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定了計劃之後,三人又在會客廳裡閒聊了一段時間。
科西嘉國家白銀公司近日在市場的表現自然是讓舒瓦瑟爾公爵無比震驚,因此他也一直在向勞倫斯詢問這家公司的事情。
雖說這家公司的市值已經遠遠超過了舒瓦瑟爾公爵的全部財產,但作為一個傳統守舊的貴族,舒瓦瑟爾公爵還是對參與這些商業活動沒什麼興趣。
而且對他這樣的政壇人物看來,權力的重要性是遠遠凌駕於財富之上的,所以他也沒有對勞倫斯手中的這筆鉅款有覬覦之色。
不過,金融家們在這次狂歡中展露出來的財力,倒是讓舒瓦瑟爾公爵有了不少想法。
“說實話,我可真沒想到。”
舒瓦瑟爾公爵感慨不已地說道:
“那些商人手裡的資金竟然如此豐厚,僅僅幾天時間就能籌措出數千萬利弗爾投入進金融市場中。唉,這些錢要是能拿來緩解財政赤字該多好,或許我應該給他們課重稅。”
“呃,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
勞倫斯聽罷聳聳肩,搖頭說道:
“畢竟財力雄厚的只是極少數頭部金融家而已,大多數投資人都不過是中產階級小市民。您要是把財政壓力轉移到他們身上...”
如果舒瓦瑟爾公爵真的採用瞭如此激進且不公平的辦法,勞倫斯估計大革命的程序至少要提前十年了。
“好吧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會引發動亂的。”舒瓦瑟爾公爵撇撇嘴,也沒有把這個想法放在心上。
勞倫斯瞥了舒瓦瑟爾公爵一眼,嘆氣說道:
“您如果真的擔心財政問題的話,還不如對貴族和教士下手,他們的財產能夠買下大半個法國,哪怕是對他們徵收一個人均稅都能讓法蘭西財政緩上一大口氣。”
“哦!別犯傻了,勞倫斯。”
舒瓦瑟爾公爵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樣,大笑著說道:
“我如果對金融家下手,最多在巴黎城內引發一場動亂;但我如果對貴族和教士下手,我會引發一場波及全法蘭西的叛亂,不出一個月時間,叛軍就能打到巴黎城下。”
一旁的雅克·菲利普將軍點點頭,嚴肅地看著勞倫斯補充道:
“就連法蘭西島的將軍們也會加入到叛軍之中,畢竟他們也是大貴族。”
勞倫斯無奈地搖搖頭,不打算就這個問題和他們爭論,於是說道:
“抱歉,是我犯傻了。”
舒瓦瑟爾公爵本身就是大貴族,當然不會拿自己開刀。
哪怕他有為國家利益犧牲自身利益的覺悟,他的那些政治盟友們可不會和他一樣高尚。
不論是各地的高等法院還是凡爾賽宮的貴族和官僚,他們可都是站在反對財政改革的第一線。
即使是勞倫斯也不得不承認,法蘭西當下的政治和財政局面就是一個死局,這不是某一個人勵精圖治就能解決的。
一場從下到上的變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看時間也不早啦。”
舒瓦瑟爾公爵將最後一口熱茶喝下,舒暢地吐出一口氣,站起身說道:
“我該去和外交大臣聊聊了,他正好也在巴黎。波拿巴總督,你準備什麼時候對讓·杜巴利動手?”
“事不宜遲,今天傍晚就開始。”勞倫斯也起身說道。
“很好,外交大臣的命令文書在明早之前我就會給你送去。”
舒瓦瑟爾公爵興奮地舔了一下嘴唇,咧嘴笑著說道:
“黎塞留這老混蛋,我會親自讓他滾出巴黎與凡爾賽的。”
...
從舒瓦瑟爾公爵府邸離開之後,勞倫斯並沒有急著去向讓·杜巴利發難,而是徑直前往了法蘭西商業銀行總部。
“又見到您了,波拿巴閣下,真榮幸。”
蒙馬特爾先生得知勞倫斯前來之後也是連忙親自迎接,將他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滿臉堆笑地說道:
“快請坐,您親自前來是為了...?”
