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稍等。”有衙役連忙拱手,“小的這就去通報韋縣令。”
雷二卻是不理他,繼續數下去。
“二!”
那衙役頓時跑得更快,跨過高高的門檻時,差點摔了一跤。
窮鄉僻野的縣衙能有多大?
雷二剛數到四,韋縣令就滿頭大汗地衝了出來。
他低聲下氣,“工作繁忙,恕韋某來遲。不知各位尊姓大名、有何指教?”
任寧答非所問,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我們把功勞推給古家商隊,只是不想暴露身份。明白嗎?”
韋縣令心頭一跳,忙不迭點頭:“明白。”
他偷偷瞧了任寧一眼。
對方全副武裝,光看張弓箭就知道價值不菲。手裡還捧著一塊腥紅的綢布,似乎是面旗幟。
韋縣令一時浮想聯翩。
“很好。”任寧見他識相,滿意地點頭,“我們該拿的賞金是多少?拿了我們就走,否則你的腦袋跟我們走。明白嗎?”
韋縣令後背一涼。
之前的“明白”只是暫時的敷衍。他想先看看對方是什麼人。
現在一聽,雖然依然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但要他腦袋搬家的事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明白明白。”這回他說起來就認真多了,甚至連腰都哈了幾下。
“只是現在縣裡窮,郡裡的賞金髮下來需要一些時日。各位您看……”
任寧卻是不答話,他揮了揮手。
那個平安醫館的掌櫃被堵上了嘴,五花大綁地推了過來。
“這平安醫館售賣違禁藥物,意圖毒害百姓。證據確鑿。山賊們中有人證,我們手頭也有物證。他是你們縣治下的人,我們就不越俎代庖了。現在判吧。”
啊?
韋縣令正想繼續用拖字大法。哪想任寧突然換了件事,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越俎代庖?
很快他反應過來,沉吟著任寧的這個詞,頓時心一凜。
對方和他一樣是官,有審判犯人的權力。
只是不在轄區或懶得管,不準備出手而已。
心裡正琢磨著。
啪!
雷二正尋不著理由發飆。此時一見果斷翻身下馬,一巴掌抽過去,打得韋縣令原地轉了好幾圈。
“你是傻了還是不懂帝國法令?快給老子判!”
“你,你……”韋縣令捂著臉。他左張右望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衙役和捕快哪個不是人精,趕緊抬頭望天假裝沒注意。
“又裝死?”雷二毫不客氣地又揚起手。
韋縣令嚇得退了幾步。見雷二依然咄咄逼人,他心裡更是虛了幾分。
旁邊的主簿連忙跑過來,裝模作樣核查過各種人證物證,飛快耳語幾句。好一翻折騰,韋縣令這才吱吱唔唔地把突如其來的案子給判了。
周圍百姓又不是傻的,早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個個鄙棄地看著自家的縣令。
眾目睽睽下,韋縣令剛才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狼狽。他試過邀請任寧一行進衙門細談,然而根本沒人理會他。
“案子辦完了。再說一遍,我們的賞金,拿來!”雷二又逼了過來。
他腰上的彎刀已經拔了出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意思。
各捕快衙役不好再裝死,硬著頭皮想過幫忙。
他們剛一動。
任寧身邊的二十三騎呼地一聲,手裡長長的騎槍和斬馬刀已經對準了他們。胯下的馬也開始集體咴咴地咆哮起來。
捕快和衙役們認得厲害,果斷丟下武器保命。
韋縣令一看這陣勢,嚇得不禁又退了幾句。
他臉上火辣辣的,遲疑地望向騎在馬上面的任寧。
雖然不大相信這些人真敢當眾砍了他這個朝廷命官,但任寧一臉平靜,根本看不出深淺。
而他只不過一名小小的縣官,這世界動動嘴可以要他命的人很多。韋縣令一時不敢賭。
再看雷二那隨時要殺人的模樣,這時候再用拖字決,那就是純粹找死了。
主簿見狀,只得又過來假裝耳語了幾句,給了縣官一個臺階,然後跑回去取賞金。
雷二接過銀子,依然罵罵咧咧,“早拿出來不就好了!非要逼老子動手。這就叫賤!”
韋縣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是不敢吭聲。
回到任寧身邊,雷二揚了揚手裡的銀票:“十七名通輯犯,一共三百五十兩,全拿到了。”
任寧點頭:“我們走!”
一行人調轉馬頭,離開了這座小城。
至於剿匪的事,任寧沒提。
生活不易。特別是山高林密的窮山僻野,不少百姓活不下去。
而為了活下去,他們忙時下山種田,閒時就上山成了匪。
因此很難說得清這些人到底是民還是匪。
平時他們在田裡幹活,見過商隊或剿匪的官兵路過,就有可能給山上的土匪強盜通風報信。令人防不防勝,或者導致官兵屢屢找不到山賊窩。
因此有時候官兵砍了村民的腦袋回去交差,很難說得清他們是不是在濫殺無辜。
當然,這些都是古富貴告訴他的。
老傢伙搖著頭。
“真正窮兇極惡專門女幹銀擄掠的強盜不多。就像金剛寨,這樣的山賊遲早會犯眾怒。只要普通老百姓不支援,就算我們不出手,他們也很快就會被人滅掉。”
“說來說去還是官府沒給百姓活路。”
載著沉重的貨物,古家商隊根本走不了多快。中午時分,要塞的車隊趕了上來,重新合在了一起。
任寧正和古富貴說著話,有小兵過來報告。
“指揮使,後面有個男人從蒼山縣城就一直跟著我們。”
雷二叼著一枝狗尾巴草,“是那個狗縣令派來追查我們底細的吧。我去把他幹掉!”
“不像。”小兵搖了搖頭,“他是用腳跑著追上來的。”
“用腳,”古富貴沉吟:“沒多久我們就出蒼山縣。如果沒有路引,他會被攔下;如果有路引,那他光憑兩隻腳,會追不上車隊。”
“不用理會。”
眾人點頭稱是。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眼看要就走出蒼山縣。後面的男人不再遲疑,滿頭大汗跑到車隊後面。
“站住!你叫什麼?”雷二騎著他的奔雷沉著張臉迎了上去,“跟著我們是什麼意思。”
“我叫鐵樹。”男人渾身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是個莊稼好把式。
他亮晶晶看著雷二身上的裝備武器和胯下精神抖擻的大紅馬,“你們有錢有吃的,還敢打縣令。我想加入你們。”
真是樸素的理由。
“鐵樹?”雷二哭笑不得,“我們不收人,你走吧。”
“我有勁,一個人可以幹兩個人的活。我還會潛水,能在淶河裡潛很久的水。”鐵樹不放棄,繼續推銷自己,“只要你們給一點點吃的就行。”
雷二調轉馬頭,搖頭說道:“那從軍去。”
“不行。”鐵樹搖頭,“大家說從軍容易絕後。家裡就剩下我一根獨苗,所以不能去從軍。”
雷二聽得額頭突突直跳,忍不住罵了一句。
“給老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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