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憤怒
對方有沒有在開玩笑，寧封很清楚。
之前的質詢和此刻的迷茫，都在告訴寧封一件事。
對方並不清楚這一切，完完全全是第一次知曉。
但正是因為清楚對方沒有在開玩笑這件事，所以他才會更加的……憤怒。
像是身居王宮深處只能聽到奸臣妄言的國王，沉浸在天下太平的美好幻想之中。
祂，一直高高在上，都不曾低頭向下看過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這位……女士，你為何沉默不語？”
“你有沒有感到自己剛才的提問有些可笑呢？”
“你的沉默，我就當伱是默認了。”
是懷疑，祂在懷疑寧封為什麼會對此如此清楚。
他們只是無力的凡人，在命運浪潮的裹挾下毫無防抗之力。
“最後的最後，他們會以救世者的姿態出現，將那些人從奴隸商人的手中救出。”
“如果不是他們要求了更多的進貢，貴族就不會提高稅收，後面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傷痕。
在黑袍之下是健碩堅實的軀體，而在那皮膚的表面卻佈滿了另一種東西。
“我給他們機會，誰又給那些可憐人機會？”
神靈般的存在啊！
你的問題，何其可笑！
腳步再向前一步，寧封含笑發問，凝視著對方的眼眸。
在這個時代，牧師既是也是神棍，也是最大的騙子。
“我這裡有一個新的提問……在那些故事中，你覺得神靈教會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環環相扣，一環扣一環。
真正讓空氣凝結的，是在寧封前胸和後背的烙痕。
“相反，他們不光是貴族的幫兇，甚至是一切悲劇的源頭。”
這對於曾經的他來說就是不可能的情感，這一刻卻充斥了他的心靈。
奴隸商人會在他們自己的產品上烙下印記，以此來宣誓自己的主權。
愣了一下，寧封忽然笑了起來：
“他們是對身處水深火熱的民眾伸出了援助之手？還是將為非作歹的貴族繩之以法，讓神靈來懲罰他們？”
“他們將這稱之為【救贖】，對，就是你之前提到的。”
那對於那些可憐人，就只剩下詛咒命運這一種選擇嗎？
“不！”
原諒他們？給他們一個救贖的機會？
至於，到底是怎麼自生自滅，那就很耐人尋味了。
而這些，還不是最驚人的。
只不過，當他們選擇地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走向墮落。
“牧師們沒有在凡人哀求的時候帶來神諭，沒有讓救世主去從黑暗的命運中拯救。”
是誰規定在故事中只能有一個惡黨的？
嗤。
不。
穿上衣袍，寧封遮掩住了身上的傷痕，恢復了之前的輕鬆模樣。
密密麻麻的傷痕佔滿了寧封的身軀，就會匯成一副扭曲血腥的圖畫。
“祂們就這麼無知嗎？只能任由自己的牧師欺騙？”
只不過，那並非是神性，而是幾乎滿溢而出的情感。
既然現在黃金血脈的後裔已經被殺了個乾淨，也算是為了那些可憐的人報仇了，那一切就都可以既往不咎嗎？
不可能的……
“你難道覺得，神靈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剩下的……自然是離去，然後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為了那些可憐慘死的民眾嗎？
他們已經逝去了幾百年，就算現在為他們立碑禱告也不會對過去有任何的改善。
“當被榨乾最後的價值，那些被絕望逼到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再也拿不出一絲一毫之後，他們會宣稱他的罪惡過深，還需要經歷更多的肉體磨難才能獲救。”
“很巧的是，這兩者他們都是。”
“不！”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靈教會。
寧封在憤怒。
絕對不可能的！
“那些會用救世主之名包裝自己的，只有虛偽的騙子和滿口謊言的神棍。”
與那純粹的金色對望，哪怕體會到了靈魂開始被灼燒融化的痛苦，他也沒有移開。
寧封眼瞳中的金色更盛，其中還多出了另一種色彩……紅？
“他們在背後推波助瀾，用神諭來逼迫貴族壓迫民眾，逼著民眾將自己變賣成奴隸，之後再派出奴隸商人把那些可憐人買走。”
在那些悲慘的故事之中，貴族固然充當了邪惡的角色，將他們的陰暗和墮落體現的一乾二淨。
在大笑中，寧封鬆開了荊棘權杖，解開了自己的衣袍。
“知道這是什麼嗎？奴隸之證，也就是所謂【奴隸的證明】。”
是的，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而那些被挑剩下的，則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贖罪，教會會讓他們購買【贖罪券】來洗清自己的罪惡。”
“都沒有！他們並非如同他們口中宣揚的那樣善良。”
而騎在他們頭上的壓迫者也早早逝去，現在去把他們從墳墓裡挖出來鞭屍也沒有意義。
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痕！
燒傷、刀傷、鞭痕、撕裂傷……
寧封的眼瞳中同樣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當然，這場救贖並非是全部的人人有份，他們只會在那些人中挑選出有價值，有天賦的信徒，宣稱他們值得被拯救。”
但，充當壓迫者的貴族們只是唯一的惡人嗎？
這該怪罪於他們嗎？
寧封說到這嗤笑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救世主，從來都沒有。”
“我為什麼知道？”
塵歸塵，土歸土？
死都死了？
幾乎貼到了對方的臉上，他說：
“那麼，這只是神靈教會的自主行為嗎？”
說到這裡，寧封忽然感受到了對方的靈魂波動。
那是憤怒。
“作為一個卑賤的奴隸之子而降生，你不會覺得我能擺脫那個宿命吧？”
像是聽到可笑的事情一樣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是猩紅！
怒焰在靈魂中熊熊燃燒，但與暴怒的內心相反，寧封的外表永遠是一副溫和平靜的模樣。
在沒有糧食的嚴冬，看似無路可走，但如果願意拋下一切的話……還是有很多路可以選擇的。
他們會一步步向著深淵墮去，最終失去身為人類的資格。
“祂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眼瞳完全化作猩紅，但寧封的笑容卻越發燦爛。
他說：
“所以……該受到詛咒的，是祂們才對。”
下一章被稽核了……？(本章完)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