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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君臣裂隙(1/2)

作者:喜歡吃肥牛
1771年8月底

法蘭西,凡爾賽近郊的一座小型修道院內。

自從巴黎暴動結束、路易十五因病情加重而宣佈奧爾良公爵攝政之後,這座清淨隱蔽的修道院便成為了國王陛下的常居之地。

雖說退隱修道院只是路易十五為了給予奧爾良公爵攝政大權從而制衡黎塞留派系的一個藉口,但既然已經當著群臣面前承諾要用餘生侍奉上帝,路易十五索性也就搬進了修道院之中。

反正對於這位身體日漸虛弱、時刻忍受病痛折磨的老國王來說,曾經他習以為常的凡爾賽宮的笙歌豔舞,如今已是風中殘燭的他是再也無福消受了。

這位老國王心中也很清楚,在自己這所剩無幾的壽命之中,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項——將自己統治法蘭西五十六年來的爛攤子拾掇拾掇,為王儲的繼位鋪平道路。

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深居修道院之中的路易十五絲毫沒有靜心修養的心思,他對政事朝局的關注程度也完全不亞於在凡爾賽宮之時。

即使是遠至地中海的戰事訊息,路易十五也絕對是凡爾賽內外最早得知的那個人:

“你是說,科西嘉的軍隊在成功擊退了撒丁軍之後,還一舉南下佔領了撒丁島?”

路易十五一身素白綢衣,略有疲憊地靠坐在床上聽取身旁一名侍從的彙報,神色很是專注。

那侍從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度聲音,面容欣喜地向國王陛下彙報從撒丁島傳來的捷報:

“是的陛下,勞倫斯·波拿巴在卡利亞里擊潰了撒丁島最後的反抗力量,隨後在卡利亞里城內接受了撒丁總督的宣誓效忠,並宣佈撒丁島將成為科西嘉王國的一個行省。”

在這侍從的眼中,如此難得的捷報喜訊必然能讓身心憔悴的國王陛下歡喜好一陣子了。

然而,聽完彙報之後的路易十五卻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隨後便閉上眼睛靠在床板上閉目養神起來。

床邊的侍從們見狀都不禁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起來,按照他們的經驗,國王陛下可是很樂意聽到勞倫斯·波拿巴的相關訊息,尤其是這種捷報,更應該是能夠讓陛下為之喜笑顏開才對。

房間內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子,路易十五這才睜開眼睛,向左右侍從下令。

國王的命令很簡短,聲音也很是虛弱:

“立刻傳攝政公奧爾良公爵來見我。”

...

身處主教宮的奧爾良公爵在得到命令之後只在書桌前沉思了一小會兒,隨後就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一切政務,趕到了路易十五的病榻之前。

路易十五沒有過多地與奧爾良公爵寒暄,只隨意問候了兩句便直入主題道:

“菲利普,你那邊也收到撒丁島的訊息了吧?”

奧爾良公爵的回答滴水不漏,沒有任何主觀色彩,只是簡單地重複了一遍事實:

“我也是今早才從海軍部接到的訊息,勞倫斯·波拿巴守住了科西嘉,還向南佔領了撒丁尼亞,宣佈成立撒丁尼亞行省。”

“你怎麼看?”路易十五面無表情問道。

奧爾良公爵雖然無心於政治,但他本身卻是一位極為優秀的政治家,立即便看出國王陛下心有顧慮,於是試探著回應道:

“勞倫斯·波拿巴的做法...多少有些不穩妥,先不說科西嘉王國能否在戰爭結束之後依然保有撒丁島,即使撒丁王國被迫割讓了撒丁尼亞,他也不應該未經請示宮廷便擅自將其歸入科西嘉王國的統治之中。”

聽聞此言,路易十五先是讚許地點點頭,隨即長嘆了一口氣,那嘆息中滿是國王陛下的不悅與鬱悶:

“你把我的想法全說出來了,菲利普。”

得到讚許的奧爾良公爵也並不驕傲,早在他被通知國王陛下召見之時,他就已經猜到這次會面的緣由是什麼了。

撒丁尼亞島可不同於貧窮落後的科西嘉,儘管其繁榮程度仍然不濟西西里島,但撒丁島上那豐富的礦藏資源足以讓一位國王感到眼紅。

尤其是卡利亞里附近的阿真蒂耶拉銀礦,那可是一座開採了數百年也沒有枯竭,規模遠超傳聞中的阿雅克肖銀礦的巨型礦脈。

就算不考慮撒丁島的戰略價值,單單是其經濟與貿易價值,就足以讓路易十五感到心動,特別是在法蘭西的財政危機日益嚴峻的情況下。

可如果撒丁島真如勞倫斯·波拿巴所規劃的那般納入了科西嘉王國的治理,儘管路易十五屆時會是名義上的撒丁尼亞君主,但他和法蘭西都幾乎不能從這座白銀之島上獲得任何好處。

畢竟在勞倫斯率領科西嘉主動向路易十五臣服之時兩國就已經有明文約定,科西嘉王國享有高度的自治權與經濟自主權,歸於科西嘉王國治理的撒丁尼亞自然也是如此。

“唉,勞倫斯·波拿巴...”

