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
在紐約巨人體育場裡,羅納德聚集了大約二十位群眾演員,在一側的座位上扮演看比賽的觀眾,圍繞著比利·克里斯托和演他的死黨傑斯的布魯諾·柯比。
在攝影機鏡頭捕捉不到的地方,一個巨大的音響在播放著錄下來的比賽時候的各種現場聲音。
巨人隊給出的拍攝條件還是很苛刻,不能干擾比賽轉播,只能在轉播廣告時段拍攝。而現場觀眾又不可能完全配合,短暫的拍攝時間,如果觀眾發現了拍電影圍觀一下,整個拍攝就毀了。
所以,羅納德考慮了一下,還是拿出了羅傑·科爾曼拍攝法。讓二組去拍了一些比賽的俯瞰鏡頭,和觀眾在座位上做人浪的鏡頭。
現在的拍攝,就是用一箇中景的景別,巧妙地把主角哈利和傑斯在看巨人隊比賽的時候,聊起哈利離婚的場景,融入到熱烈的現場觀戰氛圍裡。
“哦……”,又是一個聲浪過來,現場的群演們都依次站起來,哈利和傑斯也同樣站起來,做起了在體育比賽裡很流行的墨西哥人浪。
和周圍觀眾熱切地關注著場內的情況不同,哈利和傑斯的焦點,不在比賽上,而在他們之間的對話上。
哈利講述了妻子海倫精心策劃的離婚舉動。在哈利生日過後的一天,海倫早上起來就收拾行李,然後對哈利說她不再愛他。
更加氣人的是,海倫在說出了這話以後,馬上就有三個搬家公司的工人來按門鈴。再三追問之下,哈利得知妻子一週前就訂好了搬家的時間。
在問起為什麼不早提出來,而要突然襲擊的問題以後,海倫告知哈利,她只是不想哈利生日過得不開心。
海倫說自己可以搬去和朋友空出來的公寓合住,這段時間他們算作分居。哈利不信這些話,悄悄尾隨著搬家公司。果然,海倫最後去了一個稅務律師家裡,她已經移情別戀,那個男人還是個禿頭!
這是羅納德設計好的場景,在眾人熱烈的觀看比賽的時候,哈利是那個完全無法融入,自己孤單的傷感的人。
最難過的傷感和孤獨,不是一個人靜靜地在家裡哭泣,而是在所有人都很熱鬧的地方,也要假裝自己和眾人一樣,實際上則把受傷的內心封閉起來。
這種拍法,不是直接的給觀眾孤獨的感覺,而是營造一種超出現實的場景,讓他們自己生出哈利好可憐的感受來。
在真實的生活中,我們不可能在觀眾熱烈的做人浪的時候,還和朋友討論這些感情問題,現場的分貝就讓這種討論無法進行。
但是這是浪漫喜劇電影,允許某些劇情略微超出了生活的界限(Larger than Life),觀眾並不會深究這些細節,反而會因為這種略微戲劇化的安排,傳遞了創作者想要傳遞的角色的心境,而感到舒適。
“Cut!”
