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中除卻機魂以外,還存留著自遠古時代起一切曾經存在在這裡的生命的記憶泡影。
而其中絕大多數,都屬於那些被當做靈能電池而存在,被外科手術殘忍的與泰坦強行合體的靈能者的記憶。
痛苦,潮水一樣的痛苦。
每一滴都如山一般沉重,足以摧垮一個堅強的靈魂的痛苦。
它們匯聚成小溪、河流,最終如潮水一樣向加爾文的靈魂衝擊而來。
難以形容的靈魂壓力在強迫他接受這些記憶的同時,如同黏膩又厚重的液體,讓他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尚未超凡的時間,幾乎要將他溺斃。
外科手術時肉體被活生生切割得凌遲一樣的痛苦;
強行被同泰坦機魂繫結時靈魂被擠壓變形的痛苦;
泰坦被召喚參與戰爭時靈魂被同靈能一起被抽取的、破碎的痛苦;
還有最後,在理智尚存的時間裡,對自己生而為靈能者的不幸、不甘、不願的悔恨的痛苦。
黑色絕望的情緒像是毒藥,與紫紅色的痛苦一起,在無數的犧牲者的血淚中經過漫長醞釀,成為了一杯醇厚且烈性的鴆酒。
而飲下這杯酒,是每一個妄圖駕馭泰坦的人所必不可少的儀式。
不體驗一下這些人的痛苦,他們曾經存在的、與機魂合為一體的靈魂,怎麼會認同你的存在;
不能經歷這些真正痛苦的殘留迴響,而維持理智,你怎麼配執掌這個建立在無數犧牲上的人間之神!
勝利的冠冕從來不屬於那些只知獲取不想付出的人,泰坦機魂中的這些碎片們也是這樣想的。
連這些基本的考驗都不能透過,他們怎麼會甘心你透過驅使他們獲得榮耀?
這大概就是每一代的駕駛員,必須是一名不可接觸者的原因吧。
而且必須是男性,一定要天生的心智冷酷而不能有半點憐憫。
因為隱藏在無魂者的表面下,他們其實也只是碌碌眾生中的一員。
哪怕一點同理心在這裡存在,都會讓這些在黑色的浪潮下只能勉強自保的凡人瞬間被吞噬與毀滅。
不能同情,不敢同情,都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同情。
好在加爾文不屬於這個行列,無盡的黑潮自兩側衝擊著他前往泰坦深處的道路。而他對於這些撲面而來的惡意與考驗選擇照單全收,對任何一個靈魂來說都是劇毒的黑水在他身上如泥牛入海,被來者不拒地吸收後,再也看不見任何蹤跡……
要知道,這可是阿爾法級靈能者的靈魂徹底破碎後留下的情緒與意念啊!
縱觀整個人類帝國曆史,真正達到阿爾法級別的靈能者才有多少?
每一個曾經存在的阿爾法級靈能者,都是人類帝國最寶貴的財富,同時也是亞空間的諸神所最鐘意的祭品。
哪怕在亞空間裡任何一個惡魔大君的收藏裡,這都算得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精品。相比之下加爾文在之前戰場上的收穫再翻十倍,也不及這裡的萬一。
長鯨吸水般將這裡的黑潮吃幹抹淨後,加爾文欣喜地感覺到自己靈魂的補全進度,前進了那麼微不可查的萬分之一。
雖然與總進度相比還是太過渺小,但這已經是加爾文單次吸收的情緒的最高記錄了。
黑色的潮水在這些靈魂的幻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枯竭了。而繼續向更深處走去的加爾文,已經能看見道路盡頭佇立著的泰坦本身的機魂了。
場景再次切換,與機魂接觸之後再次甦醒的加爾文的視角變成了被泰坦的巨手握在手中的狀態。
機魂的情緒以它們特有的二進位制語言表達,加爾文沒機會學習,但好在最底層本質的波動讓他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你很滿意我清理雜質的能力?”
“你也願意與我簽訂契約?”
“但必須依舊是以你為主?”
“我要是不同意呢?”加爾文問道。
“那就予以你毀滅!”這是機魂的回答。
加爾文密縫了一下眼睛,看著握緊他身軀的黑色大手,鋼鐵鑄就的手指每一根都比重炮炮管還粗。
“我覺得……”加爾文試著搖晃身體將之從手掌中拔出:
“我們可以換個角度談話!”
話音剛落,精神的世界中加爾文的靈魂開始撐開機魂的手掌,身軀在靈魂的驅動下變得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他精神世界中原有的樣子。
神性的光自他身上亮起,內在數十億靈魂的體量讓他的身形隨著呼吸增長,超過泰坦的高度,超過網道拱門的高度,直到最後超過周圍山谷的高度。
“那麼,現在呢?”加爾文巨大的面孔自高處俯視,他伸出手將自己之前的待遇原樣回贈,把泰坦機魂抓起,託在手中問道。
“………………你說了算。”一臉懵逼的機魂如是說。
“一言為定!呼!”
加爾文將自己重新變回原來的大小,有些心虛的說道。
萬幸這個機魂的頭不算太鐵,否則只要一擊,它就能看透眼前加爾文用體內那些凡人靈魂充作本質的假象……
轟!
