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地下，不歸深處。
十幾張臉齊刷刷表情轉換的景象，不得不說落入眼中甚是奇妙。
尤其是前一刻雙方還在劍拔弩張的情況下。
“好——”
所以付前也沒有浪費，目不斜視地看完了全程後，甚至點評了一句。
雖只有一個字，但其中之抑揚頓挫，恍惚間甚至難以讓人分清是同意回答黃老爺子的問題，還是戲園子裡叫好。
“雖然不認識他們兩個，但黃之巽我還是見過的。”
好在付前沒有過分為難大家的神經，緊接著就給出了答案。
……
雖然只有一句話，但其中帶來的資訊量無疑巨大。
尤其配合上付前依舊溫和平淡的神情，一時間連變臉小隊衝擊之下笑容都迅速僵硬。
“你認識血獅……什麼時候？”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卻是被付前寄予厚望的沙鳴。
從比之前更加粗糙的聲音裡，似乎能聽出來他此刻情緒的凝重。
“很早了。”
付前則是繼續欣然回答。
“可惜每次碰面的時候，他都對於自身處境缺少必要的認知。”
……
“然後閣下不一樣……剛才其實早就知道我想做什麼？”
似乎被付前的說法勾起了相當多感想，沙鳴敗退沉思的同時，黃樂基老爺子同樣不負所望，配合良好地接上。
而無愧為團隊話事人，他問出的赫然是成員們更加關心的一個疑問。
“不知道，我只是坐著休息一下。”
可惜的是，付前竟是沒有強行保持逼格的意思，直言表示自己並沒有那麼神奇。
“不過你的掩飾確實並不高明，很少有人會願意主動靠近一個老頭子的，尤其是這種奇怪的場合。”
老氣橫秋的發言中，付前打量四周的眼神里，彷彿都在懷戀逝去的無盡歲月。
“如果靠近的也是個老頭子，那就沒關係了。”
然而這一次，接話的卻是一個陌生聲音。
而不僅確實聲音蒼老，甚至走動間白髮飄搖，正是前面點評過的那位有族老風範的老爺子。
不過跟付前這會兒的形象相比，這位雖然看上去年紀更大，但精神卻是矍鑠，目光凌厲。
果然底蘊深厚，除了當年跟愛侶一起慘死在惡兆手上的那位，西原黃氏竟還有這種定海神針。
付前心中讚歎時，對方已經是盯著這邊似笑非笑，一路走到近處才停下。
“我是黃震，不得不說閣下確實氣度過人。”
“不過正因為這樣，讓我一時間也有點兒疑惑，明明連名字都不屑透露，為什麼察覺到異常也不躲，甘心跟我們捆綁到一塊？”
自報家門的同時，他赫然是用手在自己和付前間比了比。
“相信閣下已經能清楚地看到，跟所有人之間建立起的羈絆。”
……
羈絆，倒確實是一個貼切的形容。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果然是真的，黃震老爺子的出場，明顯強烈打擊了神秘人物的氣焰，讓救援隊聲勢為之一震。
甚至對於他的描述，連付前一時都是微微頷首。
他當然看得到。
就在一群人吵吵鬧鬧，而黃樂基藉機很自然地靠近最後一步的瞬間，有很奇怪的東西在感知，乃至視野裡出現了。
那是一條虛幻的，色如鐵水的鏈條，直指自己身上。
而另一端則是跟兩位數的其它鏈條匯聚到一點。
並不意外的，每一根都指向一位救援隊伍成員。
這東西的出現就只在一瞬間，無法躲避，也無法切斷，宛如這個地方的最本質規則。
或者它就是。
身為救援主力隊伍，都一路深入到這裡，完全沒有收穫心得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雖然一行人演技不錯，甚至也很有感情投入，但作為一名學術工作者，凡事都問為什麼，從來都是呼吸般自然的惡習。
有個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的反常，付前可是從來沒有忘記——
相對於身上的損傷，隊伍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成比例的差，甚至不如挖洞小隊的樣子。
這裡面固然可以理解為有陷得更深這個因素，但別忘了這支隊伍的話事人可也強得多，按理說稍微提升士氣還是不在話下的。
然而自己進門前，甚至連黃老爺子自己，都在做重複質問這種本質上只在情緒發洩上有意義的行為。
有什麼東西在額外困擾著他們，雖然自己暫時還看不到。
所以這幾乎是付前第一時間做出的解讀。
從一路的經歷裡，已經能看出這裡面超出感知的東西太多，這時候如果還一味依賴位階居高臨下，未免就太不專業了。
總而言之，有鑑於這種未知，付前選擇了隨口引爆衝突。
……
點名三人組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這裡，一方面自然可以讓隊伍內矛盾最高效率爆發出來，另一方面因此混亂的局面，也將適合別有用心者發揮。
所以這會兒的變化，本來就是雙向奔赴的結果。
比較特別的地方，僅在於別有用心的居然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剛才下意識的群體行動，最終目的應該很明顯——在不讓自己警覺跑路的情況下，把黃樂基送到儘量近的距離。
沒錯，在付前的判斷裡，這代表特殊羈絆的鏈條，出現的條件可能極其簡單，比如只要近距離接觸這群人裡任何一個。
而幾乎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這絕不是好事。
畢竟除了拖人也下水，很難想象還有什麼行為能夠激發出如此默契的積極性。
“抱歉，只是覺得這樣更利於交流。”
此時隨著黃震老爺子氣勢達到頂點，不遠處的沙鳴也是悠悠開口，用平淡得多的語氣解釋著當前情況，以及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很明顯跟其它的規則一樣沒辦法違背。”
“從那個全是鏡子的地方出來後它就開始出現了。”
“一方面只要靠近就會被納入連結，同時不管離開多遠都擺脫不了。”
“最重要的，一旦被牽扯進來，裡面的每一個人身上的變化，不管毀滅還是新生，都會直接複製一份給其他人。”
“比如現在，閣下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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