自從上次在巴黎證交所的會面之後,蒙馬特爾先生經過梅利勳爵的提醒也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和波拿巴閣下是完完全全被綁到了一艘船上。
一旦國家白銀公司造假的事情被曝光出去,作為股票代理方的法蘭西商業銀行將會遭受史無前例的信用危機。
而那樣的後果極有可能就是這家頭部銀行將會徹底破產並從巴黎的市面上消失,蒙馬特爾先生本人也會從一個千萬富豪淪為揹負鉅額債務的底層貧民。
不過,如果國家白銀公司真的能一直維持下去的話,蒙馬特爾先生反而能從中榨取到不敢想象的利潤。
因此,自己的命脈都已經被波拿巴閣下抓在了手中,蒙馬特爾先生也只得對勞倫斯言聽計從,盡力滿足其一切要求。
勞倫斯坐在鬆軟舒適的沙發椅中,隨口問道:
“這兩天市場上關於國家白銀公司有什麼情況嗎?”
“情況...”蒙馬特爾先生想了一會兒,熟練地說道:
“一切都很平穩。只不過昨天有一部分投資者,他們對您披露的那份阿雅克肖銀礦報告產生了質疑,認為報告中有虛構的成分。”
“哦?後來呢?”
勞倫斯並不意外地問道。
報告剛剛披露出去的時候,狂歡的投資人沒有太多時間細細分析,現在他們平靜下來之後再閱讀那份報告,自然會覺得十分震驚。
蒙馬特爾先生笑著翻出了今早的報紙,遞給勞倫斯說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您請的那位地質學家十分敬業,是叫蓋塔院士好像,他聯合十幾位學者在報紙上發表了宣告,完全消除了投資人們的質疑。”
勞倫斯掃了兩眼報紙上的內容,微笑著點點頭,隨口說道:
“確實很敬業,麻煩你給他送張五千利弗爾的支票過去吧,就說是董事會給他的獎金。”
“哦好的好的。”蒙馬特爾先生連忙掏出備忘錄,將勞倫斯的吩咐記上。
“另外”
勞倫斯繼續吩咐道:
“我要從你這借幾個人,不會用太久。”
“借人?您需要什麼?”蒙馬特爾先生不解地問道。
“你們的審計師,要最優秀的。”
像法蘭西商業銀行這樣的金融機構必然是有自己的審計部門的。
尤其是對於大型產業而言,如果不能對產業的財務收支和資料報表進行有效的審查,那麼底下員工的貪汙受賄吃拿卡要幾乎是無法避免的。
“審計師?哦當然沒問題。”
蒙馬特爾先生雖然不知道勞倫斯為何突然要求這個,但還是連忙站起身,親自跑到辦公室外和自己秘書交代了一番。
很快,秘書便帶著兩個身著白襯衣,戴著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回到了辦公室。
蒙馬特爾先生指著兩名審計師,殷勤地向勞倫斯介紹道:
“這是我們銀行資歷最老,經驗最豐富的審計師,我每個月付他們八百利弗爾的薪水哩。”
隨後他又對兩名審計師厲聲說道:
“嘿,湯米,來昂,快給波拿巴閣下行禮,我想你倆肯定認識這個名字。波拿巴閣下需要你們為他工作一段時間,千萬別給我搞砸了,明白嗎!”
“是,先生。”
兩人連忙點頭說道,而後緊張地對勞倫斯深深鞠了一躬。
他們兩人當然認識這位在金融界和政界都名聲大噪的波拿巴閣下,知道要為這位大人物工作之後也是既焦慮又榮幸。
勞倫斯也微笑著對兩人點點頭,他們既然是法蘭西商業銀行最優秀的審計師,能力自然是母庸置疑的。
“那麼我便告辭了,二位,請隨我來吧。”
......
