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一週之後,撒丁軍主力駐地之內,維托里奧王子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位王室使臣:
“科西嘉軍已經對都靈展開了包圍?”
當這位王室使臣風塵僕僕地趕到駐地之中時,維托里奧王子還以為和上次一樣,只不過是科西嘉人為了引誘自己回防,從而將利古里亞門戶大開的小把戲罷了。
直到對這位使臣進行了周密地盤查和審問,確認了他的確是來自父親的宮廷之後,維托里奧王子才滿面震驚、將信將疑地接受了這個訊息:
科西嘉軍主力根本不在瓦多利多雷,王國首都都靈已經遭到了熱那亞方面的科西嘉軍圍攻。
“這怎麼可能呢!”
維托里奧王子快速看完了陸軍部發給自己的回防調令,心中卻是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科西嘉軍的主力怎麼可能是熱那亞方面的那支部隊,我親自探查過,瓦多利多雷內駐紮著不下四個團的軍隊。”
在這一週之中,維托里奧王子自然不是乾等在駐地內與科西嘉人白白對峙。
他繼續派人大力收集熱那亞城的訊息,同時加大了對瓦多利多雷的偵察力度,確保科西嘉人的任何動作都能第一時間上報給自己。
在三天之前,維托里奧王子甚至還親自率領王家騎兵團向瓦多利多雷發起了一次試探性進攻。
結果科西嘉人對此反應巨大,直接將四個團的兵力傾巢而出,一副要與撒丁軍決戰的態勢,其先鋒部隊——一支訓練有素的獵兵營,更是與王家騎兵團發生了短暫的交火,給撒丁軍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
儘管維托里奧王子也十分期待與科西嘉軍進行決戰,但父親的命令是要求他死守利古里亞,再加上當時他只帶領了高機動的王家騎兵團用來試探進攻,因此也只能灰頭土臉地撤回了駐地之內。
科西嘉軍也沒有深追,很快便返回了瓦多利多雷之中,雙方也由此恢復了互相對峙的局面。
而經過這一次試探之後,維托里奧王子更加對自己判斷的科西嘉軍主力部署感到深信不疑。
不僅僅是因為他親眼見到了科西嘉軍的四個團兵力,更是因為那支與王家騎兵團發生交火的科西嘉獵兵營。
畢竟任何一位將軍都知道,獵兵的裝備成本與訓練成本相較於線列步兵來說都是極為昂貴的。
在維托里奧王子的眼中,貧窮的科西嘉島能夠湊出來一支獵兵營就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了,如今科西嘉人還將這支珍貴的獵兵營部署在了瓦多利多雷,這更加證明了此處才是科西嘉軍主力所在。
死死盯著手中的調令,維托里奧王子的表情陰晴不定,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接受這份調令,立刻回防都靈,這的確是自己的義務,但萬一這正是科西嘉人想要的效果,那利古里亞豈不是門戶大開,整個波河平原的南部無疑都將淪陷。
隨著卡洛·埃馬努埃萊三世日漸衰老,維托里奧王子繼承王位也逐漸成為板上釘釘之事,身為未來的國王,維托里奧已不再像過去那樣對父親言聽計從,他必須得有自己的考慮。
“看來只有一條路了...”
維托里奧王子目光一沉,心中思量道:
“立即與瓦多利多雷的科西嘉軍決戰,將其擊潰之後再回防都靈。”
儘管父親的命令是要求他扼守此地,但在當今局面之下,維托里奧王子明白只有主動出擊才能打破僵局,不論科西嘉人有何陰謀詭計,只要自己在正面戰場上取勝,一切就都是徒勞。
而正當維托里奧王子下定決心,準備執行自己的計劃之時。
一名軍官衝進帳內,慌張大喊道:
“殿下!殿下!瓦多利多雷的科西嘉人有動作了,他們全軍出動,向尼斯的方向進軍了!”
維托里奧王子瞬間愣住了:
“尼斯...?他們難道要...?!”
......
眾所周知,彼時的法蘭西王國與撒丁王國之間有兩大領土糾紛,其一是位於阿爾卑斯山外的薩伏伊公國地區,其二便是位於利古里亞邊界的尼斯地區。
尼斯,地處馬賽與熱那亞之間,同時也是一座與馬賽齊名的、繁華富裕的貿易城市。
這座海港城市由於位於利古里亞與普羅旺斯的交界處,因此其所有權也在法蘭西與撒丁王國之間來回易手,單單是在十八世紀,尼斯就已經在兩國之間易手三次了。
一直到二十三年前,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結束,《亞琛條約》簽訂,撒丁王國才又一次從法國手裡奪回了尼斯。
作為撒丁王國最為重要的一個出海口,尼斯對於王國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不論是為了這裡的貿易收入還是海軍基地,撒丁王國都絕對離不開這座城市。
而在維托里奧王子得到訊息的同時,安德烈·達武所率部隊已經逼近這塊充滿紛爭的土地了。
行軍途中,一位下屬軍官滿面擔憂地扭頭望了一眼身後稀稀拉拉的隊伍,而後看向安德烈·達武:
“長官,我們真的要對尼斯發動進攻嗎?”
