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在雙水村算是大家族,卻並不富裕。
孫少平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願意為了這些學費拖累家裡面。
只是這年頭在農村象徵到錢實在是太難了,田地裡的糧食都是公社的,社員壓根就沒有處置的權力。
再說了孫少平也做不出那種佔集體便宜的事情。
所以經常跟孫少安兩人在秋收之後,到田間地壟裡,拿著鋤頭鐵鍬掏田鼠洞。
經過一個秋天,田鼠洞裡都是滿滿的糧食,兩人就這麼一個一個的田鼠洞的尋找,攢了幾十斤糧食。
這些糧食扛到鎮上換成錢的話,足夠支付孫少平的學費了。
孫蘭花也清楚這些,點點頭道:“我現在就跟你一塊回去,幫你將糧食送到縣城。”
其實距離雙水村五里地,就是鎮子,孫少平平日裡就在鎮上上學,按理說將糧食送到鎮上賣掉更方便。
但是。
這年頭,私底下賣糧食也是違規的,要是被人抓到的話,說不定會被定為投機倒把。
鎮子比較小,鎮上的居民都是熟人,孫少平要是敢偷賣,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現。
而原西縣城是一座規模相對比較大的城市,那裡甚至還有鴿市,到鴿市上賣糧食,只要謹慎一些,就不會留下後患。
只是從雙水村到原西縣城最有五十里地,要扛著幾十斤糧食,實在是有些為難孫少安和孫少平了。
所以孫蘭花也決定幫忙。
孫少平本來想拒絕孫蘭花,可是一想到,孫蘭花跟他去縣城賣糧食,就能躲開了王滿銀了,所以就同意了。
兩人回到家,推開門後,孫少平先到老祖奶奶的屋內去了一趟,問候了老祖奶奶,這才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孫少安。
孫少安對孫少平上學一向支援,況且掏田鼠洞的辦法,也是孫少平想出來的,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下來。
糧食被藏在孫少平的火炕下來,將縫滿布丁的布袋子取出後,孫少平想留下一部分糧食。
“大哥,我覺得有賣掉二十五斤糧食就足夠了,現在咱們家裡快揭不開鍋了,剩下的糧食就留在家裡。”
孫少安不由分說,從他的手裡奪過布袋子,扛在身上。
“現在就算是糧食金貴,咱們這種從老鼠嘴巴里摳出來的糧食,到城裡也賣不上價格,要想換夠學費,就得全賣掉。”
孫少安也不清楚這些糧食能夠賣多少錢,但是孫少平除了交學費,總得置辦一身像樣的衣服,要不然會被班上的同學恥笑。
孫少平皺眉頭:“可是咱們公社裡就快斷糧食,這些糧食能夠救命。”
“你就放心吧,村長說了,京城的同志馬上就會給咱們送糧食來。”
說著話,孫少安生怕孫少平攔著,扛著布袋子就出了屋子。
孫少平和孫蘭花只能在後面跟上。
由於村長孫玉亭帶著社員們在村口迎接李衛東,所以他們三個就從村子後面繞了過去。
王滿銀被孫少平收拾了一頓後,只能訕訕的回罐村,走到半道上,覺得肋骨有點疼,索性就躺在路邊的溝渠裡休息一會。
聽到腳步聲,他微微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身,朝外面望去。
要是女社員,他就上去耍點嘴皮子,佔點小便宜,要是男社員,他就去套要點菸葉。
當看到孫蘭花和孫少平三人的時候,王滿銀悻悻的躺了回去。
要是隻有孫蘭花,他自然可以衝上去,跟孫蘭花好好聊聊。
但是後面還跟著孫少平和孫少安,他有點害怕。
剛重新躺下,王滿銀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坐起身來,眼睛瞪大瞪圓。
在確定了孫少安肩膀上扛著面袋子的時候,王滿銀心中一陣狂跳。
“好啊,孫少安,孫少平,你們兩個小子在村子裡整天裝先進,竟然也會幹出投機倒把的事情,今天我非將你們送進去不可!”
“不,不對,就算是將這兩個傢伙送到監牢裡,咱也得不到好處啊。”
“也許應該趁著這次機會,將孫蘭花搞到手!”
王滿銀眼睛一轉,想到了一個毒辣的主意,撐著地站起身,悄默默的跟在了三人的後面。
.....
