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轉到語音留言,最上和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簡單問候父母的身體,沒說正事,便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差不多到了下午四點,最上和人出門去了超市,購買今天晚飯要用到的食材。
沒有與誰偶遇,但是一如既往地,受到了周圍鄰居家主婦們含情脈脈的視線,最上和人只得落荒而逃。
等到他拎著食材,回到家門口時,看見蹲在大門前的嬌小少女,她掛在智慧手機上的手機掛墜,相互敲擊,發出輕響。
她正專注地擺弄手機,絲毫沒有注意到出現在她身前的最上和人,自言自語著:
“唔~~和人桑,好慢呀,我肚子好餓。”
伴隨著【咕——】的巨響,最上和人忍俊不禁。
蹲在地上的清水有沙一愣,終於是抬起頭。
“呀,有沙,晚上好。”最上和人笑道。
“唔!!”
清水有沙猛地站起身,慌亂地退後幾步。
“和,和和和和和,和人桑!”
【咕——】
又是一道從少女腹部傳來的謎之聲響,清水有沙羞地只想轉身就跑,可是如果真跑了,今天可就真沒飯吃了。
最終,飢餓戰勝了羞恥心,清水有沙微紅著臉給予回應:“和人桑,晚上好。”
最上和人好笑地看著她,微微搖頭:“我剛才出去買菜了,正準備做晚飯。”
清水有沙聞言,水潤的大眼睛立刻明亮了幾分,便跟著最上和人進屋。
進屋之後,清水有沙對著空曠的屋子喊了句“打擾啦~”,換上拖鞋,主動拎過最上和人手中的購物袋,跑進了廚房。
“和人桑!我給你打下手!”
“你確定?”
“可不要小看我!”
“我的意思是,不要偷吃食材。”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清水有沙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看他,最上和人呵呵輕笑。
最上和人沒有問她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吃晚飯,聲優的工作時間並不固定,而對於清水有沙時不時來他家蹭飯這件事,最上和人漸漸已經習慣了。
就連他自己,偶爾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也會明顯感覺到外面的料理,與自己的親手料理之間的差距。
最上和人並不挑剔,只是吃慣了自己的料理之後,他還是喜歡自己做菜,久而久之,也就減少了外食的次數。
料理臺內,最上和人熟練地切著捲心菜,清水有沙在一旁洗著沒削皮的土豆。
上次與誰共同待在廚房裡,還是小西沙織在的時候。
再次複述,最上和人並不是喜歡孤獨,像這樣與誰進行交流,是他內心所期盼的事物,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沒能找到能夠與誰共處而已。
這樣的感覺,他並不討厭。
……
……
晚飯時間,最上和人與清水有沙面對面坐著。
“我開動啦!”清水有沙看著面前的美食,發出歡愉的聲音。
最上和人默默拿起筷子,正要下筷,卻被清水有沙阻止。
“和人桑,吃飯之前要好好說我開動了,不然對料理人太失禮了。”
“我就是那個料理人。”
“菜是我洗的!”
面對清水有沙的堅定表情,最上和人無奈笑笑,旋即不知想起了什麼,輕聲道:“我開動了。”
清水有沙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晚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清水有沙正在廚房內,給自己的碗添上第三碗米飯,她的胃口一點都沒能下降,體型卻不可思議地沒有任何變化。
最上和人的手機響起,顯示是父母家的號碼。
【喂。】
【喂,和人麼?是我。】
【爸爸。】
【我聽到留守電了,怎麼了?和沙織相處的還好麼?】
【……嘛。】
最上和人沒能正面回答。
【爸爸呢,身體還好麼?】
【我還是老樣子,好著呢。】
【這樣啊,我想著什麼時候有空回來一趟,有點事想和你們說。】
【事情?】
最上和人頓了頓,看向廚房內正在盛飯的清水有沙,默然道:
【嗯,電話裡說不太清。】
“和人桑,米飯還要……”
廚房內傳來清水有沙的聲音,當她看見最上和人正在打電話後,立刻收住了聲音,生怕打擾到最上和人。
【我好像聽到誰的聲音了,是沙織麼?】
【…………嗯,正在吃晚飯。】
像這樣面無表情地說著謊話,最上和人自己都感到些許不適。
【這樣啊,隨時都可以回來啊,記得提前和爸爸說一聲,這次爸爸一定釣來魚,讓你媽露兩手。】
【不用這麼麻煩的。】
【沒事沒事,兒子和兒媳來看望我們,怎麼也得展現一下你爸我的釣技啊。】
【…………我知道了。】
【嗯,那沒什麼事的話,就先掛了,你們好好吃飯。】
【那個……爸爸。】
【嗯?怎麼了?】
猶豫半晌,他緩緩道:
【……對不起。】
【你這小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了麼?】
【沒,就是覺得,很久沒回來看你們了。】
【沒事兒,你和沙織工作都忙,偶爾有空回來一趟就好。】
【………嗯。】
……
掛了電話後,最上和人放下手機,遲遲沒能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筷子,默默看著碗內的米飯。
一顆一顆,潔白無瑕,像是晴空下崩塌了一半的雪山,有些狼藉。
“和人桑……”
不知什麼時候,清水有沙已經端著盛滿的飯碗,坐在了他對面,微微抿著嘴,神色頗為複雜。
最上和人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怎麼了?”
“剛才的是……?”
清水有沙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該問太多,她本是沒有資格來問最上和人這些事的,可是看著最上和人逐漸變換的臉色,讓她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最上和人。
“我爸。”
“喔。”清水有沙點點頭,沒有再過多詢問。
“我和沙織的事情,還沒有告訴他們。”
想了想之後,最上和人主動開口,他沒有對誰提起過這些事,至今為止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傾訴人選。
或許清水有沙,願意聽他說。
而清水有沙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只是安靜的低著頭,=。
心情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能夠使原本入口的美味,染上甜蜜,亦或是苦澀。
她沒能再動起筷子。
“和人桑,要回父母家麼?”
“嗯,是時候該向他們說清楚了。”
“這樣……啊。”
看著這樣的最上和人,清水有沙鼓起勇氣,凝視著最上和人的雙眸:“和人桑,我呢,最近在事務所碰見沙織的時……”
“有沙。”
最上和人打斷清水有沙想說的話,周圍的空氣,頃刻間凝固,就連一直在轉動的時鐘秒針,也彷彿被定格在了原位。
“我現在,不是很想聽見她的名字。”
“…………”
清水有沙默默低下了頭:“我知道了,抱歉。”
……
晚飯過後,清水有沙便告辭了,站在玄關,看著空蕩的屋子,最上和人沒有去收拾廚房,而是進了浴室。
希望今夜的水流,能夠清洗殘留在他身上的愧疚。
他不欠小西沙織什麼,可是,他認為自己有愧於最上和人的父母。
他急需用什麼來堅定自己的信念,譬如淋在身上的冷水,譬如原主二十四年來的記憶。
最上和人,不願意回到過去,
不願意猶豫,不願意沉默。
他必須,邁出最後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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