路易十五又嘆了口氣,滿腹牢騷地抱怨道:

“他是個卓越且忠誠的臣子,但這已經是他這段時間第二次讓我感到不悅了,他兩個月前擅自調動地中海艦隊前往科西嘉的事情都還沒完,英國大使現在還在指責我們違背了條約干涉戰爭。”

兩個月前,勞倫斯為了解阿雅克肖之圍而動用了舒瓦瑟爾公爵的人脈,利用法蘭西地中海艦隊逼退了進攻阿雅克肖的撒丁軍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路易十五對此自然是極為不爽,科西嘉王國首相擅自調動法蘭西地中海艦隊本就屬於嚴重的越權,而且此舉更是有可能直接將法蘭西拖入義大利戰爭的泥潭之中。

如果撒丁艦隊真的與法蘭西地中海艦隊爆發了衝突,那麼路易十五恐怕不顧一切也要將勞倫斯立刻召回凡爾賽來興師問罪了。

聽著國王陛下的抱怨,奧爾良公爵在沉吟片刻之後主動開口道:

“陛下,波拿巴首相擅自調動艦隊的事情透過外交手段已經基本平息了,韋爾熱衲伯爵的確是一位優秀的外交大臣;而且波拿巴首相的做法也稱得上是情有可原,我聽說阿雅克肖的局勢當時完全是危在旦夕,整座城市幾乎都要在大火下化成廢墟了...”

儘管沒有明說,但奧爾良公爵的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了——科西嘉王國是為了替法蘭西參戰而蒙受瞭如此大的損失,就不必在這些事情上過多苛責了。

“這些話你之前也對我說過了。”路易十五有些煩悶地擺了擺手:

“我也知道科西嘉王國是替法蘭西響應了西班牙和那不勒斯的號召,替我們淌了戰爭泥潭,所以我沒有向勞倫斯·波拿巴追究此事,但這次撒丁尼亞的事...”

“陛下您的意思是...?”

“可有辦法說服勞倫斯將撒丁島變為王室直屬領地?”

“這...恐怕很難,如今撒丁島的歸屬本就還沒有正式確定,戰爭結束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倘若您這時就直接要求波拿巴首相歸還撒丁島,恐怕會讓波拿巴首相寒心。”

路易十五沉默著點了下頭,算是認可了奧爾良公爵的說法,現在就覬覦撒丁尼亞確實顯得操之過急了。

奧爾良公爵見狀也順勢補充道:

“而如果科西嘉王國最終真的得到了撒丁島,那暫且將撒丁尼亞交由科西嘉人進行早期整合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路易十五扭頭看了奧爾良公爵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義大利人對法蘭西的統治向來抱有牴觸情緒,如果由法蘭西直接統治撒丁尼亞,只怕會激起當地的民變,正如四百年前的晚禱戰爭那樣;不如就讓科西嘉人對撒丁尼亞進行早期整合,法蘭西可在之後再尋求接管撒丁尼亞的機會。”

“之後嗎...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國王陛下在閉目沉思片刻之後便主動岔開了這個話題,算是默許了對方的建議,隨後便向奧爾良公爵詢問了些其他方面的政務。

...

臨近傍晚時分,奧爾良公爵離開凡爾賽回到了巴黎主教宮,而查理公爵已經在他的書房裡等待有好一會兒時間了。

“父親!”

還不及等奧爾良公爵脫下禮服大衣,查理公爵便急不可耐地衝上前詢問方才在修道院裡的談話內容:

“國王召見您是不是為了勞倫斯的事情?情況怎麼樣了?”

奧爾良公爵慢條斯理地脫下大衣搭在衣架上,臉色並不是特別好看。

因為自己的兒子與勞倫斯·波拿巴有著良好的私交,再加上奧爾良公爵也承認波拿巴首相是一個絕好的結交物件,所以他方才在路易十五面前也在極力維護勞倫斯的立場。

但即使如此,奧爾良公爵依然能夠感受到,路易十五與勞倫斯·波拿巴的君臣關係之間已經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裂縫。

雖然在自己的勸說下,路易十五還是決定對撒丁尼亞的歸屬暫且不做處理,可奧爾良公爵也不敢肯定,這位風燭殘年的老國王后續是否還會有其他動作。

“情況並不是特別樂觀...”

奧爾良公爵走到書案之後坐下,扶額沉聲道:

“國王陛下對勞倫斯·波拿巴擅自建立撒丁尼亞行省的事情很是不滿,撒丁島的物產和人口可都不是科西嘉島能夠比擬的,即使是一位國王也會為之而動心。”

查理公爵見狀也不禁皺緊眉頭,他對勞倫斯可不僅僅是當作朋友看待,更是將其視為自己繼承奧爾良家族、躋身政治界之後的一大盟友:

“或許勞倫斯和國王之間能夠達成一些協定?比如科西嘉王國讓渡一部分稅收收入直接匯入法蘭西國庫之類的...”

“不不不,孩子,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

奧爾良公爵打斷了查理公爵的出謀劃策,開始耐心地教導自己這聰穎無比但依然太過年輕的繼承人:

“國王陛下看重的不僅僅是撒丁尼亞,陛下看重的還有勞倫斯·波拿巴本身。”

“本身?”

“倘使科西嘉王國真的吞併了撒丁島,那麼勞倫斯·波拿巴本身的權勢將會遠遠超過國王陛下的預期,而這勢必會引起陛下的顧慮。”

“您是說...?”查理公爵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奧爾良公爵看向窗外的夕陽,語重心長道:

“國王陛下之所以放心讓勞倫斯·波拿巴成為金鳶尾派的黨鞭,由他來統領王儲殿下的臣黨,除卻勞倫斯·波拿巴與王儲殿下的交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他在法蘭西內部沒有自己的政治根基,他只有向王儲殿下效忠這一條路可走。”

“可勞倫斯畢竟還統領著科西嘉島。”

“那隻不過是一座貧瘠落後、無關緊要的海島罷了,與我等世家大族比起來,單憑波拿巴在科西嘉的勢力,他在王國內部是不會取得多少話語權的;但如果勞倫斯·波拿巴還兼管著撒丁尼亞呢?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兩島的軍政大權都在他一人手裡,王國內的哪位總督能有他那樣的權力呢?”

查理公爵本就聰慧異常,此時也瞬間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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