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一樣的洪流還在繼續傾瀉,但洪水終有盡時。
在唯心的精神世界中一切都有著絕對的象徵意義。
既然這場外來的災厄最終選擇了洪流與暴雨作為它的形態具象,那就如同諾亞方舟的故事一樣,七天七夜將是他的全部威能所在。
而這也恰巧與那位身兼生命與腐敗的神明的聖數相對應。
真的是恰巧麼?還是說他的本質從來就是災厄?
沒人能說得清楚,也沒人敢於探究。
畢竟那一位的存在更早於人類這個種族出現之前。
而有關於祂的故事又是因著祂的聖名而具有著超凡的力量。
凡是敢於探究的凡人,早在不知死活的翻開那本攜刻有祂真名之書的第一頁的時候,就已經死於祂無邊偉力之下的病疫與汙染中。
神名不可說,神只不能探究。
祂們也許距離真正的全知全能還有著漫長的路要走。
但如果你主動提起祂的名諱,亦或是在祂威能所籠罩的領域範疇以內探索。
那與將自己的靈魂雙手託舉奉獻於祂並無區別。
在不得已的時候用一些特有的稱呼去代指祂們,才是真正涉足這些與神只有關的事物之人所選擇的最為穩妥的方式。
這才是人類於數萬年中以自身微弱卻堅韌的凡人之軀無數次在人與神的邊界上嘗試逾越後得出的血的教訓。
不只是凡人,哪怕是一些因為偶然的因素獲得了一些超凡的賜予的存在也不曾例外。
在混沌諸神這種超脫橫亙於時光長河之上的存在下,僅僅一絲的超凡在祂們眼中無非就是北方的蟑螂或是南方的蟑螂的區別而已。
大一點還是小一點都不耽誤祂們一腳將你踩得粉身碎骨。
唯有徹底地尋回自己的亞空間本質,你才在這些用恐怖都難以形容的存在面前擁有了躲避的資格,而不是神聖的戰鬥。
戰鬥,是神與神之間才配有的對等性詞彙。
或許從個人的角度去放大,以整個人類種族與文明的角度勉強可以將戰鬥這個詞匹配上,但也僅僅是勉強。
所以相比較與戰鬥,在整個帝國中極少數真正瞭解混沌與人類關係的存在眼中,用“掙扎”這個詞來形容人類與混沌諸神之間的關係顯然更加貼切和妥當。
你抓過老鼠麼?我抓過。
當你把老鼠逼到角落裡時,知曉自己死期將至的老鼠也會毛骨悚然,呲牙瞪眼。
它會用盡它那渺小的身軀中的所有力量向你發出憤怒的吶喊。
那一瞬間直面對方野性衝擊的你也不免會被對方的求生欲帶來的猙獰所驚嚇,但這絲毫不影響你回過神來之後用手中的拖把一擊將其扼殺。
而這,與人類面對邪神時的反抗並無二致。
加爾文的存在,大概就是屬於這場原本絕望的遊戲中類似人類發出的吶喊一樣的東西。
但幸運的是他的本質不是老鼠,或者說他是一個因為長得像老鼠、自己也認為自己是老鼠,而被錯誤地認知為老鼠的路過的怪物。
這是人類的幸運,也是混沌諸神的認知侷限。
畢竟你不能要求楚門去了解他世界以外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當無數的巧合下加爾文進入了這個世界,並在帝皇的允許下加入了人類這個種族以後,這個種族原本黑暗的未來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曙光。
靈魂的本質是超越凡俗的基礎。
已經在諸多時間線中完成自我的概念統一的加爾文天然地滿足了這個隔絕了絕大多數人的條件。
權能才是真正能夠影響結果的籌碼與武器。
而眼下,則是有關於加爾文真正地從本質上去取得,或者說是偷竊一個原本屬於諸神的權柄的關鍵時刻。
無數被他救贖而得解脫的靈魂在加爾文的精神世界中的應許之地上為著他的名而祈禱。
而這些祈禱的力量最終彙集成的名為信仰的力量也加速了他手中有關救贖的概念的成長和最終的權柄的凝結。
蓋因加爾文的行為本就是在踐行著名為“救贖”的義,而因此獲得的信仰則只是其後附贈的驚喜而已。
加爾文對於信仰的力量的態度,是極為審慎的。
這源自他在最初來到這個宇宙之時曾經目睹過的那顆冰冷的太陽之中有著兩顆核心的現狀,有著直接的關係。
有必要再次強調一下,在這個唯心的世界中除現實以外亞空間與個人的精神世界一樣,都是有著嚴格的象徵意味存在於其中的。
那麼,那顆太陽的兩個核心象徵著什麼呢?
是兩個不同的意志,亦或者是兩個不能共存的願景。再或者更嚴重的可能即是靈魂本身出現了兩個核心。
加爾文視角里的那個擁有兩顆核心的太陽,其中金色的核心一望可知即是它原有的主人;
而另外一顆白色的核心當時的加爾文看來是未知的意義,他當時未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但在現在這個時刻,當他親眼看著這些五光十色信仰之力自不同的靈魂中彙集的時候。
在他目睹了這些信仰最終從各自不同的顏色,逆向的三菱鏡一般彙集成了一切的顏色的總和的純白的時候。
他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當初的加爾文所見到的那看似純潔的白,其中隱藏著的是何等複雜的祈願與慾望啊!
