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層層廢墟,又在泥濘的苔原上跋涉了不知多久,加爾文在塔羅斯的帶領下,來到一處林地邊緣的廢墟之外。
“它看起來,可不像能工作的樣子。”
加爾文看著曾是主炮塔基座的位置上,已融化扭曲的金屬說道。
“是的,但這裡有的不僅是這個。”塔羅斯回答道,然後從苔原的邊緣走到了林地前的空地上。
“口令!”
隨著一聲滿是警惕的喝問,至少三個瞄具鎖定了加爾文和塔羅斯的身影。前者兩個,後者一個。
“黎明之前。”塔羅斯淡定地回覆。
兩人都早已察覺這些凡人的哨戒。
在加爾文眼中,這個距離才觸發的警戒,在塔羅斯這種阿斯塔特面前,更多的應該是一種儀式或是尊重。
果然,三名身穿防衛軍制服的凡人從掩體和樹叢中起身,對著塔羅斯打著招呼。
“大人!斯賓塞大人已在三小時前返回。您是最後一個。”三人之中的負責人向塔羅斯報告道。
“明白,你們辛苦了。”
塔羅斯對這三名哨兵例行的鼓勵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塔羅斯的視野在不經意的巡視。
晝夜溫差帶起的夜風輕輕吹拂,樹林間的枝丫沙沙作響。遠處百米外的夜幕有暗紅色的目鏡輕輕點頭,那才是這裡真正的警戒力量。
看著塔羅斯與凡人間的互動和與遠處阿斯塔特肢體語言的暗號交流,加爾文沒有急於表現自身的存在。
他仔細地觀察這些細節,以使自己儘快適應這裡的戰爭氣氛。
這些凡人的值守在他眼中雖說意義不大,但仍值得尊敬。
至於暗處那名阿斯塔特暴矢槍的全程鎖定,他就全當沒有看到。
結束與幾位哨兵的交流,塔羅斯轉身向加爾文示意讓他跟隨。
在繼續前進的路上,他貌似漫不經心地向加爾文問道。
“趁著人全,正好向他們介紹您的到來。對了,還未得知您的名字……”
“加爾文。灰騎士加爾文。”
加爾文微笑著回答,對方的表情和呼吸都在他的感知當中,甚至心跳頻率與毛孔的舒張都一清二楚。
對這個明顯有故事的死亡守望,他保持著好奇心,但沒有急於揭開答案。
穿過了幾處殘垣斷壁,二人來到了已經報廢的哨塔後方。在某個隱蔽的房間裡,塔羅斯拉開了一個隱秘的暗門。
幽暗的甬道在二人面前展開,迎著劣質的空氣和其中昏暗的光線,加爾文有些明白這些抵抗者是如何維持存續了。
身旁的塔羅斯也剛剛站立起身,他對加爾文低聲說道:
“歡迎來到加布里爾,這個暫時屬於我們的地下世界……”
遙遠的俄爾普斯星區中央政區首府——阿瑪拉行星的軌道上,至高法令號戰列艦的閘門正緩緩地關閉。
自剛剛降落的雷鷹艙門裡,灰騎士銀色之刃大導師艾丹正面色陰鬱的從合金臺階上邁步走下。
“會議的進展如何?”
迎接的七連長於勒看到老上司兼老搭檔的面色難看,哪裡不知道這又是一場無意義的扯皮。
但不論是為了戰局影響的帝國利益,還是為了戰團自己的權利,他都不得不問出這樣帶有期盼的問題。
可艾丹沒有給他回話,只是森冷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帶著隨行的冠軍劍士向戰艦內部走去。
“你他麼說話!”于勒急了,這行還是不行,倒是給句話啊!
于勒是第一個到來的。
在加爾文失蹤的訊息上報大導師議會以後,在議會緊急調遣之下,他在事發的一月內已經到達俄爾普斯。
在接手了現有部隊和附近審判庭情報節點的許可權後,就投入到了找回加爾文的工作當中。
艾丹來得要稍晚一些。
因為戰事的惡化,灰騎士頂不住審判庭的壓力,不得不將主要精力轉移到星區內部不斷出現的混沌滲透事件上。
如果沒有強力人物進場,他們將在審判庭高階成員的壓力下完全喪失自主,關於加爾文的秘密搜尋也將完全停擺。
他的分量是絕對足夠的。作為大導師議會的成員,艾丹在外出時天然就有灰騎士戰團在聖錘修會內最高席位的權力。
作為一名惡魔審判庭理論上最高階的領主審判官,艾丹對這裡的審判庭有著絕對的等級壓制。
可法理就是法理,它只能在多數情況下發揮作用。
而這種作用絕不包括灰騎士明目張膽地拒絕審判庭的徵召,無視俄爾普斯的戰事。
好在兩位灰騎士的高層都不是空手而來。
前後兩批總計150名灰騎士、五艘打擊巡洋艦的進場增援,在緩解了戰區後方的緊張態勢之餘,也終於讓他們有能力在調整機動兵力的理由下,隱秘地展開持續地搜尋。
可結果依舊令人失望。
過去的十年裡,他們已經搜遍了俄爾普斯尚在控制的一大兩小總計三個政區。就連外圍的十七個半獨立小星區也已經翻了個遍。
但加爾文的蹤影,就像是扔進了亞空間裡的靈魂一樣,消失得全無痕跡。
而不論是審判庭還是戰團內部的預言者,都對加爾文的行蹤沒有任何的結論。
除了知道他還活著,沒有任何其他的有效資訊。
活著,是艾丹和于勒內心裡唯一的安慰。
可如果僅僅是活著,那兩人將無法想象三年後第一批軍團新兵,將是如何看待他們這些老人的。
怎麼和他們解釋?難道說我有幸見證了你們父親的失蹤?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新兵們怎麼想?
