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沒有援軍麼?當然不是。
事實上,那個叛軍的連長所期盼的援軍,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出發。
可這支來自克里托夫第八團的團直屬衛隊,卻因為在路上發生的一點小事,而註定永遠無法到達了。
是的,僅僅是一點小事,一點來自異形文明的“友好問候”。
來自艾達靈族的滲透部隊,在先知議會駐紮在戰爭前線的代表——阿爾斯汀·萊芒的命令下。
以一支包括狂嚎女妖、靈族民兵為主的完整連隊,將克里托夫第八團派出的援軍,永遠的留在了軌道列車的車站上。
暗殺、狙擊、突襲,然後就是成片的激射在狹窄車廂內的靈族星鏢。
克利託度第八團的團直屬衛隊可謂是裝備精良,但在這種有預謀的精確打擊下,也只能飲恨當場。
而作為這場“屠殺”的始作俑者——支派武士的領袖莫爾菲,也只是在對這支部隊的毀滅進行了虛偽的“遺憾”後,在戰場收尾的間隙向他的上司發出不解的疑問。
“我們為什麼要參與進猴子們的戰鬥?”
“因為預言。”阿爾斯汀當然不會說出他的真實意圖,那在一切謎底揭開之前都是秘密。
“因為先知們‘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而我們有義務將那些未來變成現實。”
他只是習慣性的拿出了千篇一律的理由,來搪塞和敷衍面前的下屬。
而對面這個堪稱是萬能鑰匙的“理由”,莫爾菲也不敢再多追問。
是的,某種意義上,阿爾斯汀的話並無錯誤。
他剛剛的命令,也的確是在履行著先知議會對於“預言”的意志。
但沒有人知道的是,在兩個靈族方舟聯合作戰的當下,先知議會對同樣的預言的理解,也並非是完全的統一。
而作為烏斯維方舟一方派出的使者,阿爾斯汀顯然在一線戰場上,對具體的情況的把握和決斷上,是存在著某種微妙的保留態度的。
在明面上,阿爾斯汀當然會堅決的履行兩個方舟的統一意志,儘可能快速的將那個“預言”中提到的“遺失的鑰匙”找到,然後加以回收。
可在另一方面,他也同樣不敢有一絲遺忘,遺忘自己在那個出發的前夜。
被自家的先知,也是他在先知道途上的導師在私下裡找到,然後下達的命令。
“鑰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被詛咒的人!”
“被詛咒的人?”
阿爾斯汀回憶著自己當時的迷惘,因為他並不知道有任何“人類”受到過他們的詛咒。
“我看不到他!”阿爾斯汀看著自己的導師發出疑問,然而他的導師也沒有給出答案。
“我同樣看不到。”他的導師說道,然後又在阿爾斯汀的迷茫中,給出了一個令他震撼的“諭示”。
“但萬神殿中有神諭存留,:
在銀心轉動的第三個紀元末尾,在距離貪婪最近的黑暗下。
不被放棄的守門人,會巡遊在骸骨的夢遊中。
而在那兩個方舟的意志中,他們必將‘看到’那被鑰匙吸引而來的——被詛咒者。”
“神諭麼?”阿爾斯汀喃喃的念著,而大腦中的思緒也將他從回憶中帶到現實。
神明的諭示自有它的力量,而阿爾斯汀能做的就是敬畏和遵從。
儘管他的腦中有著千萬種懷疑和不解,但既然神諭已然降下,那就必有它成為現實的一天。
而那一天,真的來了。
就在不久之前,如果按照人類的計時方式,那就是在三十個標準泰拉日前。
阿爾斯汀一如往日,在他專屬的靈骨戰艦上工作。
而就在他按照戰爭狀態下的靈族條例,以先知議會代表的名義,組織完戰艦與地面部隊的溝通後。
他在習慣性的冥想中,就真的、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那個在神明諭示中的、“被詛咒的存在”!
不,那不是真正的看到,而是在對命運的軌跡的捕捉中,在無數可能與真實的幻想中,他看到了那個“遺失的鑰匙”的存在。
而就是這個已然被他在命運長河裡檢視了無數次的“鑰匙”,卻在這個微妙的時刻,向他展現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可能!
那是一縷絲線;
那又是一個走向。
那個可能被遮掩在無盡的黑暗背後;
而藉助著道途與眾神的力量,阿爾斯汀的黑暗的縫隙中分明窺見:
那一縷纏繞在“鑰匙”的絲線的盡頭,是一頂帶著神明印記的、銀色的、荊棘之冠!
“它真的出現了!”阿爾斯汀在靈魂中驚呼著。
他幾乎要被這奇蹟的一幕震撼到失去“位格”,而那伸展在亞空間中的、由靈魂延伸出無數虛假與真實的、力量的抓手,也在用不穩定的破碎和來自未生者的窺視,提醒著他此刻的危險。
“呼!冷靜……冷靜……維持……維持……”
亞空間的低語在他的耳邊嚎叫,而先知之道的教誨則被他在腦中艱難的浮現。
戒律……行為……
儀軌……對映……
冰冷的法杖被他緊緊地握住,甚至連修長的指甲都泛出失血的蒼白。
瀕臨失控的“層數”和“位格”,被理智重新穩住;
而騰出手來的阿爾斯汀,也終於在獲得些許安全感後,朝著那些盤踞在自己大腦中的外來者,發出了憤怒的嚎叫!
“滾開!外來者!別想扭曲我的意志!滾出我的大腦!”
“會的……會的……如你所願……”那個聲音在奸笑和哭泣中游移,就像是它本身的存在一樣充滿了扭曲與未知。
它和它帶來的痛苦,在阿爾斯汀的力量下緩慢退縮著,然而那兀自盤旋在他腦中的回聲,依舊在昭示著未生者的邪惡與褻瀆:
“記著……記著……是我選擇了你,而非你在驅逐我……”
“滾!”阿爾斯汀的怒吼聲在現實中迴響,而他的護衛則從冥想室的門外走進。
這個同時肩負著“護衛”和“監督”的支派武士,在剛剛被地面部隊傳遞的臨時情報所牽絆。
而在她匆匆返回到冥想室外,聽到那聲來自室內的阿爾斯汀的怒吼之後,她一直懸著的內心,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你失控了,阿爾斯汀。”她的表情隱沒在面具之後。
讓阿爾斯汀不知道這句話裡,威脅和行動究竟哪個更多一些。
但好在對方亦有錯處,而這更非他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你也失職了。”阿爾斯汀說道。
“……很好,我會領受屬於我的責罰。”那名支派武士看著他,在沉默了半晌後給出了回答。
而再不發一語的阿爾斯汀,卻在對方消失在視野盡頭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被詛咒者……冠冕……哦,還有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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