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帝國真理被加爾文的靈能裹挾著,以超過視野極限的速度從天空中降下。
而重劍上的靈能在現實宇宙規則下顯化的雷霆,又讓它在高速的飛行中產生了類似電磁場一般的效應。
本就沉重的帝國真理的鋒刃,在不斷的加速中開始隱隱的變紅,此時的它就如同一把破甲錐,帶著靈能層面的“破甲”屬性和物理意義上的恐怖的動能,在重重的音爆聲中向地面飛去。
轟!
又是一次空氣被擊穿的音爆聲響起,而根植於大地向上生長的枝葉,則在重劍還未降臨之時就已經開始破碎。
墨綠腐化之力在扭曲的枝幹中積聚,然而還未等到它們凝聚,一閃而過的雷霆就已經在擊潰其本體的同時,順手將其毀滅。
感受著那深深插入地下的重劍,心念翻轉之間加爾文的左手微微一沉,還帶著餘溫的帝國真理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而剛剛那道雷霆中被觀測到的電磁場,卻讓他感到了些許的意外。
或許,這才是帝國真理的正確用法?
加爾文看了看手中的重劍,又看了看腳下仍在掙扎中的腐化之力,他回憶著所學過所有關於毀滅系靈能的知識,嘗試主動操作著靈能來模仿剛剛看到的電磁磁場。
“嗡!”
湛藍色的閃電在他的手臂上向外延伸,又旋即幻滅,然而在下一個瞬間又再次亮起,並且比起之前有了明顯的增強。
感受著手中的磁場反饋,原體的大腦中多執行緒的功能再次啟動,為這種磁場的維持和增強進行同步的解析和運算。而隨著這股力量的穩定和增強,加爾文手中的重劍也逐漸脫離他的手掌,兀自懸浮在半空緩緩轉動。
“還挺抗揍哈?”看著腳下正在恢復的腐敗之木,加爾文對遠處的兩個惡魔輕聲說道。
原體手上延伸的磁場驟然增強,緩慢旋轉的重劍也在瘋狂的加速,模糊成一道銀光的帝國真理上,恐怖的動能在被積蓄到極致後釋放,而隨著一道雷霆落下之後,帝國真理的劍身又在下一個瞬間返回到原體的手中。
銀色的雷光週而復始的降下,上一道雷霆的光痕尚未從瞳孔中消散,下一道雷霆就已經落下。
帝國真理在這堪稱爆裂的使用時方式中也感受到加爾文的意圖,隨著劍鍔上魔眼中靈光的轉化,整個寬厚的劍身也開始向更符合流體力學的形態調整。
於是雷光變得更加熾烈,於是兩名試圖逃亡的惡魔,也隨即在腐敗之木被毀滅後,相繼步上前者的後塵。
前者的隕落一度還需要原體親自下場,以雷霆的力量才將其強行毀滅,而後者的消亡則只需要加爾文的一個念頭,帝國真理就在下一瞬間將兩個惡魔的頭顱取下。
當熾烈的雷暴將戰爭終結,原體亦緩緩的落在地上。他手中原本是斬首劍形態的帝國真理,已經變成了水滴狀的焰形巨劍。
新的劍身相比原來顯得更加修長,但菱形切面的劍脊卻讓它的強度絲毫無損。
更加鋒銳的劍尖,讓這把重劍變得明顯更適於突刺,劍鍔上向後伸展的雙翼,在維持原有的護手功能的基礎上,也更符合它被賦予的、新的使用方式。
安靜的戰場上如今只剩加爾文與那個無名的惡魔,而那個由基裡曼之子凝聚而成的惡魔,則因著對原體本能的畏懼而沒有繼續自己的瘋狂。
但它似乎也沒有逃跑的意圖,只是安靜的站在原體面前的不遠處,等待著加爾文給予的最後審判。
“你不跑麼?”加爾文一邊問著一邊向前走出一步。
而眼前這個猙獰的存在則嗚咽向後退去,又似乎強忍著畏懼再次返回。
它被仇恨與瘋狂填滿的雙眼似乎在這一刻又恢復了理智,但滿是利齒的巨口又無法吐露人言,只是將希翼的目光看向加爾文。
“明白了……”加爾文嘆道。
於是原體將手中的長劍插在地上,以雙手拄劍的姿態向帝皇祈禱,而當他與那遙遠的存在取得了一絲微弱的聯絡以後,加爾文在這個特殊的惡魔面前再次睜開雙眼。
“跪下!”加爾文難得的以嚴厲的語氣示人,更是極度厭惡別人用這種禮儀彰顯他的高貴。
但今時不同往日,加爾文必須要打破自己的原則。在這個來歷特殊的惡魔面前,對它的斥責和苛刻的要求在某種意義上,也正是對它的認同。
認同什麼呢?
認同它數百年裡痛苦的贖罪和艱難的守護,認同它雖然已無人類的軀殼,但依舊有著人類的靈魂。
而它要的也正是這些。
惡魔似乎受到莫大的寬慰,它一邊嗚咽著奮力的彎下不屬於人類構造的腰背與蹄腳,一邊努力的佝僂著身體,以最卑微的姿態蜷縮在原體的面前。
而原體亦手持巨劍邁步上前,在帝皇的見證下他將手中的劍峰對準惡魔的心臟,然後直視著它的雙眼向它莊嚴的宣佈:
“汝之罪責難逃,然忠誠無損。數百年之守望,已抵償汝之罪責。
以帝皇之名!
