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加爾文的報告,到達女士手中的時候已是3天以後了。
當這份檔案輾轉多時最終交到女士的手上時,她也只是簡單地看了看就放在一旁。
比起這種只需要她確認的既定結論性的檔案,她決定先完成手邊更重要的事。
這個孩子的貴族身份所帶來的波折在女士漫長的人生中並不算起眼但也確實帶來了一些麻煩的可能,但好在過程還算有趣。
所以作為一份趣事的結論,女士當然有足夠的理由把這份快樂的最後一部分——加爾文的分級報告留給晚餐後的她自己。
這也許是女士在長夜中緩解失眠的一份不錯的消遣,算不得正餐,勉強算是一份甜點吧。
既然是甜點,那也許在女士的眼中,與睡前的紅酒搭配才是最佳的食用方式。
與這份甜點同時到達的還有來自行星總督的使者,他帶來了總督的親筆致歉信和隨同的一大批農業世界的特產物資與一些昂貴的禮物。
女士對此的回應是禮貌地接受總督的歉意,物資則分兩類處理:生活物資留下就地給船員們改善生活,在返回泰拉之後,會將對應的物資清單遞交給內政部,從下一個週期的什一稅中提前抵扣;而財物分文不動,原路退回。
前來遞送信函和物資的使者對此並無其他意見,女士老辣的手腕和成熟的處理方式讓他和背後的那位大人物無話可說。
既然不能找到破綻,那麼這些地方的官僚就唯有在內心深處向遠在泰拉的神皇陛下祈禱,以期儘快送走這路瘟神。
至於作為一切起因的加爾文字人,想來此時已經沒人記得他了。
一個人的命運在此刻顯得如此渺小,尤其是沒有能力發出屬於自己聲音的時候,古往今來莫外如是。
就這樣,在最後的抓捕行動以及它的後續事件結束後的第五天,流浪樂團號也終於踏上她返回泰拉的最後一段旅程。
在短暫休整的船員們全體努力之下,流浪樂團號開始脫離行星引力,嘗試擺脫軌道進入太空。向著星系內黃金切角的折躍點駛去。
又3天后,在星系邊緣的折躍點上,經過短暫加速後達到亞空間航行的最低標準的流浪樂團號,在一陣閃爍後終於消失在星系外圍空間站的觀測範圍內。
想必此刻的巢都頂層的總督府邸內,一定有人在彈冠慶祝她們的離開。但是,誰在乎呢?
“咚咚咚!學員9527,開門!你的早飯到了!”
“咚咚咚!學員9527,開門,你的飯到了!”
“咚咚咚!9527!開門!飯!”
以上就是加爾文在被分配艙室以後的三天內僅有的和外界溝通的全部資訊。
他被要求在艙室內不得允許下禁止外出,唯一的溝通就是放飯時候隔著門與船員的眼神交流。
9527既是房間號,也是加爾文在船上的編號。
這間艙室不算寬敞,算上床和桌子還有洗手間,八平米左右的單人艙室就是他的所有活動空間。
乾淨但簡約的裝修,沒有書籍沒有播放器沒有任何娛樂設施。
加爾文並不抱怨,前世的軍人生涯讓他這樣的準軍事化管理適應得非常快,甚至樂在其中。
但外界的人對他顯然沒有過於放心。鑑於他未成年的生理年齡,又或者是怕他抱怨,在他進入禁閉艙之前,那個神出鬼沒的海軍軍官還特意領著去看了一眼真正用來運送那些底層靈能者,也就是軍官口中的”柴薪“們的艙室。
暗無天日的100多平米的艙室,沒有窗戶,沒有鋪位,甚至沒有廁所。
2個小小的換氣閥和一個簡單的供水閥門就是這裡擁擠的幾十個”居民“的全部維生裝置。
滿是排洩物味道的空氣讓站在艙室門後的加爾文永世難忘,與那裡相比,此刻的加爾文覺得自己身處天堂。
在短暫的8天裡,他終於有機會一個人安靜地獨處而不被打擾。
他需要思考自己的處境,這是他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
我是誰?
姜文還是加爾文?
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我現在要去哪裡?
我該怎麼辦?
在飛船進入亞空間航行之前的五天裡,加爾文仔細地思考,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是姜文,也是加爾文。
這個身軀自從出世起,就沒有自我的意識,靈魂在還未生成的時候,意外來到這個宇宙的加爾文就已經雀佔鳩巢。
所以,從頭到尾就不存在什麼吞噬同化的過程。
也因此,他對這具身軀的法理性足以說服他自己的倫理觀念。
至於他的父母,很遺憾他未曾有機會見到他們。
加爾文也只是在周圍的僕從口中知道他們都在某個騎士團服役。
他們是撐起帝國重型武力的支柱,也是以太陽領主為代表的遍佈整個帝國疆域的無數軍功貴族之一。
在加爾文出生僅三天的時候,他的父母就應召前往帝國的戰爭前線。
遙遠的朦朧星域裡卡地亞世界,是帝國防禦混沌進攻的星球級的大型戰爭要塞壁壘。
每年都有無數的帝國將士被從銀河系的各個世界被徵召而來,去抵禦卡地亞對面的恐懼之眼裡發起的強大到窒息的進攻浪潮。
當黑色軍團的戰帥向著帝國發起那臭名昭著的第10次黑暗遠征的時候,整個帝國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因為作為星際交通樞紐的卡地亞一旦陷落,再往後的數千個天文單位中帝國都將面臨的是無險可守的一片空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卡地亞雖小,但帝國已無路可退。”某非著名星界軍政委在看過朦朧星域的防禦態勢圖以後這樣說過。
此時,安靜思考了三天的加爾文也得出了自己初步的結論。
“靈能的天賦也許並非意外。”
在艙室內剛剛做完無器械自體負重鍛鍊的加爾文躺在單人床上,一邊喘息著一邊想道。
因為靈魂在長途旅行中力量的不斷流失,他的記憶也有很多陷入了沉寂。
與之對應的就是代表他靈魂具象的那顆黑色寶石上,諸多破碎且不再閃亮的切面。
這些只有他眼中能看見的破損,看起來只有等待新的力量的補充才有機會修補了。
但在有限的記憶中,關於他初來這方宇宙時,曾經和一顆有兩個核心的太陽發生過一段對話的奇妙旅程,他還是模糊的有些印象的。
彷彿也是從那次對話以後,加爾文才擁有能順利利用本土的特有能量——靈能的某種許可。
但這段記憶很不幸也是散碎的只有幾個畫面。
想要完全恢復,目前已知的辦法就是再有一位靈能者,為加爾文進行一次類似抓捕行動中女巫的“無償奉獻”。
而他的靈魂也是藉助那一次意外的“充能”才達到最低重新點燃主意識的標準,進而擺脫足足14年的低能兒的生涯。
好吧,女巫是否是自願且無償的我們不必深究,但要求一個靈能者貢獻自己的全部靈魂,想來代價不菲。
這暫時不是加爾文能夠有條件去考慮的。
思考無果的加爾文果斷放棄這個問題,開始下一個環節:
為什麼他的靈魂具象是一個球體,而測試中被認為是一面牆?