隨著與機魂的溝通與平復,加爾文終於驅動著這具靈能泰坦沉重的身軀走出了第一步。
地面像是被攻城的重錘砸下,震盪激起的碎石隨著波動反覆跳動。
土壤無法承受單位面積的壓力,原本堅實的土壤像是被重炮犁過一樣,輕易地將泰坦的腳掌陷入。
駕駛席上糟糕的工況讓加爾文皺著眉停下了腳步:
靈能水晶倉的供能線纜已經全部損毀,沉思者伺服在儀表和按鍵操作的路徑也全被損壞。
好在加爾文自己的靈魂特殊,才讓泰坦內部核心的沉思者用駕駛席下給不可接觸者的靈能分流線圈廢物利用,在反向使用傳導靈能的同時,以他本人的腦內為資訊操作終端的離譜改造成為可能。
操作的資訊在他的瞳膜上顯示,原本複雜的操作也在他的意志中被簡化到極致。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令人振奮的好訊息,但隨著自檢程式結果顯示的裝置狀態清單出現,這具泰坦究竟能走多遠實在是讓他擔憂。
“自檢完畢,狀態列表傳輸中……”
“整機結構強度狀態58%,列表如下……”
“強化骨架狀態70%……”
“陶鋼裝甲狀態65%……(右肩部損毀,駕駛室損毀)”
“虛空盾55%……(僅剩三層,原有六層)”
“等離子反應熔爐輸出功率上限95%……”
“駕駛結構(迫靈十字)55%……”
“沉思者伺服45% 60%……(含加爾文自己腦機功能在內。)”
真實糟糕的狀態,加爾文在內心評價。
只能說還能用,但這個狀態強行使用,要是再受重創,那它就幾乎喪失了維修的可能。
“武器陣列狀態61%,列表如下……”
“左臂黯影動力爪/炮輸出功率96%……”
“右臂薩特尼恩型雷射切割機(劍)17%……”
“腰間兩門阿德克斯型近防爆彈炮,狀態完整,但剩餘彈藥不足……”
“背部兩門阿德克斯型雙聯近防雷射炮,狀態完整……”
“頭頂兩門啟示錄級導彈發射器狀態完整,剩餘彈藥0。”
總的來說,近防武器和啟示錄導彈都不能用,剩下的戰刃也不知能用幾次,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左手的靈能黯滅武器了。
泰坦的身軀再一次驅動,全力張開的足部緩震裝置將單位面積的壓力降到最低的同時,也用低頻的震波向敵人昭示這個巨人的到來……
前方戰線上的敵我雙方已經徹底打作一團,殺紅了眼計程車兵們不需要命令,僅憑本能和血勇與一波又一波的惡魔們同歸於盡。
但在大魔與它麾下精銳的騎士面前,也只是無力的掙扎。
軌道上的亡魂救贖者號在接到加爾文的通知後,在全頻道明文通告要求中央陣線計程車兵們向兩側躲避。但在這些已經忘記什麼是撤退的人面前,效果甚微。
最後的宏炮炮彈進行的遮斷性射擊已經發出,但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就只能交給地面了。
恐虐領主志得意滿地笑著,他手中的大劍已經在飽飲鮮血之下越發閃耀,劍身上的魔紋像生命一樣隨著呼吸律動翕張,渴求更多的鮮血與靈魂。
沒有誰可以阻止它的腳步,就連衝鋒的戰車都在它暴怒的斬擊下一分為二。
所向披靡的它在殺穿面前最後的陣地後,距離此行的目標也僅僅是觸手可及。
但就當它打算整理軍隊,將戰場上已經開始被分割的凡人盡數收割時,超凡的聽覺讓它敏銳地察覺到山谷方向的異動。
咚……咚……咚……咚……
沉重的低頻震顫自山谷內部傳來,隘口兩側的碎石細碎地落下,在恐虐領主驚訝疑惑的眼神中,一道黑紅色的、高聳如樓臺的身影自隘口走出!
“莎力士的**!這裡怎麼會有這個玩意!”
大魔領主在破口大罵之後,難以置信地向周圍的屬下問道。
但沒有人或者說沒有惡魔回答它的問題,因為這個對惡魔來說也只存在於神戰的啟示錄一般的神話場景,也同樣震撼到了它們。
“真他麼帶勁!”
加爾文此時正全力驅動著自己的靈能供給泰坦的運作,長時間地驅動一臺這樣的大傢伙讓加爾文負擔不輕。
不同於泰拉上“小王座”上的驚鴻一瞥,巨量的靈能長時間持續地被抽取,用他一人來代替至少三個a靈能者的工作,饒是以他磅礴的靈能存量也感到了巨大的負擔。
好在經過30年的堡主生涯,系統學習靈能使用的他也今非昔比,在有理論引導的操作下,他的靈能不像以前那樣隨意揮霍,更精準的輸出指向和更清晰的狀態感知都巨大地提高了他的靈能使用效率。
心境在深入,以太的海洋在回應著他的到來。
精神在提升,忱信者的積蓄重新響應他的呼喚,磅礴的靈能在他身邊潮水一般隨著呼吸起伏(對應帝國靈能分級——δ);
再一次的深入,實踐者的掌控讓靈能隨著他的心思變換著形狀(對應分級——β);
但這還不夠,更加深入,哲人境的智慧與意志讓他的眼睛重新點起白金色的光芒,頭上那藍色桂葉的法環,靈魂內裡那由鋼鐵鑄就的冠冕開始不約而同地交相呼應(對應分級——a);
但這還不夠!他還能更加深入!秩序火焰的輝光自冠冕中央亮起!神性靈魂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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