羅納德對兩位演員的表現很滿意。他另外又拍了幾條,再讓群眾演員又嘗試了幾次歡呼和人浪,為剪輯積累素材。
至於真實比賽的場景,和觀眾為場內巨人隊進攻而發出的歡呼,羅納德則交由埃米爾··阿多利諾去拍攝。
埃米爾已經完成了“再世俏郎君”的初剪,過來幫羅納德負責二組的拍攝,這種場景普通的二組導演拍起來有些吃力,他主動過來幫著完成幾場戲。
羅納德則帶著比利·克里斯托和梅格·瑞恩兩人,去拍接下來的雙人戲份。拍攝清單上面,接下來的幾周,都是兩個人的對手戲。
哈利和薩莉兩個都面臨和長時間的伴侶分手的老朋友,機緣巧合,又遇到了。這部份的戲會讓觀眾觀看的時候,積累對了兩位主角的好感,他們都是對彼此真誠,在對方傷心的時候,真心陪伴的人。
因此,兩人也無話不談,電話裡,週末見面,傾聽對方的發洩等等……
兩人的關係迅速親密起來,但是又沒有男女間的慾望,變成了很難得的異性知心朋友。
……
“這裡我還是感覺不夠同步,我們得重拍……”
在銀幕上要表現兩個男女互有好感,觀眾能夠感覺到他們是充滿了默契的一對兒,最要緊的不是表情,也不是臺詞,而是演員的節奏要同步。
人類天生就有一種分辨和自己互有好感的異性的天賦,用直覺來判斷兩個男女是否有親密關係,也準確度很高。靠的就是我們腦子裡的一種映象神經元,能夠感知和模仿對方的節奏。
也許就是零點幾秒的差距,兩人動作的同步程度,關係是親密無間和貌合神離,所有的觀眾就能夠從銀幕上感受到。
而且,這不是電視劇,而是大銀幕的電影,這種動作,表情,臺詞,甚至姿勢之間的同步,更加被放大了無數倍。
這部“當哈利遇上薩莉”,能否取得觀眾的喜愛,很大程度上要看兩位主角那零點幾秒是否合拍。
今天拍攝的,是哈利和薩莉在晚上睡覺前,互訴衷腸的一段戲。這種拍攝電話的戲,從五十年代末,著名女星多麗絲·戴,和前幾年因為神秘病毒導致的疾病去世的男明星洛克·哈德森主演的“枕邊細語(Pillow Talk)”開始,就有了一種標準的拍法。
就是把銀幕左右分屏,然後單獨拍攝每個角色拿著電話機的畫面,最後用剪輯的辦法,把兩個角色的近景特寫,拼接放在一個銀幕裡。
羅納德一開始也採用了這種方法,拍了一種沒有過肩鏡頭的正反打。梅格·瑞恩躺在床上打電話的時候,比利·克里斯托就站在房間的另一邊和她對話,反之亦然。
但是這樣分兩次拍攝的方法,兩次表演總會有細微的差別。如前所述,在拼接起來以後,兩位主演那種零點幾秒維度上的同步就被打破了。
羅納德在看樣片的時候,發現無法做到完全同步以後,就只能重拍這一段。
佈景很道具部門,抓緊拍攝的週末,在攝影棚裡搭建和哈利和薩莉居住的公寓內景相同的床和地板。
好在羅納德之前的拍攝很順利,這個重拍沒有浪費他太多的時間。梅格·瑞恩還是回去和男友團聚,羅納德則在第五大道的公寓裡和家人過週末。
回斯坦頓島浪費時間,所以姨媽和唐娜都來曼哈頓和羅納德吃晚餐。
“叮咚……”
門鈴被按響,羅納德開門一看,是小道格拉斯。
“你怎麼又來了?”這傢伙最近老是往自己的家庭聚會跑。
“唐娜,凱倫……”小道格拉斯和兩人打過招呼,把羅納德拉到了一邊。
“你看今晚的競選廣告了嗎?”
“沒有,怎麼了?”
還是唐娜,拿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調到了NBC紐約地方頻道。
“馬薩諸塞州的州長邁克爾杜卡基斯是不是否決了對藥物販子的最低刑期(特定的犯罪有最低的刑期,法官也不得判決低於此刑期)?
是不是否決了死刑(在馬薩諸塞停止執行)?
他的“旋轉門”政策,是不是讓那些終身不能獲得假釋的重刑犯,回家度週末?
自從這個政策採納以後,一共有268名重刑犯逃獄,其中很多人在外面又犯下強姦,傷人等重罪,有些還在追捕當中。
杜卡斯基說,他想把他為馬薩諸塞所做的一切,為全美民眾再做一遍。
阿美利加民眾不想這樣做……”
“這是真的嗎?讓這些不得保釋的重刑犯回家過週末?”這下連凱倫姨媽也感覺離譜了。
羅納德和小道格拉斯去了書房,給小喬治掛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喬治說了點實話,“這就是傑布弄的最後攻擊,其實這事沒那麼簡單,這個政策不是杜卡基斯透過的,而且在初選之前,他就廢止了這個政策。
估計和之前的攻擊差不多,不會有什麼效果的。我和羅傑·艾爾斯主導的溝通主題的廣告,下週就會上線,到時候你就看看你的策略,是怎麼幫助我父親拿下大選的。”
“我就說嘛,杜卡基斯怎麼會這麼蠢?把殺人犯放出來度週末,他們跑了去犯其他重罪怎麼辦?”