以人類帝國之名!
以吾,人類帝國審判庭至高領主審判官加爾文之名!
罪人,你被赦免了!”
劍刃切入骨肉的聲音與惡魔解脫的嗚咽同時響起,而後者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沒有任何抵抗,只是將目光看向身後的廢墟。
那裡除了岩石與砂礫之外並無他物,只有一些碎石與瓦礫的縫隙之中,有令人熟悉的一抹藍色閃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會帶你回去的,我保證。”加爾文的話語讓它的眼中流露出釋然與感激,但這已經是它最後的表情。
安靜的廣場上,加爾文的身後有眾人的腳步響起,但他只是注視著倒下的惡魔身上燃起的烈焰,長久的不發一語。
這場歷時數百年的悲劇至此終於完結,而留給加爾文的則是更加深刻的沉痛,以及仇恨。
不,不能陷入仇恨的漩渦之中。加爾文在心裡提醒著自己。
他強迫自己站在更加理性的角度去審視這件事情,也嘗試以更加宏遠的視角去看待這件事情背後所有的參與者。
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罪行與罪孽,這也當然不是一個兩個勢力之間的利益衝突。
所有的背叛都有著混沌在背後的陰謀,而所有人性的喪失都是一個個悲劇的複製與重演……
他不能再走上前者的覆轍,他要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使命。
這是作為智慧生靈與有情眾生,對代表著黑暗與扭曲的混沌諸神的永恆聖戰,這更是人類在走向更高層次的進化道路上,為刨除自己身上的毒瘤而進行的自我清理……
千瘡之子與懷言者的仇,他當然會報,阿里曼與黑暗使徒的罪行,他也絕對會一一予以審判。
但若是因為這數萬年中積累的無數仇恨而喪失了自己的理智,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償失。
“走吧,泰伯斯還在等著我們。”加爾文對身後的灰騎士與禁軍衛士們說道。然後當先一步走向那座廢墟,徒手將那裡埋藏的動力甲挖掘出來。
戈爾登與尼古拉斯等人也隨即跟上,參與到對基裡曼之子遺骸的收集工作之中。
一件件破損的板甲被從泥土中挖出,一頂頂古老的馬克6型鳥嘴盔被從磚石縫隙中找到。
整整十九套動力甲最終被找到,而其中只有極少的一部分還有維修的價值。
這些戰痕斑駁的配件也許無法重複利用,它們曾經的主人的故事也讓它們不能被當作聖物朝奉。
但加爾文依舊耐心的擦拭著每一個被找到的配件,因為這些盔甲的主人也許沒有榮譽,但依舊有著在他看來最寶貴的品質:忠誠,與不屈。
叮……
一聲只有加爾文能聽到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從思考中抽離的加爾文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的異樣。
那是厄瑞波斯之鐘的聲音,它在提示加爾文,有些事需要他的注意。
是什麼呢?加爾文將手中的頭盔擦拭乾淨,緩緩的擺放在同一套動力甲的上方。
而就在他剛剛將最後一件盔甲的部件擺放完畢,這些殘破的盔甲之上隨即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在浮現,這些細小的光點似乎也迷茫於自己的存在,又旋即找到了吸引它們的存在。
它們在空氣中短暫的停留後,在感知到加爾文的瞬間開始向他的胸口匯聚。
是不屈……
加爾文感受著自己靈魂的最深處,那一縷源自帝皇賜予的、代表人類希望的羽毛上,一根新生的羽管在奮力掙扎著生長。
它是如此的弱小,又是如此的醜陋。
也許是出生時沒有太多的營養,也許是在生長時遭遇了太多的挫折。
命運的不公讓它沒有良好的環境,以至於它連生存都需要拼盡全力;殘酷的環境讓它的身上滿是破碎的疤痕,讓它僅僅是想活下去,都要如同野獸一般的猙獰。
但它依舊在生長,但在它依舊在存活。
它的羽管在一次次痛苦的蛻變中,逐漸變得更加的美麗,它的絨毛在一次次掙扎的褪下後,正長出足以翱翔在天空上的羽毛。
不屈呵……
加爾文感嘆到,他終於明白厄瑞波斯之鐘之前的引導所為何物,他也終於明白這些基裡曼之子的身上,所蘊含的最寶貴的品質是什麼。
原來這些人類最寶貴的品質,並不一定要存在於聖人或是原體之上;原來這些人最珍貴的精神財富,就存在於每一個普通的靈魂之中。
“大人,盔甲已經全數找到。總計十九套,等待您的命令。”
禁軍連長在加爾文身後請示,而加爾文也從地上起身。
“回去。”他言簡意賅的說道。
他要遵守承諾,將這些基裡曼之子的盔甲和遺骸送回普萊斯迪亞。他也要為這些忠誠的靈魂正名,以告慰他們不屈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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