃逸的羽人很簡單嗎?
不,這一點都不簡單,即使經過數月來蔚藍界遠征軍的剿殺,磐空界殘存的羽人數量依然還有數十億甚至更多。
且如今的羽人就似驚弓之鳥,任何一名羽人在同一個位置滯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天,稍有風吹草動,立刻遠遁千里。
加上磐空界特殊的地理結構,此時的羽人就像是環伺於巨獸身旁的鬣狗群,他們不會正面與蔚藍界遠征軍對抗。
如散漲的潮水一樣,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瞅準機會咬一口就走。
現在令蔚藍界遠征軍苦惱的不是如何與羽人戰鬥,而是怎麼找到他們。
就連諸多道君也沒有好的對策來應對眼前這種局面,此刻聽聞張克輕描淡寫道出有辦法,自然不免驚異。
殿內眾人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轉向張克,霄鵬、冬箐兩位羽人道君也都閉住呼吸看向張克。
張克視線向下環掃一圈,淡淡開口道: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磐空界殘餘羽人倚仗的不過是此界特殊的地形以及自身的天賦才能與本界周旋。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釜底抽薪,將這眾多羽人依附的皮子給他扯掉。”
‘扯掉皮子?’
殿內部分人腦中隱隱出現一絲靈感,但卻無法將心中之意聚攏成一道念頭。
就在眾人心中咀嚼著張克話中之意的時候,耳邊忽聽有人失聲叫道:
“如意掌臺,你...你...你該不會是想將此界毀掉吧?”
聞聽此言,同樣思索張克話語的破滅道君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張克,就連這話出自何人之口他都無暇顧及。
此刻的他,只想從張克口中得到答案,一個令他心境瞬間失守的答案。
張克端坐椅上,左手輕揉額頭,一個個令眾人膽顫心驚的字眼自其口中淡然道出。
“有何不可?”
‘轟隆隆——轟隆隆——’
短短四個字,卻像一道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近千人幾乎在同一時刻站起,一道道措辭激烈、急促激盪的語聲在大殿之內猛然響起。
“萬萬不可!”
“絕不可如此行事!”
“不行,絕對不行!”
“......”
這一刻,殿內眾人忘記了張克帶來的威脅,盡皆開口阻攔,甚至話語間都失去了恭敬。
破滅道君在短暫的失神後,敏銳把握到機會,厲聲斷喝道:
“磐空界生靈無數,一旦破界,必將有億兆生靈喪命,如此大的因果,本界豈能承受。
如意掌臺,你豈敢如此妄...”
“嗯~~~???”
沒等破滅道君把話說完,張克重重哼出一道鼻音。
頃刻間,如世界傾覆一般的威壓自張克身上散出,並覆蓋在殿內每一個人的身上。
殿內近千人心頭一凜,瞬間閉口不言。
破滅道君昔日也算蔚藍界公認第一高手,可此刻在張克無盡的威壓籠罩下,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巴。
雖說他在下一秒就察覺到自己心中的怯意,併為此大感羞怒,但也只是張了張嘴,終究沒能將沒說完的話語繼續下去。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這一刻,就連破滅道君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心中的恐懼來自哪裡。
是死亡嗎?
破滅道君向自己的內心中發出反問,可隨後他便自行否定此念。
作為修行者,破滅道君一生經歷危機無數,直面死亡是家常便飯,他早已看淡生死。
可既然連死亡都不怕,那為何自己會屈從於如意道君的意志呢?
破滅道君心中一片迷茫,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受心念意志影響,破滅道君腦後金色光輪自行顯化,且運轉顯露出散亂、無序的狀態。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殿內所有人心中忽地生出一個念頭。
‘如意道君,大勢成矣!’
在過去的數百年裡,張克雖然在無數修行者心中的威望與日俱增,但還是有很多人將破滅道君看作是修行界最強的存在。
也只有到了這一刻,張克憑藉一道‘哼’聲就令破滅道君不敢出聲,眾人才真正意識到如意道君的強大。
張克坐直身體,雙目緩緩掃過下方殿內眾人,重如山嶽的道君威壓隨之籠罩而過。
各宗門近千修行者如標槍一般站立,靜靜地望著張克。
張克環視一圈後,凝聲問道:
“諸位可是不同意破滅磐空界?”
如玉磬一般的聲音在殿內迴盪,可殿中近千人無一人開口,他們在以自己的行動對張克提出抗議。
“唉~~”
張克發出一聲嘆息。
“諸位只知破滅界域牽涉因果,不願親履其中,但諸位可曾想過,我...”
張克反手一指自己,繼續道:
“我作為下達破界指令之人,又將承擔何等巨大的因果?”
聽聞此言,殿內眾人心頭一動。
是啊,無論是‘融界計劃’還是‘破界行動’,都是在張克的主導下展開的。
數十年來,近千界域中已不知有多少生靈隕落,如果論及因果糾纏,那天下間又有何人能夠與如意道君相比。
‘瓊華宗’玄真道君忍不住開口道:
“磐空界不比尋常秘境、小世界,這可是有道君存在的中千世界,如果單論界域品質,此界與蔚藍界當屬同一級別。
一旦界域毀滅,其中牽連的因果之大,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
如意掌臺,你既然明白此中輕重,為何還會說出破界之語?”
