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珍貴的東西越容易失去,而某些東西會在我們不經意間擁有,並在其成為重要的東西后,再突然失去。
而對於我,最上和人而言,我似乎沒有足以被稱之為「重要」的東西。
沒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重要,而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了。
這樣的我, 是不是也早已失去了生而為人,最重要的東西呢?
有沙很可愛。
究極的可愛。
我想世界上應該沒有比她更可愛的女孩子了。
或許是有的。
但是那種女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在我的世界之中,清水有沙這四個字,代表的就是究極可愛。
至於在其他人心中,誰是最可愛的女孩子。
我可不去管那些。
假設,對我來說,有沙的這份“可愛”, 就是對我來說的重要的東西。
那麼我就是那種被父母買來新電腦, 當晚就把電腦拆解成零件後,裝不回去的白痴小學生。
她的那份可愛,已經被我分解的七零八落。
我怎麼也拼裝不回去。
有沙沒有錯,是擅自將她拆解的我不好。
將她光鮮亮麗,天真曼妙的軀殼拆解,露出她埋藏在心底的痛苦與自卑。
這樣的我,沒有資格去指責她。
我十分感謝這名女孩子,感謝她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從未將我拋下。
起初一度以為會成為情敵的女孩子,如今正不顧一切的眷戀著我。
我想,我應該是有些喜歡她的。
喜歡曾經那個,令我感到安心的,天真的女孩子。
也正是我自己,親手扼殺了她的那份天真,迫使她成為了我不認識的模樣。
沙織那傢伙也是,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再承認,她或許有她的難言之隱,但我逐漸意識到,她是喜歡我的。
儘管她的許多行為,都讓我感到不解,也曾傷害過我。
可她昨夜的眼淚,她的哭聲,她的親吻。
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小西沙織。
我一點都不瞭解她。
她們本該是親密無間的朋友,正是由於我的出現,才導致她們四分五裂。
有沙在面對沙織時,微笑中那富有攻擊性的視線,令我心顫。
掛念著一人就會害另一人哭泣,一定要某人做出犧牲受到傷害。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喜歡”的話,那麼喜歡上別人的這件事就太惡劣了。
還好,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喜歡的人了。
……
在這一年的東京生活中,我曾經喜歡過兩名女孩子。
第一個是婚禮上的沙織。
她那天真的很美,面對一無是處,相貌平凡,只會宅在家寫小說的萬年宅男來說, 她像是天使般降臨到了我的身邊。
而那份喜歡, 僅僅維持了半天。
當她將有沙帶回家時,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失望。
而是……果然是這樣。
沒有人會喜歡我這種沒有特長,又不與人言的陰暗傢伙。
即便如此,她還是將我照顧的很好。
除了“不喜歡我”之外,她真的很好。
我逐漸接受身為“最上和人”的自己,也正是那段時間,有沙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我想我是知道的,我並不是想找一個多麼優秀,多麼美好的女孩子。
僅僅只要陪伴在我身邊,包容我的孤獨,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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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這個詞不是針對周圍的人口密度,而是個人的精神境界。
不管別人離自己有多近,只要不把對方當做同類,心中的渴望就無法得到滿足。
我想要,找到那個散發著孤獨感的同類。
有沙很好,她不孤獨,她也沒有包容我的孤獨,而是用聖潔的光輝,將它驅逐了出去。
我本以為這樣的狀態會永遠持續下去,天真的以為自己這種人,也能獲得幸福的眷顧。
但出現在有沙身上的變化,令我始料未及。
我這才深刻注意到,她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的謊言,我帶給她的不安,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成為促使她內心的黑暗滋生的催化劑。
漸漸的,她看我的眼神,除了愛之外。
還有不容旁人玷汙的,赤裸的佔有慾。
彷彿我並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她的所有物。
正因為她將自己定位成我的所有物,所以也希望我能成為她的所有物。
可是我從未將她當成是物件來看待。
我也,沒辦法做到她那種程度。
曾經按個富有勇氣,正直,善良的女孩子。
被我抹殺了。
現在的清水有沙,只是個深陷愛情漩渦,無法自拔的可憐女孩。
我無法再坐視不管。
是縱容她的變化,用自以為是的謊言去接納她。
還是……
讓她認清自己現在的模樣呢?
答案,早已出現在我的心底。
只有讓心靈深深受傷,再也無法忘記,帶著慘痛的回憶,懊惱的告誡自己不要在犯第二次錯誤,這才是所謂的成長吧。
愛情、友情或勇氣都不可能改變一個人。
只有被傷害、被貶低、被侮辱才會成長。
有沙,你是時候,該解放自己了。
說結論吧。
我,最上和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屑人。
哪怕孤獨,也是個孤獨的屑人。
……
……
“和人桑,請你愛我。”
昏暗的屋內,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自己的手從她柔軟的胸口抽離。
輕柔地,以不可拒絕之勢,推開了她的肩膀。
我好像只有在床上,才能如此強勢的拒絕她。
我愈是拒絕,她眸中的悲傷,便愈多一分。
我緩緩坐起身,思緒回到了一年前,與沙織提出離婚的那個夜晚。
她們的身影,在這一刻相互交錯,彷彿接下來說的話,會同時傷害她們兩人一般。
至今為止,我似乎從未做過任何一件,真正令女孩子發自內心喜悅的事情。
現在也一樣,在我鄭重其事的表情下。
我清楚,我不得不……
再次傷害愛著我的女孩子。
如果我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了傷害這些可愛的女孩子,給她們帶來不可磨滅的痛楚。
我想,我還是不來的好。
“有沙,這樣作踐自己的你,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清水有沙了。”
這個瞬間,匍匐在我身上的少女,充斥著痴情的水眸內,展現出令我心痛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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