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上和人睜開眼睛時,身邊空無一人。
小西沙織留下了淚水打溼的枕頭,用手摸著那溼氣,眼望窗外漸漸泛白的天空,耳聽遠處烏鴉的叫聲。
地球緩慢地持續旋轉,人們都活在夢中。
最上和人昨晚也在夢中。
或者說,他更希望那是夢。
此刻, 最上和人正坐在床上發呆,思考著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昨晚並沒有醉,託宮野真守與島田信長的福,他的酒量日益漸增,一罐低度數的啤酒,僅僅只能讓他感到些眩暈罷了。
也許酒精確實是能夠摧毀人的理智的東西,但最上和人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來自於自身的意識。
酒精也好,被動也罷。
倒不如說,除了剛開始之外,後半段他才是佔取了主動權的一方。
主動翻身,主動親吻,主動咬上她白皙的脖頸。
無論怎樣的語句,在此刻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可能是內心深處依舊存在著什麼念頭,一年前的那段經歷,仍是銘記於心,他還是沒有長進,似乎永遠無法抗拒面前這個女人。
那麼想做,也就做了。
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睡衣與內褲,穿上後,在門前躊躇許久,擰開了臥室的門。
培根與雞蛋的香氣撲面而來, 小西沙織正在做早餐。
回憶起昨晚的事,最上和人忽然變得不知該如何與她搭話, 手足無措地站在客廳內。
直到一隻孤高的貓, 低著腦袋, 在他腳踝上蹭了兩下,最上和人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柔順的毛髮。
“麥丸,一年不見,還認得我麼?”
“喵~~”
最上和人擠出一絲笑意:“你好像又肥了不少,昨晚睡得那麼死,就當沒看見我似的,怎麼到了早上就變得粘人了。”
聽見最上和人與貓對話的聲音,小西沙織扭頭看他。
“和人,你醒啦?早上好。”
最上和人緩緩站起身,視線有些飄忽不定:“嗯……早上好。”
“早餐馬上就好了,吃完後記得去刷牙洗臉,洗面池底下的櫃子裡有新牙刷,衣服也已經洗乾淨烘乾了,放在沙發上。”
看小西沙織一副催促的模樣,最上和人脫口問道:“你要出門麼?”
“嗯,上午要去參加一個試音會。”
最上和人沒有再說什麼,沉默著坐到餐桌前。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最上和人本想上去幫忙,可灶臺邊的空間實在算不上大, 擔心給她添亂,只得安靜地看著她。
看著小西沙織將準備好的早餐放在桌上,最上和人拿起筷子,迎著她期盼的目光。
“我開動了。”
“嗯。”
小西沙織甜甜一笑,解下圍裙,坐在最上和人對面,單手撐著下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麼了?”
“今天倒是很老實,感覺有些新鮮。”
最上和人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咬著香酥的培根,口中卻盡是昨晚她薄唇的味道。
最上和人漸漸放下筷子,打算與她好好聊聊昨晚的事,沒等他開口詢問昨晚的事情,小西沙織便起身去給麥丸倒貓糧了。
“和人,等下你記得鎖門,我試音會不能遲到,得先走了。”
最上和人一愣,他還有好多話沒對她說。
“那早餐呢?”
“到錄音棚裡再吃吧,萬一遲到就糟糕了。”
小西沙織歉意的一笑,拎上包,便走出了家門。
頃刻間,客廳內只剩下一人一貓。
最上和人無言,頓了少頃,又慢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還是記憶中的美味,卻彷彿又多了些別的,令他留戀的味道。
刷牙洗臉,換上被熨燙整齊的衣服,與麥丸告別,最上和人鎖上了前妻家的門。
……
……
最上和人今天下午有雜誌拍攝工作,穿這身衣服略有些不適合,因此他回了一趟月島的家。
開啟門,走進屋子,空蕩冷清,比起一個家,更像是「最上和人」的墓室。
最上和人被自己這奇怪的念頭,逗得笑不出來,緩緩搖頭,將心中的迷霧驅散。
上樓換了衣服,在鏡子前微微打理著剛染的金棕色的頭髮,許久未剪,劉海遮蓋眼瞼,微微有些不適。
將茶几上放著的小說塞入包內,戴上口罩,出門去了。
來到攝影棚,最上和人與幾名相熟的staff們打了招呼,依舊與女性staff們保持著兩米以上的距離。
如今工作起來已經愈發得心應手,卻還是在工作時分了心,被黛秋惠說教了幾句。
最上和人露出抱歉的神情,無暇再思考昨晚的事,衝著鏡頭做出虛假的笑。
拍攝結束後,最上和人疲憊地坐在後臺休息室內,閉目養神。
敲門聲響起,黛秋惠走了進來。
“戶塚君,你沒事吧?”
黛秋惠比最上和人年長几歲,以他們現在的交情,也不再用那生分的稱呼了。
“我沒事,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有些困,拍攝的時候很抱歉。”
“身體管理也是藝人重要的工作,我也有責任,這段時間給你排的工作有些多了,需要休息幾天麼?”
“謝謝關心,不過沒關係,今天沒有其他工作了,應該能早早回家睡個好覺。”
黛秋惠十分關照最上和人,最上和人對此很感激,只是他今天確實不在狀態,給現場的工作人員添了麻煩,他很過意不去。
“要是覺得累的話,和我說,我調整一下日程。”
“嗯,我會的。”
最上和人露出溫和的笑容。
……
工作結束後,最上和人告別了黛秋惠與現場的工作人員,一路走向車站。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選擇回月島。
關於父母那邊,母親主動打來了電話,透露了父親的狀態,勸他暫時先別回去。
他果然還是很生氣,最上和人能夠理解。
猶豫了許久,最上和人搭上了回月島的電車。
坐在電車內,聽著電車運作的聲音,窗外風景緩慢的倒退。
頑皮的孩童掙脫母親的懷抱,在電車內亂跑,母親著急地將他抱起,向周圍的乘客們低頭道歉。
車廂一隅,兩位高中生模樣的少女,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小聲議論。
調整口罩的位置,低下腦袋,視而不見,最上和人拿出挎包內讀過無數次的小說。
隨意開啟,書頁翻飛,停留在某頁。
上面寫著這樣一句話。
「我們在相愛,我們的愛由於離婚而得以確認,得以加深。」
最上和人並沒有瑪莎拉蒂。
閉上眼,電車仍在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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