老兵們怎麼想?
那些看著他們近年來大肆擴張,選擇冷眼旁觀的審判庭,又會怎麼想?
戰團的未來怎麼辦?
已經花費了戰團近萬年積累,正在緊張籌劃的“軍團計劃”又怎麼辦?
難不成就這樣胎死腹中嗎?這可是帝皇為人類留下的最後的希望啊!
山一般的壓力就壓在二人的肩上,但兩人卻不敢有任何怨言。
不是沒有其他的高層想來,只是帝國的戰區已經如此繁多。
在母星泰坦如今只剩下藥劑師留守的今天,能為一個區區俄爾普斯戰區,調動兩名戰團高層和近三分之一的機動兵力,已經是灰騎士們明面上能做到的極致了。
“老樣子,現在這個總督已經被確認絕嗣了。沒有未來的俄爾普斯家族,已經壓不住下面的人了。貴族和官僚在無休止地扯皮,中央和地方在“捨生忘死”地爭奪權力。可他們偏偏還挺怕死,非要抓著我們不放……”
眼看著快要暴怒的于勒,艾丹停下了腳步長嘆了一口氣對他說道。
“這麼說,我們的滲透偵察計劃,再次被否定了?”于勒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有些無力地說道。
“是啊,兩位高階審判官以死相逼,揚言我們前腳離開,他們後腳就自殺殉國。”艾丹無奈地說道。
以他的位階其實大可以不理會審判庭的命令,至於本地貴族更是連他本人都見不到。
可戰局情勢如此,他也不是瞎子。
如今的俄爾普斯已是百足之蟲,空有巨大的軀殼卻上下離心、問題不斷。
中央的貴族吃得滿腦肥腸貪婪無比,完全不顧地方政區的死活;
地方的總督像是獨立的國王,死抓著手裡的權柄不放錙銖必較。
艾丹有時候也懷疑這個地方是怎麼挺到今天還沒被滅絕,又是什麼理由才能讓他這樣的戰士不遠萬里,來到這裡的戰場上舍生忘死,流乾最後一滴鮮血。
帝國啊!這就是帝國!
也不知帝皇他老人家若是有知,看到如今的帝國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叫什麼事!”
于勒一把抓下自己所剩不多的頭髮,憤怒地朝著艾丹嚷道。
“我不管!現有星區我們已經翻遍了,沒有就是沒有!剩下的就只有敵佔區!我必須去那裡一趟,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那裡!”
他幾乎哀求著看向艾丹那滿是白髮的蒼老面龐:
“想象一下吧!如果此時加爾文正身處敵人包圍之中等待著我們的救援,那他將是何等的絕望!我可以死,但是他不能死啊!戰團和帝國的希望就在他的身上!伱難道就眼看著這種事情發生,而不做任何行動嗎?”
“我……”艾丹看著于勒的懇求,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
他艱難地算計著手裡的兵力,然後對於勒說道:
“你可以去,但人不能多。一艘巡洋艦,50人,就這些了。別跟我講價!多一顆子彈都沒有!”
“你說的!一言為定!”
于勒大喜之下從原地跳起,然後不顧通道內船員們的眼光,給了艾丹一個狠狠地擁抱。
“你這傢伙……”艾丹感受著身上戰友的力量無奈地笑了。
自從他們在八連銀色之刃搭檔開始,這都多少年了。
眼前這個傢伙還是和第一天見到時一樣,如同一個小太陽般充滿了用不完的熱忱和赤誠。
從艾丹的身上落地,于勒的興奮溢於言表。
他一邊轉身向兵營走去準備集結部隊,一邊還扭著頭準備對艾丹告別。
可剛走了兩步,就與一路奔跑過來的蓋文斯裝了個正著。
咚!
兩具沉重的動力甲帶著同樣分量不輕的身軀,來了一次狠狠地碰撞。
“嘶”于勒揉了揉沒帶頭盔的額頭,前額上紅色的印痕清楚地說明這是十字軍頭盔的傑作。
而始作俑者,還半坐在地上發呆。
“說事!”艾丹面色嚴肅地提醒蓋文斯。
能讓這位冠軍劍士一路奔跑過來,絕對不是什麼小事。
後者在一陣眩暈後得到艾丹的提醒,也終於回想起自己的使命。
他一把抓住身邊牆壁上的支撐物站了起來,然後大聲地對艾丹和于勒說道:
“收到來自先知兄弟會緊急通知!加爾文的位置有著落了!”
更新,求票。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