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院裡。
牛大姐這位婦聯主任,一輩子處理了上千件家庭糾紛,看著“寧死不屈”的張大漢,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無力感。
身為婦聯工作者,她比誰都清楚,要是張大漢不願意放棄孩子的撫養權的話,那麼就算是有軋鋼廠的介入,街道上和民政部門,也不可能把三個孩子都判給張王氏。
而她們又不能真把張大漢打死....
她身後的那兩個婦聯幹事也是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候,三個孩子從外面進來了,大冬天的,他們身上還穿著夏天的薄衣裳,並且那些衣裳破破爛爛的,孩子被凍得小臉發紅渾身發抖。
看到張大漢躺在地上,三個孩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像是沒看到一樣,準備往屋裡走。
別看牛大姐下手狠,其實拿捏了力氣,此時張大漢已經能從地上爬起來了,他指著三個孩子大吼了一聲:“都給我站住!”
那三個孩子嚇得打個哆嗦,紛紛停下腳步,用畏懼的眼神看向張大漢,那眼神牛大姐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想了許久,才想起來,當年她遇到劉海中家的劉光福,劉光福就是這種眼神。
張大漢見孩子們都害怕了,冷聲說道:“你們三個小兔崽子,勞資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現在看到勞資被人打了,竟然不來幫忙,是不是想造反啊!”
三個孩子好像是早就習慣了張大漢生氣,都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好啊,你們就跟你們那個賤貨老孃一樣看不起勞資,等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張大漢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三個孩子依然一動不動,那瘦小的身軀卻微微顫抖起來,就像是寒風中被狂風席捲的小草。
牛大姐清楚,像張大漢這種無賴動起手來,這三個孩子肯定會有大難。
她走上前說道:“張大漢,我受張王氏的委託,要把他們帶到我們軋鋼廠宿舍。”
聽到這話,張大漢瞪大眼說道:“你們休想!”
“這由不得你,現在你跟張王氏還沒有離婚,這三個孩子也是張王氏的孩子,她想要把孩子帶走,你也攔不住!”
“你.....”
張大漢下意識的想攥起拳頭,可是想到剛才的遭遇,他又有些害怕。
只能悻悻的鬆開拳頭,冷聲說道:“行行行,我今天就先饒過這三個小兔崽子,不過早晚他們還是要回來的,到時候我肯定會好好收拾他們一頓。”
牛大姐清楚跟張大漢已經談不下去了,走到三個孩子面前,笑著問道:“你們三個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張一,他是張二,最小的弟弟是張三。”為首的大哥張一從牛大姐的眼神中感覺到了慈祥,挺起胸膛說道。
張一,張二,張三....這名字起得還真夠糊弄人的。
牛大姐有些心疼的說道:“現在大娘帶你們去找媽媽,你們去嗎?”
“當然,我們早就想媽媽了。”三個孩子都大聲說道。
就這樣,牛大姐沒能完成任務,卻帶著三個孩子往軋鋼廠走去。
剛走到大院門口,管事大爺老武就趕了出來。
他攔著牛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同志,希望你們這次能夠把這三個孩子,從張大漢身邊帶走,他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牛大姐看著老武,想了一下,接著說道:“大爺,您當年是張家的長工,張家之所以給你發大錢,之所以會給你吃飯,是因為你能幫他們幹活,你完全沒有必要對他們抱有感恩之心。”
老武苦笑道:“同志,你說的俺都懂,但是俺這人就是這樣,別人給俺一個窩窩頭吃,俺能感激人家一輩子。再說了,張大漢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聽到這話,牛大姐也清楚,像老武這種人是勸不住的。
她見天色不早了,也沒有再接著說什麼,帶著三個孩子回到了軋鋼廠。
將孩子帶到了軋鋼廠宿舍,張王氏看到孩子們,激動得眼淚差點掉了來。
她抱著孩子們親了又親之後,衝著牛大姐感激的說道:“大姐,實在是太謝謝你了,我早就想孩子了,只不過害怕張大漢,所以才不敢回去將他們帶出來。”
“你儘管帶著孩子在這裡住,我會跟你們李主任談這事兒的。”
想起李衛東的委託,牛大姐就忍不住嘆口氣,她這次雖然將孩子帶了出來,卻沒有完成任務,實在是有些丟人。
而且,這件事越來越棘手,婦聯也有些有心無力了。
牛大姐來到工作室的時候,李衛東剛跟孫蘭花談完心,讓這姑娘跟著秦京茹一塊去逛街了。
看到牛大姐進來,李衛東笑著說道:“大姐,怎麼樣,事情搞定了嗎?”
“害,別提了。”牛大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憤的說道:“李主任,你可不知道,那個張大漢就是個地痞無賴,我老牛活了那麼大的年紀,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怎麼回事?”李衛東皺皺眉頭。
牛大姐將木材廠一號院裡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李衛東聽完之後,笑著說道:“這事兒你就不用費心了。”
“這麼說,您有辦法?”牛大姐驚訝。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來對付張大漢這種滾刀肉。
李衛東嘿嘿一笑:“這個暫時不好說,因為我還沒有想好。”
牛大姐:“......”
