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空氣,清新的同時,帶著一絲寂寥的酸澀。
走在河岸邊,揹著吉他的少女,身姿優雅,笑容迷人。
最上和人有些不適應現在的寺島愛美。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的資格,每個人有什麼樣的改變, 都是自己內心的決定。
如果寺島愛美認為這是一種成長,那麼他沒道理對寺島愛美的成長說三道四。
但是對女孩子動手動腳這種成長,最上和人覺得還是摒棄比較好。
“最上桑,還記得這個地方麼?”
她忽然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霓虹,曾幾何時, 她正是在此發出讓世界聆聽她歌聲的宣言。
“嗯。”
“是我曾經被你甩掉的地方。”
“…………”
你要非這麼說,倒也沒錯。
“寺島,你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看得出來麼?”
“嗯, 有點。”
寺島愛美笑了一下,趴在岸邊的欄杆上,六月的河風吹拂,撥動她微紅的髮絲。
“最上桑知道的吧,我成為了聲優這件事。”
“嗯。”
“是偶像聲優哦,今後會有超級多的粉絲,說句悄悄話,以後還會給手遊配音,那可是長期飯票,厲害吧。”
“嗯。”
“可是……我好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略有些頹廢慵懶的聲線,抒發著此刻的心情。
最上和人大概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一直在追逐夢想的女孩子, 終於踏上了前往重點的路途。
卻忽然發現, 這條路的盡頭所寄存的寶藏, 與自己所想的,相差甚遠。
遠到何種程度呢?
大概是夢想與現實這麼遠。
“配音, 寫真,百合營業, 如果說這就是讓我成為專業歌手要付出的東西,我可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最上和人或許是能夠理解這種感受的。
就像他當時僅僅只是想成為一個普通的歌手,普通的唱歌。
而現在的他卻不停地活躍在廣播界,比起他的歌,他與女性聲優之間的緋聞,似乎更加吸引他人。
這個社會似乎總是這樣,必須要拐彎抹角地,才能讓他人看見自己真正想要展示的東西。
什麼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發生,那是隻發生在小說裡的事。
現實,總是不講道理,卻又處處講著道理。
“痛苦麼?”
“……我不知道。”
最上和人沒有看她,站在她身旁,眺望著遠處的紅點。
“之所以會感到痛苦,是因為沒有妥協,這份痛楚是寶貴的經驗,等你有朝一日,成為了你理想中的歌手。
這份痛楚,會成為你的初心。”
“初心……”
“寺島你今天來看live,不就是為了找回自己的初心麼。”
“…………”
少女揚起一絲無奈的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最上桑呢。”
“找到了麼?”
“還不知道。”
“這樣啊……”
“最上桑呢?”
“我?”
“最上桑最近的活躍程度, 我是都知道的, 難道就沒有哪件事,是違揹著你的意願去做的麼?”
最上和人想了想,輕笑道:“大概每件事情都是吧。”
“不會覺得痛苦麼?”
“最初或許會吧,但是現在,我忽然覺得挺有意思。錄廣播也好,拍寫真也好,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不斷嘗試新鮮的事物。
這樣的生活,我並不討厭。”
寺島愛美默默聽著,緩緩低下螓首。
“真是比不上你啊。”
“沒有什麼比不比得上的,我能夠接受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就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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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被人看起來小題大做的事情,或許我反而會心懷芥蒂。
正是因為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所以才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交集。
寺島,不該拿自己與任何人進行比較。”
“這段話的意思,我能認為有我喜歡你,你卻不非得要喜歡我的意思麼?”
“…………”
最上和人啞口無言,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甜甜地笑出了聲,笑地格外大聲,格外釋然。
最上和人安靜地聽著,等她笑完了,臉上漸漸沒了歡愉的表情。
“最上桑,你知道麼,我這樣的偶像歌手,是不可以談戀愛的。”
最上和人無言。
同樣的話,他在另外一名少女口中聽到過。
雖然,她並沒有乖乖就範。
“女孩子是最美好的事物,所以我只能和女孩子貼貼,無論是與哪位男性同臺演出,還是與誰主持節目,都是不被允許的。
我還沒有強大到,是能夠做那些事情的實力派歌手。
靠著年輕的臉蛋,才能站在那個舞臺上。”
她會這麼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可是,最上和人無法認同。
即便是當年那個渾渾噩噩的自己,在聽到女孩子說這種話後,也無法坐視不管。
更不要說如今的最上和人,已經被那個女人,染上了愛管麻煩的特質。
“寺島,還記得我第一次聽伱唱歌的時候麼?”最上和人幽然說道。
“嗯,記得。”
“說來羞愧,那個時候,我情不自禁地哭鼻子了。
我認為那就是你擁有的武器。
寺島能夠感動我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你臉蛋漂亮,身材好看,僅僅是因為你純粹的歌聲,治癒了當時低迷的我。
擁有那種聲音的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寺島愛美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看著站在身旁的男人。
六月的晚風並不宜人,黏糊糊的,彌散著宛如檸檬汽水的味道,肩膀上的琴箱很沉,背久了,肩膀總歸有些痠痛。
“最上桑。”
“嗯?”
“我琴箱的肩帶,似乎又開線了。”
“欸?”
“你替我看看。”
最上和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在現在說琴箱的事情,低頭檢查了一下琴箱的肩帶,牢牢地貼合在她肩膀上。
“沒開線啊,這不是好……”
少女踮起腳尖,最上和人的面頰,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溫熱。
蜻蜓點水般的觸碰,沒有留下任何值得回憶的印記。
她笑著退後了幾步。
“同樣的當,不要上兩次啊,最上桑。”
最上和人默然地看著她。
少女不停地後退著。
拉開的每一步距離,她的肩膀便顫抖一分。
是琴箱太重了麼。
想必是的。
“今天非常感謝你願意陪我出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
寺島愛美的笑容仍舊是無比甜美,聲音柔軟地像是剛出爐的棉花糖。
“若是在這呆久了,我可能就無法繼續當歌手了。”
最上和人想,眼前的少女,此刻或許是在期盼自己做些什麼。
期盼他做些過分的,任性的事情,將她從好不容易踏上的夢想路途,給拽下來。
對視了許久,最上和人仍舊毫無動作。
她笑意不減,璀璨的雙眸略微暗淡幾分,又再度釋然地奪目。
“那,我走了。”
“嗯。”
“再見了,最上先生。”
“嗯,保重,愛美小姐。”
看著她小跑的遠去背影,最上和人駐足在原地,微長的黑髮,任憑河風肆意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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