“確實,州長應該不會這麼蠢吧”,小道格也這麼看。
天色已晚,小道格拉斯就在羅納德的雙層高層別墅裡找了間房間過夜。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來的羅納德吃到了凱倫姨媽的愛心早餐。家人的愛意,化作了熟悉的滋味,讓羅納德吃得很是高興,比那些在五星級高檔酒店裡吃得昂貴早餐舒服多了。
“早上好,羅尼,……早,道格……”打著哈欠的唐娜,也起來吃早飯了,隔著走廊和也剛起來的小道格拉斯打了招呼。
“喬治和杜卡基斯對犯罪的態度:”
電視機裡的早間新聞到了廣告時段,一個競選廣告出現在了熒屏上,廣大阿美利加選民,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廣告。
“喬治對犯罪採取嚴厲打擊的態度,他支援對一級謀殺罪犯採取死刑。
杜卡基斯不僅反對死刑,還給了謀殺罪犯週末度假卡……
其中一個叫做威利·霍頓……”
一個典型的,長著粗壯的下巴的黑人大頭照出現在了電視上。一看就是那種被捕入獄的時候拍的。
羅納德作為一個攝影師,還看出來這張照片在暗房裡調整了對比度,故意增強黑色陰影部分,讓這個叫做威利·霍頓的人,膚色更加黑了,而且滿臉絡腮鬍子,出現了一些攻擊性強的特徵。
“威利·霍頓在加油站殺了一個工作人員,刺了他19刀,他本該終身監禁,但是杜卡基斯給了他十次週末度假卡,他利用週末度假的機會,逃到了馬里蘭,在那裡襲擊了一對夫婦,刺傷了丈夫,強姦了妻子,這就是杜卡基斯對犯罪的態度……”
羅納德和小道格拉斯面面相覷……還真有這種腦殘的事情嗎?
“這太令人噁心了,這樣的罪犯怎麼能讓他們週末離開監獄,又不加監管呢?這種謀殺犯有人權,那麼那個可憐的妻子的權利誰來保障,女性的安全怎麼辦?”
這下連本來支援麻省州長的唐娜,也忍不住反對他了。
“我去一趟華盛頓特區……”,小道格拉斯知道這是重大轉變的時刻,連忙拿起橙汁喝了一大口,拿過外套要走。
“給你,三明治你帶著吃吧……”,唐娜遞了一塊母親做的三明治過去。
“這是真的?”羅納德之後向私人律師林賽·多爾求證。
“是的,去年的事情,馬里蘭州最後判了威利·霍頓兩個無期徒刑,並且拒絕了馬薩諸塞州的引渡要求。這件事情在法律界其實反響挺大,牽涉到州之間的引渡的判例,不過之前大眾沒有太多瞭解。
只有馬薩諸塞州的“勞倫斯鷹報”,連篇累牘的報道了這個案子,最後還得到了普利策獎……”
羅納德掛了電話,原來杜卡基斯是因為這些鷹報的報道,才在初選的時候,取消了重刑犯的週末回家的安排的。
這下老喬治的策略很可能要奏效了,杜卡斯基的支援率可能會狂跌。不過小喬治要不開心了,他在爭寵的競爭裡,現在是要明顯的落後于傑布了。
不過羅納德設身處地的想了想,這種事情一旦發酵,對方的支援率是降了,但是老喬治的支援率升不升,還是未定之數。
攻擊對方,只能夠拉低他的支援率,讓原來可能投票給杜卡基斯的選民不投票了。要想贏,還得拉攏有可能投老喬治票的選民才行。
畢竟,阿美利加的大選,並不要求選民一定要投票。這些攻擊性的廣告,影響的是那些舉棋不定不知道是不是投給杜卡基斯的選民。很有可能,他們就算不投給杜卡基斯,也不會投給老喬治的。
羅納德沒時間關心選情的起伏,還是繼續去拍攝重新佈置好的睡前電話場景。
這次,比利·克里斯托和梅格·瑞恩,兩人躺在了各自的床上,中間用木板隔開,一部攝影機對準他們兩人拍攝。
他倆都拿著電話在說話,但是實際上是能聽到彼此的聲音的。
“英格麗·褒曼,她是個低維護成本的女孩”。哈利說道。
薩莉和哈利兩人都因為伴侶離開了自己而失眠,兩人看著電視臺深夜播放的“北非諜影”,正在討論英格麗·褒曼的角色。
“低維護?”薩莉不明白。
“是啊,有兩種女孩,一種要求很高,一種要求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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