安德烈·達武素來沉默寡言,面對部下的質疑,他只是點點頭,惜字如金一般:
“尼斯幾乎沒有駐軍,可以輕取。”
如今撒丁王國的軍隊主力都在維托里奧王子手中,安德烈·達武也事先進行了偵察,確定此時的尼斯在軍事上就是一座空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這點我們也知道,問題是我們不可能在後面守住尼斯。”
那軍官的目光又看向了身後的隊伍:
“您總不能指望這些農民真的像正規軍一樣作戰吧。”
儘管這些士兵看上去與尋常的科西嘉兵士毫無二樣,都身著全套制服與配件、肩上也扛著嶄新的滑膛燧發槍,但這軍官非常清楚,這些人根本不是來自科西嘉的國防軍士兵,而是安德烈·達武在瓦多利多雷強行徵召的農民與鎮民。
不久前,當安德烈·達武接過了第一獵兵團第四營的指揮權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整座市鎮連同周邊村落封鎖起來,隨後將所有的成年男性徵召入伍,編入部下軍隊之中。
同時,仗著勞倫斯·波拿巴首相的授權,安德烈·達武也向法蘭西的普羅旺斯行省提出了大量的補給請求。
依靠著法蘭西的補給援助,安德烈·達武一方面利用補給數量和頻率迷惑了撒丁軍的判斷,同時也輕鬆地給這些徵召入伍的新兵提供了全套制服與武裝,並向他們支付了高額薪水。
得益於此,這些強行徵召而來的新兵並沒有出現士氣低落、軍心不穩的情況,他們積極配合日常的訓練與達武的命令,不少生活貧苦的貧民甚至希望能夠在科西嘉軍內長期待下去。
撒丁軍的維托里奧王子也正是被這批徵召兵所迷惑,做出了科西嘉軍主力在此的判斷。
現在的維托里奧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安德烈·達武手下真正具有戰力的部隊,也不過是勞倫斯交給他的那五百人的獵兵營罷了。
當然,儘管這些新兵計程車氣尚可,但沒有軍官會覺得他們就真的能在戰場上抗衡撒丁軍士兵了。
即使線列步兵的訓練時間和培養成本已經極為低廉了,可這些士兵不到一個月之前還是扛著草叉與鋤頭的農民,根本不可能指望他們發揮出什麼戰力。
他們最大的作用,或許就是像那日撒丁軍王家騎兵團發起試探進攻時一樣,為僅有的一個主力獵兵營提供虛張聲勢的掩護罷了。
在這軍官眼中,與其稱這些人是士兵,倒不如說他們是演員,用來迷惑撒丁軍的演員。
“長官,我們在攻下尼斯之後,整個戰局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
軍官仍在勸說安德烈·達武放棄此次行動,他實在不認為此時強攻尼斯是個什麼好的選擇:
“倒不如死守瓦多利多雷,我們在那裡已經有現成的防禦工事了。”
安德烈·達武瞥了這軍官一眼,忽然問道:
“假如你是撒丁軍指揮官,得知我軍佔領尼斯,你會怎麼做?”
那軍官愣了一下,正想要分析,安德烈·達武卻是自問自答道:
“尼斯是撒丁王國最重要的港口,也是王國海軍唯一的基地,其重要性不及都靈,但也遠超其他任何一座市鎮。”
“長官,您是說...?”
“都靈的防禦堅不可摧,科西嘉軍唯一攻破都靈的方式就是待其彈盡糧絕,可這至少也需要三個月時間,換句話說,都靈至少能堅持三個月時間。”
唯有在談到行軍佈陣、軍事戰略之時,安德烈·達武的言語才多了起來:
“可尼斯之圍已經迫在眉睫,連三天都堅持不了,換作我是撒丁軍主帥,我會先收復尼斯,再率軍回防都靈,時間是完全充裕的。”
話已至此,安德烈·達武的用意已經十分明顯。
他已經推算到,維托里奧王子大機率已經得到了都靈之圍的訊息,馬上就要有所動作。
如果他此時仍舊在瓦多利多雷按兵不動,撒丁軍主力無疑就會直接回防都靈,而屆時正在實行圍攻的科西嘉軍主力必然就會落入險境。
為了繼續牽制住敵軍主力,安德烈·達武也選擇兵行險著,率領一支新近徵召的新兵前去攻佔尼斯,迫使維托里奧王子先收復尼斯,再回防都靈,實現一出圍魏救趙的策略。
儘管與維托里奧王子素不相識,但安德烈·達武可以肯定,對方必然會按照自己的設計行動,畢竟站在撒丁軍的角度而言,這是最理性,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決策。
而根據安德烈的估算,他手中的部隊大概也就能憑藉尼斯的有利地形抵禦撒丁軍一個月時間。
這一個月時間,就是安德烈·達武在信中向勞倫斯所承諾的,他還能將撒丁軍主力繼續牽制在利古里亞的一個月左右時間。
“可是...”
那軍官不禁嚥了口唾沫,猶豫道:
“您剛才也說了,都靈能夠堅持三個月以上時間,即使我們在尼斯牽制了敵軍主力一個月,那也無濟於事啊,等到敵軍奪回尼斯之時,我們這支部隊也就宣告全軍覆沒了,長官您也會成為撒丁軍的階下之囚啊。”
此時此刻,即使是這軍官也看出來了,進攻尼斯的決策完全就是一步險棋。
如果撒丁軍主力先行攻下了尼斯,而都靈之圍還遠遠沒有結束,那麼他們這支部隊也必然沒有任何活路可言。
換而言之,安德烈·達武這是將自己和整支軍隊的命運都交到了六百里外的勞倫斯·波拿巴身上,唯有波拿巴首相在尼斯城破之前攻下都靈,他們這數千人的部隊才有一線生機。
但只見安德烈·達武抖了抖韁繩,面容始終堅毅,絲毫不為所動,他看了一眼遙遠的北方,輕輕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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