另外一邊。
村頭老槐樹上,負責瞭望的民兵隊長田海民突然興奮的大喊了起來。
“來了,京城的同志來了,我看到了五輛卡車朝這邊駛來。”
聽到這話,村長孫玉亭立刻動員起社員們。
一時間,雙水村的村口鑼鼓震天,彩旗飄飄(沒有),鞭炮齊鳴(也沒有)。
卡車裡面,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裝的同志,指著前面的歡迎人群,向李衛東介紹道:“李主任,這是雙水村的同志在歡迎咱們。”
中山裝名叫李登雲,在數年後曾擔任過原西縣城的領導,現在還只是宣傳科裡的一個小幹事。
李登雲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在得到李衛東即將代表軋鋼廠,來幫扶雙水村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是他的一次機會。
只要配合李衛東,完成幫扶任務,那麼必然會受到上級的表揚,對於以後的晉升很有幫助。
李衛東通曉劇情,當然也認出了李登雲,就是這貨的兒子李向前,在後期搶走了孫少平的戀人田曉霞。
只是這事情跟李衛東沒有關係,他對李登雲也沒有別的看法。
“是嗎?雙水村的同志,看起來還挺熱情的。”李衛東伸個懶腰,隨口敷衍道。
從京城到原西縣的這段旅程,比李衛東想象的還要艱難,道路崎嶇不平,再加上老式卡車減震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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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軋鋼廠裡的領導,聽說要下鄉參加幫扶任務,一個個都退避三舍。
倒不是覺悟不高,是身體真的受不住。
卡車挾裹著黃色灰塵呼嘯而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剎車聲,穩穩的停在了雙水村眾人的面前。
村長孫玉亭帶著村子裡的領導,連忙迎了上去。
待他們看到李登雲跟在一個年輕人後面,下了車的時候,一時間有些茫然了。
他們都認識李登雲,此人是縣裡的同志,按理說這次來肯定是陪同京城的同志。
可是。
這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
在他們之前得到的資料中,此次前來幫扶的京城同志,是京城軋鋼廠的一位車間主任。
車間主任算是廠裡面的中層領導了,再這麼著也該有三十多歲。
而這位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李登雲見幾人愣在原地,慌忙小聲催促:“孫主任,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李主任就在你們面前,你們怎麼還不打招呼,要等著李主任主動給你們打招呼嗎?”
孫玉亭幾人這才反應過來,感情這位年輕人,還真是京城來的領導。
他連忙歉意的笑笑,迎上去伸出雙手:“李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您實在是太年輕了,我是雙水村貧管會主任孫玉亭,歡迎您來到我們美麗的雙樹村。”
“孫主任,你好,雙水村這個名字很有幾分詩意啊。”李衛東跟他握了握手,笑著說道。
孫玉亭道:“從廟坪山和神仙山之間的溝裡面流出一條小河,叫哭咽河,和東拉河匯聚在一起,因為有東拉河和哭咽河,所以我們這裡叫做雙水村。
只是近些年,連年乾旱,河水幾乎枯竭了,我們雙水村也遭了大難。”
李登雲趁機說道:“老天無情人有情,這次京城軋鋼廠的同志,就是特意來幫扶你們村的。”
“謝謝,謝謝.....”
一陣寒暄之後,孫玉亭將李衛東一行人,請到了村公社的大禮堂內。
擺上茶水之後,孫玉亭滿懷期望的看著李衛東:“李主任,我這個村長當得不夠格啊,實不相瞞,我們村馬上就要斷糧了,不知道你們帶來了多少糧食。”
李衛東沒有吭聲,他旁邊的鵬子站起身說道:“孫主任,我們這次帶來了將近五十噸的糧食。”
“呀,這麼多啊,足夠我們渡過這次危機的了。”孫玉亭激動的站起身:“那什麼時間能把糧食分下去,鄉親們可都餓著肚子。”
在孫玉亭看來,糧食既然已經送來了,此時就應該分發下去。
再說了,他做的這些場面功夫,也夠給軋鋼廠領導面子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李衛東竟然擺了擺手:“孫主任,不著急。”
“不著急?”孫玉亭猛然瞪大眼,指著門外的村民說道:“城裡來的同志,你可能不瞭解情況,我們村公社裡的大灶臺,已經個把星期沒有煮飯了,村後頭小樹林裡的樹皮都被剝光了,再等下去,非得倒下去幾個人不可!”
“孫主任,你這是幹什麼!聽李主任將話講完!”李登雲見孫玉亭嗷嗷叫,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孫玉亭嚇得縮縮脖子,小聲說了一句:“我這不是著急嘛。”,說完,悻悻的坐了下去。
要是李衛東不瞭解內情,這會還真被孫玉亭糊弄住了,會認為此人是一個一心為了村民的貧管會主任。
但是。
要知道受旱災的是整個原西縣城,十幾個公社,別的公社糧食也都減產了,卻沒有像雙水村這樣揭不開鍋。
歸根到底,還是在田福堂和孫玉亭身上。
是他們疏於對公社的管理,沒有及時組織社員抗旱救災。
這次要是把糧食全發下去,確實可以在短期內解決雙水村的困難。
但是,
有孫玉亭這樣的貧管會主任,雙水村早晚會重新回到貧窮中。
想到這裡,李衛東直起身緩聲說道:“孫主任,您多慮了,工人農民是一家,我們大老遠來,就是為了幫扶你們,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農民兄弟倒下。
只是糧食如何發放,我還沒有想好。
為了避免浪費,現在我決定先對公社發放一千斤糧食。”
糧食就是李衛東手中的武器,此時自然不能輕易交出去。
“一千斤....這麼少啊?”孫玉亭有些不滿。
李登雲看到李衛東臉色有些不悅,狠狠的瞪了孫玉亭一眼:“老孫,你沒聽李主任說嘛,發放糧食,是要有章程的,現在這一千斤糧食,是活命糧食,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就將它帶回縣城,分發給需要的公社。”
聽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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