她看著李衛東,心中一陣唏噓,多好的小夥子啊,怎麼去了一次黃原縣,回到京城之後,就變得浮漂起來了呢!
只是她也沒有好辦法,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我這邊也不能鬆懈,還得跟街道辦和民政部門溝通,爭取從正規途徑將事情解決了。”
李衛東點點頭:“有勞了。”
送走了牛大姐之後,李衛東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這輩子看不起兩種男人,一種是欺負女人的男人,一種是打孩子的男人。
而張大漢一人將兩樣都佔齊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李衛東從來不是正人君子,素來不忌憚用特殊的手段,來對付這種無賴。
正好他回來之後,還沒有跟於二碰面。
李衛東就從抽屜裡取出一條煙裝進帆布來,騎上腳踏車往位於西直門外的一個小院駛去。
今天秦京茹已經跟他彙報了,自從李衛東走之後,於二的工作表現非常好。
凡是扶貧車間需要的材料,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搞到。
而且,平日在車間裡,還會幫助秦京茹維持秩序。
秦京茹畢竟是個好姑娘,一些男工人覺得被一個姑娘管著,有些憋屈,所以經常不服管教。
於二長得一副兇相,將那些傢伙拉出車間,經過一番氣氛友好的談心後,那幫傢伙都會老老實實的。
此時小院裡已經擺了一桌子酒菜,於二正在幫鵬子接風洗塵。
聽到敲門聲後,他稍稍愣了一下,連忙關上門,讓那幫小兄弟進到裡屋了。
然後拿起毛巾擦去嘴角的油水,這才緩步走過去打開了門。
“是啊....唉吆喂,妹夫,你怎麼來了?”
見到李衛東,於二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李衛東看看於二,再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酒香味,就知道這些傢伙們在喝酒。
手掌在於二的肩膀上拍拍:“行啊,於大哥,你是越來越謹慎了。”
“嗨,這不是被你提醒過了嗎,要是我再犯,那還怎麼在鴿市上做事。”想起半年前的事情,於二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時候,他跟著李衛東掙了不少錢,整個人也飄了起來,經常帶著幾個小兄弟在小院裡喝酒吃肉。
這年月物資匱乏,大部分居民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口肉,小院裡飄出的香味,很快就引起了那些鄰居的注意。
經常吃肉,就算是領導也吃不起啊。
所以這些肉肯定來歷不明,要麼是偷人家的,要麼就是跟外面的壞人勾結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值得警惕。
就這麼著,在一個夏日的傍晚,正當於二跟小兄弟們在院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時候,街道辦的同志帶人找上了門。
將他們全部都帶到了街道辦裡,詢問肉菜的來源。
於二那時候還沒有進入軋鋼廠扶貧車間,所有的經濟來源都是鴿市,那玩意能交待嗎?
所以他就閉上嘴巴,一聲不吭。
街道辦同志見此情形,還以為抓到了大魚,所以更加來勁了,將火力對準了於二的那幫小兄弟。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於二的小兄弟跟鴿市上那些散兵遊勇不同,都是多年的親兄弟,於二對他們都有過救命之恩。
鵬子他們也是一言不發。
街道辦沒有辦法,正想把這件事報告給上級。
這個時候,李衛東得知了這件事,透過軋鋼廠保衛科李愛國的關係,聯絡上了街道辦裡的負責同志,再加上有街道辦王主任出面,這才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於二在那次吃了大虧之後,再也不敢大意了。
這也是李衛東之所以看中於二的地方。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是犯了錯誤,就要及時改正。
這時候,鵬子他們也聽到了李衛東的聲音,從屋內出來,笑著說道:“衛東哥,我正在跟這幫小子講你在黃原縣的威風呢!”
人總是對陌生的事物很好奇,鵬子這幫人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京城,更別提到黃原縣城那麼偏僻的地方。
他們對雙水村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好傢伙,你小子沒有編排我吧?”
“哪敢呢!”
閒扯著,李衛東被迎進了屋內。
四方桌上擺了一桌子酒菜,酒是老汾酒,菜是紅燒肉,小炒肉,紅燒肘子,爆炒花生.....
“你啊你啊,還真是夠奢侈的。”李衛東隱晦的說道。
於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妹夫,咱沒有啥愛好,就是喜歡吃肉。”
李衛東夾了一口菜,邊吃邊說道:“你跟姓齊那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在李衛東離開前,於二已經登門去見了老丈人,只是李衛東急著離開,不清楚見面到底怎麼樣了。
提到小齊,於二喝了口酒,頓時來了興致:“衛東哥,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原來的時候,齊老爺子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一攤臭狗屎。自從當上了扶貧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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