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起後,我隔了五六分鐘,慢慢地從床上爬起,從冰箱內取出昨晚買的豬扒便當,放進微波爐。
一邊聽著微波爐運轉的聲音,有些呆滯地望著窗外陰鬱的天空。
它看起來不太開心,陰沉著臉,彷彿下一秒便會哭出聲來。
就像我一樣。
或許我不該仰望天空,應當將視線投去我的內部。
我試著看向自己的內部,就如同窺視深深的井底。
等會兒出門的時候,還是帶把傘吧。
它若是哭了,也不至於波及到我。
我以前就不太喜歡聽微波爐運轉的聲音,它時刻提醒著我是個不會做料理的笨蛋。
現在也不喜歡。
它提醒著我,沒人會給我做飯吃。
也許大清早就吃豬扒便當會很奇怪,可我若是不吃飽的話,會沒有力氣工作。
三分鐘的時間很快,等待三分鐘就能吃到熱氣騰騰的豬扒便當,是一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三分鐘的時間很慢,對於懷有心事,不願靜下心的我來說,未免顯得有些漫長。
取出便當的時候,不小心被燙到了手指,慌亂地捏緊耳朵,不由自主地跺著雙腳。
也許是被那個人慣壞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笨手笨腳。
嗯,還是先不去想他的事情好了。
再想下去,或許我會比天空哭得更快些。
真希望今天是個晴天。
上午的工作並不複雜,只有在全身心的為動畫配音的時候,我才能找到短暫的自我,不被自身的負面情緒所影響。
中午的時候,經紀人請我吃了十分美味的咖哩飯,可若是比起那個人的手藝,又顯得稍微普通了些。
我默默將評價改口為還算好吃。
原來大家所說的,失戀之後吃什麼都不會覺得好吃,是真的。
我明明是那麼喜愛美食,一想到今後的人生,再也無法體會到“美味”二字,我還是有些傷心與難過。
我才二十多歲,大概還要再忍耐四五十年。
不過沒關係。
我可以忍耐。
下午,我前往錄音棚參加試音會。
天空仍舊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相比之下,我覺得我的情況應該要比它好上一些。
大概。
對於這次的試音會我很有信心,也準備了很久,我覺得成為聲優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當初的自己選擇了這個行業,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沒有成為聲優的話,我一定沒辦法體會到那麼多角色的心情,沒辦法經歷他們的人生。
也不會與那個人邂逅。
坐在錄音棚內,我安靜地看著臺本,沒有發出聲音,給周圍的人添麻煩。
可能是被那個人傳染了,開始像他一樣,默默坐在角落。
在這樣的時刻,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溫柔而疏遠的,我聽過無數次的聲音。
他正在與工作人員打招呼。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看見我,他沒有向我走來,而是坐在了另外一個角落。
他還是那麼不愛說話,看起來既冷酷,又帥氣。
但我是知道的。
他並不是在故意裝酷,僅僅只是不擅長與人言辭,想必在與他人打交道的時候,心中也是在數著還有幾人才能結束。
這些我都知道,曾經與他交往過的我,能夠如此斷言。
我偷偷看著他,他從未抬頭看我,也不曾看向其他人。
直到島田桑走進來,主動坐在他的身旁時,他才會抬頭與島田桑說上兩句。
有些安心,又有些羨慕。
屋內的聲優漸漸多了起來,neru桑與種田桑也來了。
我至今還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neru桑。
雖然沒有親口詢問過,但是那兩人毫無疑問地在交往。
至於證據。
身為前女友的我的直覺,就是證據。
neru桑似乎看到了我,她猶豫了很久,也沒向我走來。
大抵是不敢,不曉得如何面對我,這份心情與我是一樣的。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女人之間的友情,能夠因為男人,輕易地分崩離析,脆弱不堪。
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我並沒有什麼好怨言的。
而且,我也覺得當初的自己很對不起她,因此我並沒有覺得neru桑有什麼錯。
她沒有來主動與我炫耀,氣勢洶洶地發出宣言,便足以證明她比我優秀得多。
只是,多少會有些難過。
應該是回不去了的……我們。
在失去了沙織後,我又失去了neru桑。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的身邊有他在,哪怕變成空殼也沒有關係。
可是現在,我確切地成為了一具漂亮的空殼,身邊圍繞著骸骨與染血的鮮花,身邊誰都不在。
他也不在。
如果這就是壞女人的報應,那未免有些過於應景了。
忽然的,我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樣的眼神。
就像是走在路邊看到的一顆小石子,不會故意去踢它,也不會彎腰撿起來端倪。
僅僅只是因為它就在那兒。
我興許就是他眼中的那顆小石子。
我下意識地看向neru桑,她笑得很好看,同為女性,我時常羨慕她身上那份宛如男孩子般帥氣的氣場。
而如今的neru桑身上,正散發著我所不及的活潑少女的氣質。
優雅,美麗,眼角眉梢流露著淡淡地只有成熟女性身上才有的從容,以及那若有似無的魅惑。
她變得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或許是因為戀愛了,或許是因為在戀愛中,與他做了什麼我所無法觸及的事情。
令我豔羨,無法直視。
身為她的好友,身為他的前女友,我很清楚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這點neru桑做到了,因為她是個表裡如一的,真實的女孩子。
她不容許身邊的好友被傷害,也不容許自己破壞他人的感情。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她。
而我……
嗯,清水有沙是個自私的壞女孩。
身上的勇氣與堅毅都是假的,那些不過是為了達成目的而存在的,含有美化成分的詞罷了。
倘若我真的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我便不會在此刻站起身,不會向他走去。
neru桑正在看我,我不回頭也能知道。
當我站在他的面前,他抬頭望著我的時候,眼神比我想象中的,更為平靜。
“有什麼事麼?水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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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門爬山,看情況更新,可能會請假,可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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