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夢。
寧封無比的確信。
他雖然能感受到心跳，感知到體內血液的流動，能夠聞到周遭的氣味，能夠察覺別人的目光。
甚至還能察覺到希琳留在胸口上的秘紋和重新灌注的魔力，還有之前被江婉咬住地方的幻痛……
周遭的一切是無比的真實，沒有一點點虛假的痕跡。
但寧封非常肯定，這裡是夢境的世界。
是從什麼時刻開始, 寧封意識到這裡不是現實呢？
或許是在察覺到雅莉安娜不在自己影子裡的時候，也或是被裁決官冷漠目光注視的時候，寧封醒了過來。
就像是經歷了明晰夢一樣，他的察覺到了違和感。
違和感。
沒錯，說了這麼多，最終卻回到了一個特別玄學的事情上。
感覺。
或許是在夢中的世界經歷了太多次, 寧封對於現實和夢境的差別十分敏銳。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中，現實與夢境的界限非但沒有交融靠近, 反而在他的眼中愈加割裂。
幾乎成了截然不同，甚至充滿了對立的兩個世界。
清晰明瞭。
而在他意識到自己在夢中的時候，寧封心中最後的不安也消失了。
如果真的真身到了審判大廳，寧封還不一定有信心能夠隱瞞，但夢裡就不一樣了。
那感覺，就像是回家了一樣！
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魅魔本身就很擅長在夢中對凡人進行蠱惑，擅長在夢境中行走的種族。
在第一時間，寧封就偷偷摸摸地打算掌控這個夢境。
失敗了。
毫無反抗之力。
這差距，大到令寧封沒有絲毫的抵抗的慾望。
暗中掌控這場夢境的存在，對於寧封的小動作，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察覺就無意識將其消滅了。
寧封甚至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傳奇，而是一個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恐怖存在。
甚至都不像是活物，而是一個冰冷的法陣。
“也許是有人透過道具創造了這個空間吧……”
而且雖然這個世界是夢境構成的，但那些人並不是。
他們都是這場夢的參與者，以觀眾的身份見證這場審訊。
一個個強大的存在, 從靈魂的能量來看, 最弱也有三階的實力。
別說改變夢的空間了，就連改變他們中一個人的思維也很困難。
更不用說，那個裁決官的給他的感覺，要比希琳還強大！
光從那偽裝後的靈魂層面來看，至少……
能有一點五希琳那麼強！
而在明白無法硬抗後，寧封就選擇了迂迴的戰術。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改變不了別人，那我改變自己行了吧？
於是，寧封開始自己催眠自己。
在盯著慘白沙漏的時候，他在害怕嗎？
不，他在用落下的流沙進行自我催眠……
一粒粒沙子，寧封將它賦予不同的含義，然後反覆多次地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二階魅魔擅長對於別人思想意識方面的改造，寧封也沒有想到，他第一個催眠的人而是他自己。
真，真刺激嗷。
而卡在最後，他勉強完成了自己的心理暗示，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而很顯然，最後他成功了, 效果還不錯。
如果不是那個裁決官不按套路出牌，這次夢境之旅非常完美。
“……明明是你告訴我有資格問的啊。”
所以, 問是可以問, 但是那樣問會被視作挑釁……
這操作，只能說，不愧是審判所嗎。
老釣魚執法了。
“不過，他兩次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別人可能會忽略的，但故意用那種姿態問出問題的寧封可不會錯過這個細節。
寧封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嗎？
是會在敵我差距極大的情況下挑釁的人嗎？
不是。
而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就代表著他有自己的目的。
而在達成目的的同時，在自己必定不會死的時候作死一下，豈不是美哉？
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而不答，但是對方的態度還是有些耐人尋味。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而且，這場審訊，到底是什麼意思？
透過86號特意強調了審判者大廳開始，就在無形地給寧封增加壓力，讓他心裡開始慌亂。
在寧封閉上眼睛後，再次睜眼，就已經來到了審判者大廳的中央接受審訊。
無論是誰，第一反應都是自己真身已經到了地方。
這一點，就連寧封一開始也沒察覺，還打足了精神準備試著“誠實”地說瞎話。
要不是寧封身上的特殊之處，他很可能就會老老實實中招了。
到那個時候，結局怎麼樣，還另說呢。
“而且……”
剛才的那些問題，也很巧妙。
