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要塞上的聖歌還在繼續,但其中屬於凡人的莊嚴已被灰騎士的冷肅取代。
加爾文依舊保持著微笑前行,但王座庭深處傳來的一道目光還是讓他懷疑,明天會不會因為某隻腳邁進皇宮區的錯誤而被逮捕。
但管他呢,反正這首聖歌在帝國傳唱也有數千年的歷史,那個男人在信仰通道中聽到的次數也不會太少。
總不能因為這次唱的位置離他太近就搞特殊待遇吧?大不了我躲遠一點……
加爾文嘴裡哼哼著,心裡已經開始尋找最近適合外出的行程。
遠處的大殿門口,星語庭的首席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已遙遙可見,這次歡迎典禮在幾經周折下走到現在的樣子,顯然也超出了他的預料。
“神皇庇佑,尊敬的帝國之眼。”
“神皇庇佑,帝國於無盡星空的喉舌之主。”
漆黑色的廊柱下,加爾文略顯意外的看向面前的老人。
在帝國堪稱成熟的禮儀典範下,作為來訪者卻先受到主人的問候,應當不會是一個意外下的巧合。
星語庭首席背後的隊伍裡,顯然也有人察覺到了這個環節的問題,但在這個間不容髮的場合下,他們也只能以慍怒的眼神關注眾人的核心。
“不是巧合……”加爾文的猜測得到了確認。
而就在抬起頭的瞬間,他也從面前老人的目光中察覺到了歉意。
“那就是讓步了。”加爾文微微點頭,然後在對方延展的手勢下向內走去。
後者察覺到加爾文的肢體語言後渾身一輕,終於不再為之前對原體的冒犯,而擔憂事後的報復……
“收了吧。”兩個領袖在同一時間,用不同的方式對各自的部下下達命令。
視界之城上空的歌聲逐漸停止,而這場鬧劇也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終於走到尾聲。
剩下的環節就簡單的多,兩個隊伍的領袖在宮殿的迴廊中略微的寒暄,帶著人群向宮殿深處走去。
行進的過程中,兩個泰拉領主保持著微妙的靜默。
星語庭的幕僚向加爾文介紹著沿途雕塑的典故,而以審判庭名義前來的加爾文也頻頻點頭,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下貌似沉浸其中。
首座會客間的大門,就在這種氣氛下出現在眾人的前方,而門口稀疏擺放的儀式用品,則說明這裡才是首席計劃中迎接的位置。
龐大的迎接隊伍至此各歸其位,而在兩名灰騎士與寂靜修女的警戒中,屬於星語庭首座寢宮的大門,終於在眾人面前緩緩的合攏。
“見笑了。”
人群散去後,安靜的會客室中,正在侍從的幫助下脫下冠冕的老人,在忙碌的間隙向加爾文微微的擠了擠眼睛。
加爾文則沒有這樣的苦惱,此時已在兩名禁軍與一名灰騎士的圍繞中,安然的坐在專為他準備的特大號座椅上。(禁軍作為帝皇使節,有義務陪同、出現在加爾文參與的任何公眾場合上。)
之前在儀式上本就不是吃虧的那個,而眼前的老人的小動作,則讓他更是對對方充滿了意外的興趣。
是個妙人啊……加爾文在心裡評價著,嘴上卻說:
“無妨,也算是個有意思的體驗。”
將披風褪下交予侍從的老人聽到後略微的頓了頓,顯然對原體的回答既有準備但又有無奈。
只是體驗麼?這就是胸懷利刃帶來的安穩啊……
轉身之間,這個老人將臉上的苦澀抹去。他重新整理著自己的表情,仿若剛剛的對話並不能令他掛懷。
一個基因原體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而在他對這些半神的理解中,真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心情,願意陪他去玩這些屬於凡人的政治遊戲。
“那麼您的來意?”老人問道。
“一個不情之請。”加爾文將腰身坐直,身側的尼古拉斯則上前一步,將文書交給老人的侍從。
“寂靜修女是麼?”老人沒有接過侍從手中的檔案,反而對後者示意。
於是一份帶有星語庭徽記的羊皮紙,又在下個瞬間被交回禁軍手中。
“您知道了?”加爾文略顯詫異,但還是對著尼古拉斯揮了揮手。
後者在無聲中後退一步將檔案遞向原體,數秒內的肢體語言中表現出內容,卻讓一旁觀察的老人再度在內心裡搖頭。
“5000人?”加爾文將檔案拿在手中,目光則在其中的文字上一掃而過。
星語庭對寂靜修女的劃撥,已經是讓他意外的產物,而在檔案末尾被執行人數的空檔上,那個手籤的數字更是令他意外。
“對,5000人,夠麼?不夠還有!”老人的表情淡漠,彷彿他此時所說的不是屬於星語庭的直屬武裝。
而他後半句的話,則更是讓加爾文有種一步踩空的糟糕感覺。
“代價。”加爾文捏著羊皮紙的手微微的發白,目光則緊緊地盯著老人。
他彷彿有所察覺,又像是有所預料,但為了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答案,他還是一字一頓的問道:
“那麼,我要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
“你會答應麼?”老人微笑著問道,但答案卻好像早已註定。
“你先說。”加爾文半步不退,可一種早就被盯上的感覺卻縈繞在他身上。
“鯨歌。”老人指了指頭頂的方向,而那正是加爾文所指揮的軍團意志剛剛具現的方向。
他有些陶醉的回憶著剛剛聽到聲音,而那種聲音的背後所意味著的未來,則是他和他所代表的人群,必須要死死的抓住的部分。
“我們從那些聲音中聽到了未來,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找到了什麼。
我甚至不清楚那些聲音背後的人群經歷了什麼,但,這個未來,必須有星語者的存在!”
砰!
加爾文狠狠地坐了回去,金屬材質的靠椅在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尖叫。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狠狠地對撞,然而在這關鍵的時刻卻沒有任何一方想要後退。
“換個條件!”加爾文低聲說道,然而原體的聲音在不被抑制後,哪怕是憤怒的低語也如巨人在當面咆哮。
戰爭議會是他的核心團隊,而他對這個團隊的規劃中,可是真的就沒有如星語者、導航員這些帝國舊時代妥協的產物。
“那就沒得談,一拍兩散!”老人紅著眼睛與原體對視,而他的侍從早已癱軟在地。
不到五米的距離上,加爾文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身上肌肉的緊張和汗腺的爆發,但這個老人卻彷彿抗拒了身體的桎梏,以超乎想象的毅力在原體的面前僵持。
“你是不是覺得,這就是吃定我了?”加爾文的目光更加冰冷,身上的力量也在躍躍欲試。
當一個原體的殺意,就這樣毫不掩飾的鎖定一個凡人的時候,那毫無疑問,絕對是任何一個凡人的噩夢。
“不……”老人身上的常服已經溼透,身上的肌肉與骨骼更是在尖叫和呻吟,但他仍舊堅持著站立的姿態,以最頑固卻又最卑微的口氣對加爾文說著:
“不……我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星語者需要未來,他理應,也必須是人類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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