玄真道君的話也是在場眾人心中的疑惑。
張克淡然一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既然‘融界計劃’出自我手,那其中該當承受的責任我也不會推拒。
如果有什麼因果報應,我盡數接下就是。
呵呵,我也正好看看這因果報應可否擋我一劍。”
張克平靜話語中所顯露出來的睥睨之氣令在場所有人為之心折。
一些人沉默了片刻,緩緩屈身落座,這其中意味著什麼,每個人都清楚明白。
但落座者終歸是少數,還有七成以上的修行者依然靜立。
張克繼續道:
“其實破界毀域也算不得什麼。
早在數百年前,本界不也從虛空之中透過‘星軌牽引序列法陣’將秘境以及中小世界牽引到本界之中嗎?
我記得昔日也曾有不少的界域被本界所毀滅,為何當日諸位便能接受,到了今日這等界域晉升的關鍵時刻,諸位反倒動搖起來?”
聞聽此言,破滅道君忍不住了。
數百年前的宗門升階以及‘星軌牽引序列法陣’都是在他的主持下完成的,對於這件事,在場無人能夠比他更有發言權。
“咳咳!”
破滅道君輕咳兩聲,凝視著張克開口道:
“如意掌臺,此二事豈能同論。
昔日本界融合那些界域之前,都是先將其界域之內的生靈遷離到本界,然後才將各方界域與本界相融。
況且,那些融入本界的界域大多數只是秘境而已,連小千世界都很少,更遑論是與本界同級的中千世界了。”
破滅道君此時已將張克視為‘心魔’,為了削弱張克在自己心中的影響力,他會不遺餘力地反駁張克的一切論點。
只有這樣,他才能斬滅‘心魔’,令自身心境恢復正常,否則今生恐怕都會永遠在如意道君的陰影中苟活。
張克‘呵呵’一笑,譏諷道:
“在我看來,此二者毫無分別。
昔日本界當真就將那些融入本界的界域生靈遷入本界了嗎?
我看不盡然吧!
一方界域內的生靈可用無量來形容,本界充其量也不過是遷入了其中的一點點。
天地人神鬼,贏鱗毛羽昆!
嘿嘿,那些界域毀滅之後隕落的生靈又有多少呢?”
破滅道君心頭一震,出言反駁道:
“如蟲豸這等無有智慧的生靈又豈能算的上生靈?”
沒有智慧的生靈又豈是隻有蟲豸,一方界域就是一個生態迴圈圈。
如果將一方界域看作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當你殺死這個生命體的同時,其體內自然會有無數生靈隕滅。
破滅道君的話只是狡辯,張克不在與之糾纏,望著下方眾人道:
“磐空界雖然是中千世界,但此界法則不全,陰陽失衡,五行缺失有三,即使本界不將其毀滅,他日也會自然崩滅。
這一點,想必諸位早已從界域各處不斷湧現的空間裂縫處看出。
同時也正是由於此界法則不夠完善,才使得此界只能承受三十六位道君的存在。
否則本界此次面對的恐怕就是同等數量的羽人道君了。”
霄鵬、冬箐兩位羽人道君相互間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黯然。
磐空界建立無數年,但道君的數量卻從未超過百人。
霄鵬從崖刻石壁中看過,此界最初的道君數量還有九十九人。
可隨著天地胎膜出現破損,天地元氣外散,近千年來,更是隻有昭霞一人成就道君之位。
磐空界的羽人道君也都無數次討論過這件事,但限於學識及眼界,他們始終不明白是哪裡出現問題。
但冥冥之中的感應也令羽人道君有所猜測,因此,昔日但凡有道君成就,每兩人中必有一人被驅逐出磐空界。
甚至當元神境的羽人出現太多時,也會被大量驅離。
只有這樣,磐空界才能夠多誕生一些高階修行者。
殿中再次有三成修行者落座,餘下還有四成依然挺立,顯然他們並沒有被張克的言語說服。
有六成人數贊同,張克完全可以強行推動破界事宜,但他不想在其他人心裡留下專橫跋扈的感覺。
嗯,雖然這一點已經被眾人所公認。
實際上,張克心中最看重的,反而是最後這些依然堅持己見的人。
不是誰都有勇氣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不見破滅道君及天華道君都坐下了嘛!
張克看了看剩餘站立的四百餘人,接著道:
“磐空界水、土兩行法則非常強大且完善,如果能夠將此兩種法則融入本界,我相信對本界五行基本法則的完善是有極大補益的。
何況...”
張克看著殿內眾人道:
“何況我也並非相對此界生靈斬盡殺絕,相反,我認為破滅此界正是對此界生靈的一種救贖。”
霄鵬、冬箐兩位羽人道君不由得睜大了雙眼,他二人倒要看看這說出‘高過車輪之人皆斬’的劊子手如何將話圓回去。
只聽張克繼續道:
“此界陰陽失衡、五行缺失,按照我的計算,再有八百年到一千五百年的時間,磐空界必將崩解。
而此界生靈雖然擅長飛行,可一旦界域毀滅,天地胎膜裂解,此界生靈就將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虛空之中。
諸位想必也都知道虛空之中是何等危險,別的不提,單隻呼吸與生存就能令此界無數生靈隕滅。
此外,界域毀滅時的崩滅之力,虛空中無處不在的可怕輻射射線,以及空間破碎的裂紋及虛空中強大的星獸都將是成為此界無數生靈的夢魘。
如果我等此時將此界破滅,一則可以將此界之天道法則融入蔚藍界,二則可以救贖無數千百年後必死的生靈,三則可以在破界之後獲取部分珍貴寶物。
這般一舉三得之事,諸位還有何顧慮?”
霄鵬、冬箐兩位羽人道君目瞪口呆地看著張克。
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若非遭受蔚藍界的攻襲,令磐空界天地胎膜受損嚴重,天地間又豈會出現如此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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