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早自習結束後。
姜寧獨自一人沿著校園主道溜達。
前世轉學到禹州四中，他總有種緊迫感，有得不到喜歡的女孩子的認可的挫敗，有學習成績難以提上去的焦躁。
有看見班級年級上優秀的學生，而產生的一種自愧不如的無力。
更有一種，窮苦出身，而與之伴隨的戾氣。
其實不止高中，步入大學，步入社會後，浮躁和戾氣，始終充斥在他心底。
驅使他迷茫的向前，忙著生，或忙著死。
直到修煉那門功法，他才沒了那種緊迫感，那股因為窮苦出身，如影隨形的戾氣，亦是消失不見。
如今重來，他雖然逐漸找回了許多情感，可對他而言，世間除了生死，別的東西，終究是淡漠了許多。
他比常人麻木，許多普通人在意的東西，諸如尊嚴、虛榮、乃至於恥辱，姜寧很多時候，無法產生與之匹配的情緒。
不過，能意識這一點，同樣說明，他的世俗之行，的確起了效果。
‘至少能意識到了。’
想到一些事，姜寧嘴角噙著笑。
前段時間，陳思雨曾抱怨，六個核桃完完全全是騙人的，她每天喝一罐，還是沒能變聰明。
還引申到了小時候的腦白金，說她天天吃腦白金，同樣沒能變聰明。
電視上打的廣告，全是騙人的。
白雨夏就告訴她，“你看你能意識到這一點，不就是變聰明的證明嗎？”
借用白雨夏的話，姜寧好笑的想著，至少他已經意識到自身缺失的情感了。
……
姜寧走到育才小商店，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
他遞出一張50元的鈔票。
這是今早馬事成給他的，聲稱昨晚打遊戲是代練，他該有一份。
姜寧收下了，另外，還叮囑他，別對薛元桐說代練的事。
對於2014年小城市的高中生，50塊的購買力，還是不俗的。
姜寧尋思，等會花5塊錢，給桐桐買一杯頂配版的雙皮奶，她又該樂得不行了。
說不定還會覺得虧欠自己。
他拿著可樂，已是初冬，商店冰箱的製冷並沒開，所以可樂不夠冰。
姜寧握著可樂，一股冰寒氣息自掌心迸發，罐內的可樂迅速凝結出一顆顆冰塊。
姜寧揭開易拉罐，冰冷爽口的可樂，讓他稍微愉悅了些。
他坐在商店門口的長椅上，望著來來往往的學生。
邊上幾個蹭網的高一新生，興致重重聊遊戲，“我最近在玩一款類似CF的手遊啊，真爽啊！”
“什麼遊戲？”
“全民火線。”
幾個人的聊天，倒是勾起了姜寧的回憶，這款遊戲他也玩過，後來更名叫‘全民突擊’。
最近兩年，繼天天酷跑釋出以後，騰訊幾個工作室的遊戲，格外引人關注，人們紛紛猜測，飛車，CF，LOL，地下城何時會搬上手機平臺。
他喝著冰可樂，靜靜聽著幾人聊天。
曾經的姜寧，也是這般的人之一。
……
與此同時，8班東邊走廊。
王永看著手機，面色興奮：“黎詩事情處理完了，終於來學校了。”
提及黎詩，莊劍輝臉色稍稍變化，來到禹州一年多，只有前日之事，讓他感受到了不順。
往常在安城，只有大院裡的孩子王，才令他體驗過如此鬱悶。
林子達沉默，心中嘆息，能在四中找個聊主機的同學很難，經過黎詩和莊劍輝這麼一鬧，姜寧這半個朋友，他不太好相處了。
王永急匆匆說：“她下車了，我去門口迎她。”
說著，他匆匆忙忙的跑下樓梯。
王永雖然出身禹州大院，但屬於最底層，他父母到現在，才勉強混了一個小小的正級別職位。
父母耳濡目染之下，王永知道黎詩家庭和他不是一個領域，但每次有新領導上任，往往會特意訪問黎詩父母。
王永有心和黎詩搞好關係。
他跑到樓下，回身遙望二樓陽臺，崔宇他們在指點江山。
王永暗自搖頭，同齡人還在渾渾噩噩，他已洞悉了社會真實一面。
王永頗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爽感。
不過呢，王永表面上還會和同學們好好相處，全是人脈啊！
說不定哪天，有人就飛上枝頭蓋鳳凰了！
王永快步走向校門。
……
育才小商店外，小老闆魏修遠聽見幾個低年級學生的討論，他道：
“遊戲終究是遊戲，你們聽說沒，長青液有射擊場。”
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學弟，紛紛看向魏修遠。
魏修遠長的高，人頗帥，成績好，以至於他的精神面貌，和幾個沉迷遊戲的學弟，有質的區別。