如此大的認知差異本能地讓加爾文選擇閉嘴。
緘默有時是種美德,尤其是你在資訊不對等且無力自保的時候。
而空白到連基本概念都沒有的靈能知識儲備,也讓加爾文根本無從分析自己的具體狀態。
他暫時放棄了這方面的思考,前世軍人的行為準則再一次發揮作用:
儘可能地嘗試以後如果還是沒有結果,那就不要糾結。船到橋頭自然直,把一切交給時間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八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在進入亞空間航行狀態前黑船需要進行一次全船範圍的“安靜”程式。
從安全形度考慮,黑船需要保證所有“敏感性的貨物”在亞空間旅行中的絕對安靜。
從而確保這些本就被亞空間青睞的“大寶貝”們在如此貼近亞空間本源的時刻,沒有機會製造更多的危險。
而經驗豐富的船員們知道:針對這種情況大劑量的鎮靜劑就是最無害且最具價效比的選擇。
這也是以亞空間旅行為主要跨星系方法的黑船上,被補給最頻繁的物資,沒有之一。
飛船啟動的第八天,0時到來前三小時。
鎮靜劑被按照危險級別和穩定性評估為標準,高效且有序的釋放給船上的各種目標群體。
具體的釋放方式包括但不限於:
飛船底層艙室排氣閥裡排出的麻醉氣體、重度監控艙室中專人負責一對一執行的注射麻醉、以及我們主角加爾文手裡跟午飯一起領到的藍色小藥片。
總之,在規定時間到來前,黑船上全部“貨物”都順利地進入酣眠。
非值班時間的船員們,也被要求停止一切娛樂活動,返回各自艙室進入休眠。
只有需要他們工作的時候,才會有人員負責叫醒。
整艘飛船也隨即沉寂了下來。整艘黑船至此,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人員在保持清醒狀態下沉默地工作著。
當整個前期準備工作全部告一段落,輕鬆下來的女士也終於想起了那份被冷落許久的檔案。
作為獎勵,特意從冰櫃取出一杯紅酒後,昏黃的燭光下,女士饒有興趣地翻開了第一頁……
“出生世界2倍標準泰拉重力環境?”
“190cm身高110公斤體重?”
“14歲?”
僅僅看了前三項的資料,女士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歐格林血統?”再往下看去,果然:
“純血人類?”
特別紅字標註說明對此疑惑的不只是女士一人。綴飲了一小口紅酒,女士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
靈能波動差值:β
靈能波動週期穩定性:β
意志強度:a
自我認知:β
潛力:β
出生地參照差值:Γ
綜合評級:β
“嗯,潛力低了。”
按照地面抓捕行動中的資訊,能夠短時間消化乾淨一名β級靈能者的爆發式傾瀉,至少需要β 的級別。
但這並不是參與測試人員的失誤。
作為直屬女士的寂靜修女基隊,她們的行動資訊向來只對女士本人負責。他人無權過問,即使是船長也不例外。
所以資訊存在差異的基礎上評價結果出現誤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羊皮紙頁的最下端,推薦崗位培養欄上,四行空白欄裡已經有三行被填滿。
基於彼此代表的立場不同,在三名靈能導師的署名後,培養意見傾向欄裡的內容並不一致:
第一條,來自星語庭直屬部門的阿道夫·芒格:“巫師,水平線以上的穩定性值得培養。”
第二條,來自星語庭派駐帝國海軍部門的安德烈·彼得洛維奇:“軍團政委,強烈的軍人作風和良好的服從意識使人相信,他能很好地履行這份職責。”
第三條,來自星語庭派駐內政部的理查德森:“靈能合唱團,強健的體魄會讓此位學員擁有更長久為帝皇盡忠的機會。”
在看完三條代表各自利益的觀點以後,女士陷入長久地思考中。
她並不想支援其中任何一人的利益訴求,哪怕這對加爾文代表短時間的利好。
漫無目的地思考中,女士下意識地重新審視加爾文的各項指標,一個在腦海中很久不曾列入的選擇喚起她曾經在地面部隊服役時參與過的一些絕密級別的戰役的記憶。
“嗯,或許可行?”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第四行培養意見傾向欄中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換成代表絕密的紅色筆尖,鄭重其事地寫下了一個簡短而富有傳奇色彩的單詞“GK”(灰騎士)。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