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和人沉默著說不出話。
換作曾經,最上和人相信清水有沙絕不會是那樣的女孩子。
可如今體現在清水有沙身上的變化,已經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為此,她傷害了重要的朋友,不止一次。
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模樣。
最上和人並不責怪她,也無法責怪她, 清水有沙的眼淚,正是她萬分痛苦的證明。
看見了那樣的她,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去責備她呢。
該被責備的人,是他。
最上和人意識到了,在寺島愛美的名字,從面板上變成灰色的那天。
其實便早已意識到了。
他只是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想而已。
而今夜, 在小西沙織又一次說出「只要有你在, 我和有沙就無法變回曾經的關係」時。
他沉默著, 悄悄劃開了面板。
距離二人離婚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小西沙織的親密度,依舊停留在那個刺眼的數字。
無論是清水有沙,還是寺島愛美,又或是內田真綾,甚至是已經看不見具體數字的咲良彩音。
她們的親密度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
唯有眼前的這名女子,一成不變。
像是被固定了時間,禁錮了思想,剩下的唯有永恆不變的冰冷。
但凡這個數字跳動一次,最上和人此刻也不會如此糾結。
面板給他帶來了許多東西,也印證了許多東西。
倘若凡是到達80這個數字的女性,都會傾心於他的話。
那麼眼前這名,曾一度傷害自己,傷害原主的女性,究竟對自己抱有什麼感情呢。
最上和人仍舊清楚的記得,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小西沙織的親密度, 僅僅只有64。
是個不上不下的數字。
伴隨一個多月的相處,緩緩上升,可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卻始終不變。
如果說……
如果說面板上顯示的親密度,是準確的。
為什麼,她要做那種事呢。
本以為自己能夠做到雲淡風輕,可深入思考過後,他發現她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太多的謎團。
突如其來的結婚。
不停上升的親密度。
撮合他與其他女性在一起。
坦然的接受離婚。
以及……那滿身的傷痕。
小西沙織始終安靜地看著最上和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沙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嗯。”
“那個時候,為什麼……”
耳邊是最上和人低沉的聲音,她輕輕捏緊了手掌,最上和人會問些什麼,她已經猜到了。
“為什麼,要來找我結婚呢?”
是的,最上和人從來都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原主沒有,他也沒有。
對於原主來說,他追求的只是結果, 無論是如何荒唐的理由, 他都會欣然接受。
對於接管身體後的最上和人來說, 不管理由是什麼, 都與他無關。
這個理由是屬於原主的,並不屬於他。
可時至今日,最上和人已經完全代入了這層身份,他沒辦法割捨與這具身體相關的一切。
與他結婚的小西沙織,更是這一切中的核心。
倘若沒有那段時光,穿越過來的最上和人,或許會過得更開心,更開朗。
谷嗄
這已經不是他,能夠置身之外的問題了。
小西沙織沒有說話,她沒辦法回答最上和人這個問題。
即便說了,說實話,他也不會相信的。
與其說那些會被認為是在戲弄他的真相,不如當個沉默的,或是說謊的壞女人。
“無法……回答我麼。”
最上和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失落。
看到這樣的最上和人,小西沙織的手捏地愈發緊,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與被抽鞭子比起來,似乎反而是現在,要疼痛地多。
強笑著偏過腦袋,語氣輕鬆:“沒有什麼理由,只是想隨便找個人結婚而已。”
“這根本算不上是回答。”
小西沙織閉口不言,默默抬起頭,與最上和人對視。
那張臉上,滿是虛假的笑容。
“那我要如何?難道告訴我其實從小就喜歡你,但是又不想和你做那種事,特地找了有沙來欺騙你,這你也信?”
“我信。”
“…………”
親密度上從不跳動的數值,早已說明一切。
“如果就像你說的那樣,你與有沙是因為我,關係才無法修復如初。
那麼我想說的是,你在我們之間,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朋友?
沒感情的前妻?
還是……”
小西沙織沒有選擇讓最上和人說下去,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
“和人,從小到大,我說過無數遍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小時候的你,我相信。現在的你,我無法相信。”
小西沙織捏緊掌心,又頹然鬆開,臉上的面具,面臨著無法阻擋的瓦解。
“知道了之後,又能怎麼樣?
如果是會動搖伱的理由怎麼辦?
如果是會讓你憐憫我的理由,你怎麼辦?
你讓有沙……該怎麼辦?”
曾經的妻子,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是啊。
明明已經是有了女朋友的人,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最上和人很清楚這種事。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與清水有沙的關係出現變化,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想去弄清楚緣由。
可是,將事實理清,將事件的起點挑明。
否則他在一年前親手畫下的句號,又有什麼意義。
這段時間戴上的虛假面具,使得他已經太累了。
累到不想再去思考,累到想像過去的自己那樣,選擇逃離。
然而這一次,最上和人沒有逃避。
“即便如此,我也想弄清理由,哪怕你在此刻說喜歡我,我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一年前我便說了,那個視你為全世界的最上和人,已經消失了。
現在,我的想法,仍舊不變。”
小西沙織肩膀微顫,被當面說了這樣的話,果然,還是有些難受。
“和人,你真的,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最上和人了。”
聽著她略顯沉悶的聲音,最上和人笑了。
笑得有些狼狽,卻充斥著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堅毅。
緩緩閉上眼睛,卸下了臉上的面具,釋然地撥出一口氣。
“因為……我不是最上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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