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熱那亞總督宮的大議事廳內
“阿雅克肖的兩個城區應該歸於笛卡蘭家族!”
“一派胡言,你們已經取得了巴斯蒂亞的特別貿易許可權,怎麼可能將阿雅克肖也給你們。”
“哼,反正博尼法喬大區的稅收權應該歸於我們商會,那是我們的合法財產。”
“什麼合法財產,現在既然討論的是對科西嘉利益的重新分配,幾十年前你們在科西嘉的一切權利自然都應該作廢!”
“你說作廢就作廢?!議會都還沒有發話呢!”
前方的戰況訊息仍舊沒有傳來,但此處的權貴們卻是吵得熱火朝天、面紅耳赤。
儘管還不知道共和國衛隊與科西嘉軍的戰況如何,可他們就已經開始在討論重新奪回科西嘉島之後,各大家族在島上的利益分配問題了。
這些權貴代表們不諳國事、不諳軍事,唯獨對於自身財富他們是精明無比,哪怕是為了一份根本不知道能否實現的分配方案,他們也要做到分釐必爭,甚至不惜為此放下身段,大打出手。
巴蒂斯塔總督坐在上方漠視著代表們的爭吵,根本無心維持秩序。
現在令他心急如焚的事情只有一項——共和國衛隊到底怎麼樣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在此刻巴蒂斯塔總督的感受中,哪怕是一分鐘時間也能被拉長到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煎熬。
終於,在不知道煎熬了多少個這樣的世紀後,在不知道聽那些權貴代表說了多少無用之言後,大議事廳的房門被人重重砸響了。
瞬間,上百雙眼睛都看向了門口,代表們也十分識趣地停止了爭吵,算算時間,前線也該傳回來訊息了。
兩名衛兵上前合力拉開了那扇飾有浮雕的金色大門,眾人的心也都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處。
是捷報嗎?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位高昂著頭顱、神氣十足、剛剛從戰場凱旋的共和國衛隊士兵嗎?
每個人都這樣希望,但現實總是讓人失望: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渾身血汙、疲憊不堪且兩眼無神的殘兵敗將,他的身上纏了不止一處繃帶,整個身子都只能依靠右腿站立,顯然是剛剛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僥倖撿回來了一條小命而已。
“大人們,諸位大人們!”
這士兵的嗓子已經沙啞不堪,不知是否是在方才的逃亡中驚叫過度,他扯著這沙啞的嗓子嘶吼著,語氣中僅僅能夠聽出絕望這一種情緒:
“共和國衛隊...敗了,全軍覆沒了!科西嘉人...已經...啊!!”
他話音未落,卻只聽門外走廊傳來一陣突兀的槍聲。
數枚子彈從背後射進士兵的胸膛,在空中揚起一片血霧,這士兵的瞳孔一陣劇烈收縮,旋即便渾身無力地栽倒在地,徹底沒了生息。
大議事廳內一片寂靜,只能聽到方才那陣槍聲的寥寥回聲。
代表們呆住了,他們親眼見到一位共和國衛隊士兵在他們面前被射殺,親眼見到那鮮紅的熱血飛濺到名貴的大理石地板上,對於許多嬌生慣養的權貴子弟來說,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一條人命消逝在自己眼前。
“啊啊啊啊!”
幾名貴婦人望著那紅中帶黑的血,發瘋一般捂面尖叫起來,這些高貴的小姐與夫人們又何曾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
紳士們儘管沒有失聲驚叫出來,但他們那蒼白的面色也都說明了,這些人已經徹底慌了神。
是誰?是誰在熱那亞總督宮裡射殺了一名共和國衛隊士兵?
回答他們的是科西嘉人的行動——只見兩隊科西嘉獵兵迅速衝進了大議事廳內,他們的槍口插著刺刀,不少人的靴子和褲管還沾著鮮血,走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步一個赤紅腳印。
這些獵兵第一時間便將議事廳內僅有的幾名衛兵控制住並解除了武裝,隨後將槍口和刺刀對準了在場的權貴代表們。
權貴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能怔怔地看著越來越多的科西嘉士兵闖進議事廳內,將整座大廳圍了個水洩不通。
在確保大廳內徹底安全之後,一位科西嘉軍官對外打了個手勢,走廊裡也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沉重腳步聲。
勞倫斯·波拿巴在幾名樞密騎士的護送下走進這大廳,他一襲校官軍裝,外面隨意披了件禮服大衣,左手持槍,右手則是拎著一口麻袋。
儘管勞倫斯還沒有發話,但眾人已經能夠辨認出來他的身份。
巴蒂斯塔總督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當看到那名重傷的共和國衛隊士兵出現在門口之時,他就已經心臟一陣驟停,猜到了前方戰事的結局。
只不過,直到看到科西嘉士兵們衝進大議事廳來,他才意識到敵軍的行動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連總督宮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我想您一定是尊敬的波拿巴...先生。”
巴蒂斯塔總督斟酌了一下他的稱呼用詞,由於熱那亞共和國官方上並不承認科西嘉的獨立,他們自然也不承認勞倫斯作為科西嘉王國首相的身份:
“真不知道是什麼事能引來您的大駕光臨...”
勞倫斯微笑著,沒有說話,只是隨手將他右手的麻袋丟向了巴蒂斯塔總督。
在一眾權貴的注視下,那麻袋砸在一張長桌上,掀翻了幾套銀質燭臺,隨後從裡面滾出來一個帶著紅色的球形物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是!?”
