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吻,令最上和人短暫失神。
她的手正環抱著他的後背,十指緊緊攥著他寬鬆的t恤,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她心跳的鼓動。
她的鼻息,她的輕喘,她舌尖的軟嫩觸感。
並不是夢境,並不是幻想。
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他面前。
只要睜開雙眼, 他就能看見那張,曾一度讓他覺得厭煩的臉。
但他沒有。
面對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親吻的女人,竟不可思議地,無法伸手將他推開。
曾經的他,可以用這是原主的執念催眠自己。
而現在, 這個說辭已經辦不到了。
心中嘆息, 滿是對那名女孩子的愧疚。
漸漸的, 口中傳來的淚水的鹹澀,最上和人睜開眼睛,對上了那雙充盈著後悔與悲傷的眼眸。
佈滿血絲,憔悴不已。
驀然,最上和人吃痛,被狠狠推了一把,向後倒去。
跌坐在地板上,仰面看向面前正垂著螓首,淚水不斷的前妻。
“為什麼……”
“為什麼不躲開啊!”
“為什麼要那麼熟練地回應我啊!”
“這樣一來,我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有沙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著,面具碎裂的一乾二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每一下都回蕩著無比沉悶的餘音。
這就是你面具下隱藏的表情麼?
悲涼,悽美,滿是負面的情緒。
與那虛偽的笑顏, 相去甚遠。
小西沙織抽泣著轉身逃離,回身的瞬間,淚光灑落。
最上和人默默抿嘴,猩紅的血液自嘴角緩緩流淌。
索性頹廢地仰躺在地板上,看著明亮的天花板,雙眸呆滯,愣愣出神。
“真痛啊。”
……
……
漫無目的的奔跑,看不見前進的方向,只是一個勁兒地奔跑。
去哪都可以。
只要是沒有他在的地方,哪都可以。
後背瀰漫著火辣辣的疼痛,可勝過這份疼痛的,是唇齒間殘留的那個人的溫柔味道。
以及他血液的腥澀。
明明是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像個闖入他們之間的第三者那樣,恬不知恥地背叛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可是……
為什麼會感到一絲絲的心情愉悅呢?
是因為他回應了自己的吻麼?
「我不會有任何動搖」這句話,是他的謊言麼?
就算是這樣的我,他也……會接受麼?
身體彷彿在這一瞬間失去力氣,小跑的步伐逐漸慢下,木屐在柏油路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
任憑夏夜的涼風吹拂,小西沙織默默站在原地,螓首垂落。
緩緩地, 捂住了臉。
“開什麼玩笑……小西沙織, 開什麼玩笑!”
寂靜的夜空下, 無助的年輕女子,憤然發出對自己的怒吼。
她頹廢地靠著街邊的圍牆,整潔的浴衣,染上狼狽的,無法抹去的灰。
緩緩蹲坐下來,迷茫地將腦袋埋入膝蓋。
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路燈照不到她的身上。
小西沙織已經,無法再堅強下去了。
至今為止的積累與忍耐,在那個吻之後,盡數化作飛灰,湮滅地找不到蹤跡。
說什麼應援他們的戀情。
說什麼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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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被迫做出選擇後,她的心情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
對於內心的動搖,她根本無法壓抑。
如果最上和人在第一時間推開她,並給予她厭惡的眼神,她或許會感到更好受些。
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再抱有幻想。
昏暗的夜空,滴答滴答下起了細雨,混雜著煙花的氣味,湧入鼻尖。
讓她想起在了那次旅行,蹲在沙灘上,看著手中燃盡的煙花。
這一年間的無數回憶,驀然填滿她空虛的胸腔。
沒有一件,是有關於過去的他的。
「我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最上和人。」
騙子,你明明就是和人。
……為什麼,你非得是和人呢。
如果你不是和人,而是別的誰,就好了。
哪怕沒有帥氣的外貌,哪怕沒有出色的才華,僅僅只是現在的你。
該有多好。
七月的雨,悄無聲息地將她的秀髮與浴衣打溼,她仍是蜷縮在地面,無動於衷。
驀地,雨水被隔斷,埋在膝間的螓首,緩緩抬起。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的透明液體,遍佈整張臉蛋,眼角微紅,眸中滿是血絲。
看見如此狼狽的前妻,最上和人緩緩捏緊了手中的雨傘。
他本不該追出來的。
可是看著天空逐漸落下雨來,溫柔安然的雨,聽得從房簷落地的雨聲才恍然曉得是在下雨的雨,如死者一般寂無聲息的雨。
看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最上和人終究是嘆息一聲,抹去嘴角的血,追了出來。
看著那個蹲坐在地上的人影,最上和人沒由來的感到一陣難受。
難道說,自己一年前的決定,是錯誤的麼?
當初若是再與她多相處一段時間,去揭下她的面具,在那時就察覺面具底下,這份落魄的狼狽。
那自己還有勇氣,對她說出那句話麼?
他不知道。
小西沙織認得他手中的傘,本就是她的傘。
他們撐著這把傘,共同走在新年的雪地,感情逐漸升溫,最後被丟在一旁,見證他們的擁抱。
這些事,小西沙織都知道。
她輕輕蠕動乾澀的嘴唇,沒有聲音,只是仰面看他。
最上和人輕嘆一聲。
“回去吧,會著涼的。”
身下的前妻,正以茫然心碎的目光凝視著他,露出了令他心顫的假笑。
“回去?回哪?”
“回你該回的地方。”
“…………”
小西沙織默默站起身,她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明天的清水有沙。
思考變得麻木,行動變得遲緩,只是落寞地轉過身,揹著最上和人,漸行漸遠。
已經不可以再接近他了。
否則心底的那道聲音,不知道還會讓自己做什麼。
背後傳來鑽心的疼痛,使得她走的每一步,都無比踉蹌。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生出任何想去依靠他的想法。
他不是自己的丈夫。
是好友的戀人。
他們之間所間隔的距離,比銀河,更加遙遠。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後背的痛感越發清晰。
最終,沒能支撐住的她,緩緩向前倒了下去。
在閉上眼前,她看見了他滿是焦急的臉龐。
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這樣擔憂的表情呀。
我會忍不住,想去依靠你的。
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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