傍晚時分,赤紅的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之下。
巴黎大多數街道上的人流開始逐漸減少,豐富的夜生活對於那些財力不足的小市民來說只能算是一種奢侈。
但對於那些尋求刺激的花花公子和紈絝子弟來說,夜晚的巴黎才是尋歡作樂的好去處。
天鵝絨之戀,一家位於巴黎市中心的澡堂。
不過,恐怕沒有人來到這裡是為了簡單的洗滌身體。
不論是這曖昧的名字還是內部輕佻的粉紅風格裝潢,都說明了這裡不是什麼正經的去處。
經常到訪的熟客也都知道這裡的經營者是誰——讓·杜巴利,巴黎城內有名的皮條客和賭場經營者。
而在今天,天鵝絨之戀最為寬敞奢華的浴池,則是被留給了這裡的老闆本人。
空曠的羅馬式大理石浴池中鋪滿了粉紅色玫瑰花瓣,空氣瀰漫著一股令人暈眩的濃香味。
在浴池的角落裡。
儘管只能看見一位臉色潮紅的女子和一個面若飄乎的男人的上半身,但仍能看見從他們身下盪漾起的陣陣激烈的水波。
“呼...”
三分鐘過後,讓·杜巴利長長撥出一口氣,而後索然無味地將身前的女人推開,閉上雙眼,放鬆地靠在浴池的邊緣。
“杜巴利大人,您好無情噢。”被推開的女人又主動湊到讓·杜巴利的懷裡,夾著嗓子嬌滴滴地說道。
讓·杜巴利瞪了這女人一眼,不耐煩地說道:
“滾遠點,你這婊子。”
“您還在想那個什麼黎塞留公爵的事嘛,杜巴利大人。”女人仍是抱著讓·杜巴利的胳膊,撒嬌著說道。
對於她們這些風塵女子來說,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像杜巴利伯爵夫人一樣成為國王身邊的女人。
這也是她們為什麼不遺餘力地想要討好讓·杜巴利。
“哼,你懂個屁!”
讓·杜巴利瞥了女人一眼,惡狠狠地說道:
“老子能不想嗎?老子的命都差點沒了!”
讓·杜巴利當然不會忘記,那個晚上,一直被關在黎塞留公爵府邸的法爾科內伯爵忽然找上了自己。
由於法爾科內伯爵先前是個管不住下身的花花公子,讓·杜巴利又是知名皮條客,兩人算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很久之前就混到了一起。
讓·杜巴利也很想討好這位未來的公爵,因此對法爾科內伯爵稱得上是言聽計從。
而在那一個晚上,法爾科內伯爵突然就要求讓·杜巴利發動手下的黑幫去襲殺一隻車隊。
讓·杜巴利也不好違背這位公子哥的意願,於是只好硬著頭皮照辦了,把命令傳達給了乞丐之王。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他命人襲擊的竟然是該死的勞倫斯·波拿巴的車隊。
在那之後的幾個晚上,讓·杜巴利都是魂不守舍,徹夜難眠,生怕黎塞留公爵為了消滅證據將自己也一併清理了。
據說還是凡爾賽宮的杜巴利夫人親自出面,給黎塞留公爵寫了一封信為讓·杜巴利說情,才保下了他這條小命。
即使如此,讓·杜巴利仍是每天生活在恐懼中,既擔心黎塞留公爵那邊暗中殺了自己,又擔心事情敗露之後自己被推上斷頭臺。
“他媽的,我當時真是犯了渾!那法爾科內就是個閹人,是個廢人,我幹嘛要聽他的。”
一想到這裡讓·杜巴利就來氣,一巴掌重重拍在身前的水面上,濺起半米高的水花。
而在此時,一位員工忽然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也不顧裡面完事了沒有,大聲通報道:
“杜...杜巴利大人!外面有人找您,他自稱是勞倫斯·波拿巴!”
“你說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的讓·杜巴利頓時如驚恐之鳥一般從水裡爬出來,赤身裸體地在原地恍忽了一會兒,而後才大喊道:
“該死的,快把我衣服拿來!”
...
“我們又見面了,杜巴利先生。”
天鵝絨之戀的大廳裡,勞倫斯微笑著對身前的讓·杜巴利說道。
勞倫斯身後則是那兩位中午時從蒙馬特爾那兒借來的審計師。
匆忙跑出來的讓·杜巴利甚至連頭髮都沒擦,在確定眼前之人確實是勞倫斯·波拿巴之後,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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