當權貴們看清麻袋裡的東西之後,他們連呼吸都幾乎驟停了,有幾位小姐和貴婦人更是面色煞白,當場昏倒了過去,好似看到了什麼生平未見的恐怖之物。
那是一顆人頭,血淋淋的人頭。
當那顆人頭在桌子上滾動時,脖頸處那血肉模糊的斷口甚至還在不斷向下滴血。
“我的天!”
巴蒂斯塔總督瞪大了眼睛,不僅是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勞倫斯會丟過來一顆人頭,更是因為他很快認出來,那就是提羅·貝爾蘭將軍的頸上人頭。
在熱那亞共和國也算是一代名將的提羅·貝爾蘭將軍,竟然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那我們呢?!我們這些共和國高層們又將落得怎樣的下場呢?!
人群中,一位接受不了這般刺激的貴族子弟驚叫了出來,他的年齡看上去比勞倫斯還要年輕幾歲,顯然是某個世家大族的繼承人:
“你這野蠻人!敗類!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這無恥的叛國賊!我們的軍隊很快就會重新集結,你那可憐的海島也很快會回到共和國的統治之中!”
不知是不是由於這少年過於相信祖國的強大以及科西嘉的貧弱,使得他對勞倫斯的怒吼中竟還帶有幾分硬氣與傲然。
而勞倫斯也懶得與其廢話,直接抬起左手的手槍,瞄準對方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那衣著華貴、皮膚白淨的少年滿臉震驚地顫了一下,旋即就倒在地上,沒了動靜,他的身下也滲出一片血液和腦漿的混合液體。
眾人已經傻在了原地。
巴蒂斯塔總督更是震驚得合不攏嘴,他知道那少年可是一個貴族世家的繼承人,他的家族血脈甚至能夠追溯到法蘭西境內的某位公爵,而勞倫斯·波拿巴竟然連問也不問地就將其當場槍殺了?!
儘管還是第一次見面,但許多人都已經聽說過勞倫斯·波拿巴的名號,知道那是一位不論在法國還是在科西嘉,不論是上層權貴還是底層百姓,全都交口稱讚的高尚紳士。
可是今天,這個年輕人走進議事廳來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就先是命令部下在總督宮擊殺敗軍士兵,又是把敗軍之將的頭顱砍下丟給眾人,現在更是直接親手槍殺了一名僅僅是出言不遜的權貴代表。
這哪是什麼高尚紳士,這分明就是地獄的惡魔,嗜血的劊子手!
一眾代表的臉上已經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恐懼,對於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這應該是他們一生中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勞倫斯默默地將手槍重新裝填,吹了吹槍口未散的硝煙,重新看向那上百名驚恐不安的權貴代表們。
數十名科西嘉獵兵也適時地上前數步,將他們的包圍圈縮進了一番。
看著所有人,包括巴蒂斯塔總督臉上的恐慌表情,勞倫斯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如今,科西嘉軍已經在正面擊潰了熱那亞的陸軍力量,接下來自然就需要進行和平談判,以正式終結兩國之間的戰爭關係。
而勞倫斯現在的當務之急則是要與撒丁王國交戰,他當然不可能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去慢慢與熱那亞人商討條約,甚至別說是一年半載,哪怕是三五天的時間,現在的科西嘉軍也耽誤不起。
因此,為了讓熱那亞高層在極短時間內接受自己的要求,勞倫斯必須要讓他們恐懼,要他們恐慌,要讓他們覺得晚一天簽訂條約就會被科西嘉人血洗熱那亞。
故意在這群權貴代表們面前展示武力以及殘忍一面,也不過是勞倫斯用來施壓的外交手段而已。
“總督閣下,您剛才問我為何來此,我現在就來回答您。”
勞倫斯終於開口了,這是他邁進大議事廳來對眾人說的第一句話:
“熱那亞與科西嘉,我們五百年來的恩怨,就在今天了結吧。”
眾人的表情再度一變,難道說,科西嘉人復仇的那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嗎?!
“了結...”
巴蒂斯塔總督則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他還不清楚勞倫斯口中的了結到底是何涵義。
簽訂一紙合約,兩國之間握手言和是了結;讓士兵在熱那亞肆意劫掠七天七夜,一把大火摧毀整個熱那亞城,這也是了結。
而勞倫斯則是將這個選擇權留給了他們自己:
“這裡有兩份文書,我已經代你們擬好了...”
說著,勞倫斯示意身旁一位樞密騎士將那兩份文書遞了上去:
“一份是熱那亞共和國對科西嘉王國的正式宣戰宣告,倘若你們覺得今日受到了奇恥大辱,大可簽署宣戰宣告,我們戰場再見;另一份則是兩國之和平條約,只消一行墨水,我兩國便冰釋前嫌,從此友好為鄰;是戰是和,諸位請便。”
巴蒂斯塔總督鄭重地接過那兩份文書,卻是想都沒想地就將那份宣戰聲明當場撕碎,強撐著訕笑道:
“熱那亞自立國以來便遵守以和為貴、以和生財的格言,波拿巴閣下既然願意率領貴國與我國和解,我等當然不會不領情。”
就連最激進的權貴代表也不會往那份宣戰宣告上多看一眼,如今共和國衛隊全軍覆滅,科西嘉人都已經打進了總督宮來,他們還拿什麼與科西嘉人再戰。
事已至此,巴蒂斯塔總督也知道今後不可能再將科西嘉島視為本國的海外領地了,他對勞倫斯和科西嘉島的稱呼也立即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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