雖然每一個問題都好像是在給寧封挖坑，但如果他真的沒有問題，能夠全部回答上來的話……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其實是幫助寧封洗脫了所有的嫌疑。
所有的猜忌和謠言，在還沒開始散播的時候就被從根本上掐斷。
你看，他都在經過了裁決官的裁決後斷定無罪，還有什麼好說的？
至於寧封的品行如何，那就更不是問題了。
守望會這麼大，總有些怪人。
正常，太正常了！
當然，這一切，是建立寧封是無辜的，或者他有辦法察覺夢境的前提之上的。
“所以，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真的是審訊，還是說……只是一場的測試？
“何必在意那麼多~你不如考慮一下別的事情。”
嗯？
監牢外的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寧封的身邊。
對於寧封來說毫無抵抗之力的夢境，對她來說，似乎依舊可以毫不在意地穿梭改變。
“考慮什麼？”
黑貓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然後指了指房間中的各類道具：
“呼呼呼~你不會忘記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吧？”
！！！
審訊室。
“不過是痛苦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夢裡的折磨算什麼，不過是……
“嘶！”
不是很在意地環顧四周，寧封的動作頓住，他震驚地發現，房間中似乎比之前出現了一些奇怪的道具。
像是連在一起的圓球，帶旋轉的尖刺鐵棍……
各種各樣猙獰的道具，看得寧封汗都下來了！
咕。
不行！
這個達咩！
絕對不行！
“這裡是夢對吧？而且他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堂堂裁決者，不會這麼玩不起吧！
對吧！？
“還有，你別光看著啊，幫幫忙啊！”
而面對寧封真摯的表情，雅莉安娜點了點頭，道：
“那~誰知道呢？”
燦爛的笑著，她用貓爪對寧封丟擲個飛吻，然後瞬間消失。
“加油挺住哦！我相信你可以的！”
“還有，一定要忍住別出聲哦！”
寧封：“…………”
接著，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就是你放的是吧！？”
“多大仇啊！？”
“你這個屑女人！”
……
……
睜開眼眸，她看著空蕩的大殿，自語道：
“夢境的事情被察覺了，是什麼時候？”
側頭想了想，但很快就搖了搖頭。
“不，這不重要，不重要的。”
嘴角上揚，笑容漸漸出現在了她的臉頰上。
久違地笑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嘴角甚至有些僵硬。
但她依舊笑著，回想著剛才看到的年輕人做的一舉一動。
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表演著，真假摻半地說著“實話”，看著他對自己冒犯了兩次。
“……呵呵，這就是你選擇的未來嗎？”
還真是有趣啊。
回想起他那燃燒著截然不同力量的靈魂，她喃喃自語：
“這樣的奇蹟……”
這種不可思議的情況。
“會是你嗎？”
無人應答。
這時，房間中飄起了一陣輕柔的風，吹拂了她的髮絲。
“……嗯？”
抬起手，憑空落下一張包裝精良的信封，落到手心後自動開啟展開。
看著上面大大的標題，她眨了眨眼睛。
“辭職申請？不如說是抗議才對吧。”
因為一些可能性，她的心情久違地感到愉悅，對著眼前這封信搖了搖頭：
“二百多年了，居然現在才學會……唉。”
“算了，那就這樣吧。”
想了想，她食指微動更改了上面的幾個句子，然後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記，隨手扔回信封中。
呼。
漂浮在空中的信封瞬間消失，隨著微風為消失在空氣中。
被這個事情打斷了情緒，她的嘴角也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轉過身，她緩步走到窗邊，靜靜向下俯瞰。
一如既往地注視著……
那永遠波濤翻湧的雲海。
……
……
很遺憾。
某些人最期待，但寧封最害怕的事情終究是沒有發生。
就像是夢境破碎了一樣，在他不斷怒斥黑貓的時候，他的意識出現了斷層。
然後下一瞬間，寧封體會到了不同。
他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睛，寧封看到就貼在在自己面前不到半米的86號烏鴉，默默後撤了一步。
“……真快啊。”
感嘆地鼓起掌，86號語氣中帶著某種莫名的敬佩。
他搖著頭，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寧封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快的男人！”
“我很佩服你！”
“這麼多年來，沒有人比你更快了！”
寧封：？？？
停停，我說停停！
你給我說清楚！
誰快！？
快說清楚！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