“小老闆，真的假的？”學弟們平時打打遊戲還行，卻從沒妄想過那些真傢伙，畢竟距離現實還是非常遠的。
魏修遠裝逼：“我一朋友說的。”
學弟們不太信，投來質疑的目光。
魏修遠看向坐在長椅上的姜寧，感到眼熟，這不年級第二姜寧嗎？
他若無其事的問：“哥們，你去長青液釋出會了吧，抽中射擊場名額沒？”
姜寧：“抽到了。”
魏修遠怔了一下：“真去了？”
姜寧：“當然。”
魏修遠：“能說說開槍什麼體驗不？”
學弟們見到旁邊居然有大哥，紛紛提起興趣，他們天天玩打槍遊戲，心裡對射擊場肯定向往啊！
“大哥，你感覺和遊戲裡的手感相比咋樣，如果我CF玩的好，對打槍有沒有幫助？”一個平頭學弟自來熟的詢問。
看的出來，他很天真。
另一個小胖學弟問：“大哥，是不是有種‘身懷利器，殺心四起’的心情？’
還有個學弟好奇：“聽說真槍會讓人產生敬畏感！”
“手感嗎？”姜寧沉吟了幾秒，他虛空舉起手，手指微微彎曲，比劃出一個‘槍’的手勢。
魏修遠和學弟們，齊齊關注著，等待他發話。
這時，王永剛出校門，他搜尋著黎詩的身影，恰好看見姜寧比劃出的手勢。
王永沒多在意，以為他鬧著玩呢。
他前方十幾米。
黎詩一身奢侈品大衣，她的神情相比前兩天，內斂了許多，如同經歷暴風雨洗禮後的湖面。
本來醫生讓她多休息兩天，黎詩拒絕了，她沒那麼脆弱。
從小優越的她，並沒因為這次打擊，導致一蹶不振。
她遠比別人想象的，堅強的多。
‘姜寧…’想到這個名字，黎詩心裡複雜，還有一股潛藏的陰霾。
她不會屈服。
她的步伐雖沉重，但每一步走的堅定有力，名牌大衣令她風采綽約，引得周圍學生側目，許多男同學偷偷看她，又被其氣場所懾。
直到，某一刻，黎詩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捕捉到姜寧。
他坐在長椅上，手中比劃著一個手勢，熟悉又令人恐懼的手勢。
剎那間，黎詩心臟猛烈抽動，她彷彿回到了那天被槍口籠罩的瞬間，那個手勢逐漸在她眼中化為槍的虛影。
虛影如山龐大，直指她的心臟。
在槍面前，她無比的渺小，弱小。
恐懼抽乾了她所有的勇氣，黎詩後背發冷，臉色蒼白，她連尖叫的聲音也發不出，只能驚恐的看著姜寧。
下一秒，王永注意到黎詩，他喊道：“黎姐，這裡這裡！”
黎詩在本能的逃生驅使下，轉身就跑，迅速消失在王永的視線之中，一直跑到十字路口，她才停下來，喉嚨發乾。
王永定在原地，‘黎姐怎麼了？’
黎詩的動靜引得人群矚目，議論紛紛。
姜寧自然的收回手，道：“手感我不太清楚，但剛才那個女孩子，你們注意到了嗎？”
魏修遠奇怪：“看到了，她很反常。”
姜寧直起身，他抿了口可樂，笑著說：“那就是被槍指著的反應。”
說完，姜寧走下臺階，他走動之間，隨手一丟，易拉罐跨越十幾米，飛入路邊垃圾桶，發出“咣噹”聲。
然後揚長而去。
魏修遠：‘特麼的，語文上有借物喻人，你竟然還能借人耍帥？’
……
幾分鐘後，王永回到8班東邊陽臺。
林子達看到他一個人回來，疑惑：“沒接到黎詩？”
明明剛才王永信急匆匆的下樓，應當是收到黎詩的訊息了吧。
王永面色苦悶，他至今想不明白黎詩為何如此反常。
還有當時黎詩臉上的惶恐，他看的一清二楚，他記憶中的黎詩，向來是傲然無比，如同鳳凰。
“我在校門看見她了，然後…”王永描述剛才的場面。
莊劍輝打斷：“你看到姜寧了？”
林子達同樣為之變色。
王永疑惑：“對，他有問題嗎？”
相比不知前因後果的王永，林子達與莊劍輝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慎重。
莊劍輝暗道：‘第二次了，他完全不忌憚黎詩的報復嗎？’
林子達則是回想著，姝言堂妹的警告。
兩人心思各異，唯獨王永琢磨不透，但見林和莊二人的反應，似乎黎詩的反常，與姜寧不無關係。
這時，姜寧登上了陽臺，林和莊同時望去。
姜寧見狀，他輕輕點頭，然後舉步經過此地。
莊劍輝神情不太自然，他前天還準備算計姜寧呢，結果他算計半天，人家壓根沒當回事。
林子達心中嘆了口氣，拍拍莊劍輝肩膀：“就此作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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