這一切在他重生於帝國,又知曉了那個名為“國教”的存在後一切都顯得合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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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顆太陽中的第二顆核心,是承載著整個帝國萬億黎民對於那一位的祈願而誕生的啊。
可惜,在加爾文所瞭解的一些真實的歷史記載中,這種祈願存在本身就是那一位一直追求整個人類走向理性、拒絕神性的帝皇所不願意看到的。
帝皇,從未想過成為神皇啊。
於是,惡果就這樣產生了。
當你接受的,或者不得不接受的信仰之力與你本人的精神意志背離的時候。
你該怎麼辦?
在加爾文看來,最好的辦法即是最初就拒絕或毀滅這種信仰之力產生的來源。
但偏偏“國教”這玩意的普及,是在帝皇重傷困坐於王座以後的事了。
原本對帝皇而言唾手可破的煩惱,現在就真真是一件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了。
帝皇是永生的,所以加爾文從未懷疑有朝一日當他或者別人有能力代替帝皇本人去坐鎮那個瀕臨崩潰的網道入口時,帝皇能否恢復過來。
帝皇是必然會恢復的,假如有人能為祂爭取到一點點的喘息之機。
但在經歷了足足八個千年的信仰的積累以後,那顆太陽的主導意志究竟還是不是最初的那個高貴的靈魂?
而如果有朝一日帝皇得以重新自王座上站起之時,那重又魁偉的身軀中究竟是帝皇本人?
還是那個純粹由信仰打造的、徹底再無一絲人性的存在?
這樣的只屬於加爾文所知道的現狀導致的問題答案,讓加爾文真的不敢去細思。
他恐懼於那個他不願意去接受的答案。
他又矛盾地期盼著那個本身就是人類最大的奇蹟的存在,能夠再一次地創造新的奇蹟。
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後來之人不敢或忘。
所以,當加爾文自己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時,他第一時間並未因為這些附贈的力量而驚喜。
因為他已經從帝皇所陷的困局中深深地知道當一件東西被標註為免費的時候,通常命運早已為它標註了更加昂貴的價格。
回到加爾文自己這邊,他就必須要想明白三個問題:
眼前這些因著救贖而產生的信仰之力,究竟是否與加爾文字人的意志相符呢?
再或者說,他們的祈禱的意願本身,是否能夠被加爾文所滿足呢?
他們如此龐大的群體意志所產生的願景,是否真的與加爾文的長遠願景一致呢?
加爾文慎重地看著眼前彙集於己身的信仰,而這其中的每一聲的祈願他都要聆聽、分辨。
神性靈魂的必要性再次得以顯現,只有這樣超凡的靈魂的本質才能在承受這些力量不被壓垮的同時,還能去嘗試一個一個地聆聽並回應這些祈禱。
而凡俗之人有關信仰的探索之路走到此時,就已經沒有了前路。
因為再往前一步,就是靈魂被無數祈願之力所壓垮、撕裂最終陷入瘋狂的萬丈深淵。
那個在加爾文的閱讀記錄裡的集政教於一身,獨攬大權的至高領主萬科裡奇最後的瘋狂,就很可能與之有脫不開的關係。
神性的靈魂對於收到的祈願的梳理能力也是不同的,但加爾文的群體意志天然擅長此事。
第一個問題:靈魂的祈願是否與加爾文相符:
對於這些已經在吞噬下變得不完整的靈魂來說,能夠有應許之地的歸宿於他們本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們祈願中除了感激與頌唱加爾文聖名的渴望以外再無他物,所以第一個難題被加爾文輕鬆得以透過。
第二個問題:他們的需求加爾文能否得以滿足?
要知道,多數的神明隕落來自允諾的失信。
他們無法完成當初對每一個信徒許下的死後必昇天國的諾言,因為這本就是屬於少數虔誠者的特權。
而當他們失信於凡人,提前收取的信仰在此時就成了催命的債務合同。
加爾文沒有這樣的苦惱,因為這些存在於他的精神國度中的本就是已亡之人,而他們又確實已經被引領至此。
所以第二個問題,也不再是問題。
至於第三個問題加爾文已經不需要多想,因為這些靈魂的願景本就是救贖本身的意義所在。
他現在所行的義,就是他們所渴盼的願景。
至此,加爾文再無疑問。
他終於敞開了自己的靈魂,接受了這些只屬於他的信仰之民與祈並之靈。
信仰的力量凝聚於他的身上,最終在他額上的王冠之中尋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所。
秩序的火焰在信仰的加持下像是有了更好燃燒的動力。
而更加完整的救贖則更是直接越過了蛻變的過程而直接趨向於權柄的凝結。
“喀……喀……喀……”
虛空中彷彿傳來了什麼器物的碎裂聲,又似乎伴隨著某些存在的憤怒的吶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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