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最上和人,清水有沙的內心沒由來的一陣輕鬆。
她邁出去的步子並不如何堅定,卻真真切切地在前進著。
到最後為止都沒有將事情搞砸,原原本本的傳達了自己的心情,嗯,應該感到滿足才對。
自己親手為這段戀情畫上圓滿的句號,已經沒有想對他說的話了。
剩下的,只要等待時間的推移與變遷,說不定某天,會出現一個能將她治癒的人。
即便她並不相信會有這種事。
“有沙!
”
身後,傳來最上和人的聲音,她聽得真切,露出悲哀的苦笑。
啊~啊~~他這是想說些什麼呢?
他總是這樣,自說自話,面不改色的傷害女孩子。
這回又想怎麼傷害我呢?
清水有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擠出歡愉的笑容。
回頭,轉身。
“和人桑,又……”
她甚至連半句話都沒有說出口,那乘著晚風飛奔而來的身影,在她面露驚愕之前,便已經來到她身前。
他卻沒有停止向前。
寬厚,有力,溫暖。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清水有沙的思考在頃刻間停滯,無法思考,無法判斷,只是對眼下的這幅狀況,感到不知所措。
自己有多久沒有與他擁抱了呢?
嗯,很久很久。
久到連回想起來,都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味,能聽見他心臟正在鼓動的聲音,以及那忐忑的喘息聲,彷彿全世界蒙上了一層靜止的濾鏡,她獨自瓢潑在空中,享用著時間長河的緩慢流逝,險些將世界的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清水有沙的時間似乎真的在此刻靜止,而所真實流逝的每一秒,對最上和人來說,無比漫長。
沒有目的,沒有動機,沒有心念,只是純粹地想將面前的女孩兒擁入懷中。
一定,這是身而為人最不能做的事情。
他卻無可救藥地做了。
“你在……做什麼呀,和人桑。”
懷中的女孩兒發出顫抖的聲音,她的額頭抵著自己的胸口,最上和人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請你……放開我。”
身下傳來女孩兒柔弱的更咽聲。
“和人桑。”
“…………”
“和人桑!”
“有沙,我……”
喉嚨乾澀,嘶啞嘶啞,放入吞入了無法熄滅的火種,在他的胸腔熊熊燃燒,從內部灼燒著他的一切。
女孩兒啜泣著,雙手無力地捶打著最上和人的後背,旋即抵在最上和人的胸膛之後,想將他推開。
“為什麼,為什麼……我無法將你推開啊,嗚……”
即便不低頭看,最上和人也能想象她此時悲痛的表情,身體也是,聲音也是,充斥著孤立無助的顫抖。
最上和人沒有鬆開摟緊她的雙手,眼神空洞地望著夜空,那輪半顯的殘月,竟是如此的猩紅,悲慟地閉上雙眸:“有沙,你剛才……說謊了吧。”
“…………”
“我是知道的,有沙是……不可能討厭我的。”
“…………那又,怎麼樣呢?”
汩汩湧現的淚水,悄悄流入唇間,清水有沙緊抿著嘴唇。
“喜歡也好,討厭也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心情,與和人桑完全都沒有關係吧。”
“至今為止,和人桑不都將我的‘喜歡’視而不見麼?那為什麼……要對我的‘討厭’如此敏感呢?”
“是因為受不了麼?被女性聲優討厭這種事,讓當紅聲優的戶塚和先生無法接受麼?那樣的話,你還真是……”
“因為看著十分痛苦呀。”
“…………”
“有沙在說討厭我時的表情,看著十分痛苦,彷彿在逼迫自己,扭曲自身的意志,那樣的有沙,我無法……坐視不管。”
“騙子!”
她攥著最上和人的衣襟,眸中的淚水飛濺,哭得像是受了傷,與家人在森林中走散的小熊,獨自舔舐著冒血的傷口。
“和人桑這個大騙子!說什麼無法坐視不管,明明就一直對我視而不見!你的那雙眼睛……明明就,只看得見那個人。”
“我這樣的女孩兒,根本就……嗚,嗚……根本就……”
“有沙……”
她的言語,她的哭泣,無一不是一把利刃,在他的心間剜去一塊又一塊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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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在此時擁抱她,自己一定這輩子都沒辦法聽見她的真心話吧。
我或許敗北,或許迷失自己,或許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廢墟灰盡,唯我一人矇在鼓裡。那麼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我產生的心情,還是它驅使我感受到的感情呢?
清水有沙仍舊是哭成淚人,推搡最上和人胸膛的雙手早已失去力氣。
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無法用力。
在他擁抱自己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心就確信了這個悲哀的事實。
自己無法,主動推開他。
眼淚模湖雙眼,她逐漸看不清他的臉,可身體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懷念,彷彿具有魔力一般,將她渾身的感情與力氣抽離,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漂亮的軀殼。
“為什麼呀……到底是為什麼呀,為什麼……你非得是如此殘酷的人呢?”
“我好不容易將破碎的心,一片片地粘回去,小心翼翼地捧著,可是……和人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一次次。”
“一次次……”
“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次……!”
“出現在我的眼前。”
“因為我曾經做錯了,做了無法被原諒的事,所以和人桑才要這樣懲罰我麼?”
“和人桑,真的……好過分啊。”
“有沙……”
從這女孩兒的身上,飄來甘甜的香氣,那是一股,即便用只是因為她總吃甜食之類,最不解風情的理由昂做說辭,也無法使我逃脫的,動搖心底的香氣。
這樣啊。
這大抵是我自己的心情了。
卑劣的,虛偽的,推脫的,迷茫,掙扎,視而不見,在最後的時刻還需要被外力助推的。
最上和人的心情。
“有沙,不要……到別的地方去。”
在他話音落下的頃刻間,清水有沙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哪來的決心,掙扎著將面前的男人推開,淚水飛散。
直至今日的偽裝全部被卸下,那些獨自熬過的夜,為他留下的淚水,全部全部,化作同他對抗的勇氣。
“這種話,這種話……我一點都不想從摯友的未婚夫口中聽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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