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軍團,中軍大帳。
馮浩瀚兩眼空洞。
他呆呆地坐在主座上,思緒已經神遊天外。
自從前幾天收到星紀城的密信後,中央軍團的訊息渠道像潰堤的洪水,再一次變得暢通無阻。
沒幾天,各方面的訊息與情報便來勢洶洶地彙集在面前。
出乎意料的訊息太多,各方面令人難以捉摸的變化太大。
一時間,他被轟得不知所措。
“將軍,將軍?”
不知何時,向來倚重的李軍師湊到了跟前。
“什麼事?”馮浩瀚回神。
李軍師連忙把剛送過來的戰報遞上。
“將軍,倭寇小部分先頭部隊已經登陸,如今正和戴將軍爭奪岸邊的每一寸土地。雙方傷亡都不小。”
倭寇上岸了?
馮浩瀚心頭一緊。
他飛快地抓過戰報掃了幾眼,下意識地扭頭朝旁邊的沙漏看去。
“戴璞瑜幹什麼吃的?”
“本將要人給人,要輜重給輜重。開打才這麼丁點時間就已經讓倭寇在岸上站穩了腳步?”
簡直連北方備守兵的張揚都不如。
萬一傳了出去,軍團還要不要臉了?
馮浩瀚臉色十分難看,憤憤罵了幾句。
這戴璞瑜不愧和林瀚墨是一家人,一樣的難當大用。
然而剛提及林瀚墨,他離開定海碼頭前的提醒又一次在馮浩瀚耳邊響了起來。
“寧王不是星紀城的那些皇子,他是在死人堆裡爬起來的……”
“將功補過,既往不咎!”
呼!
馮浩瀚一下子站了起來。
“來人!傳令給戴璞瑜,讓他想盡辦法,動用一切手段,明天天亮前務必將上了岸的倭寇通通趕回海里去。”
“否則本將撤了他的職。”
————
前線。
戴璞瑜正斜倚在瞭望塔的太師椅上,悠哉悠哉地品著茶。
“季明,”他呵呵地問旁邊的軍師,“你看前方來來往往的火球和弩箭,像不像去年除夕時星紀城放的煙火?”
嘖嘖嘖。
季明笑著連連點頭,“將軍這麼一說,屬下才發現還真像。”
不過伴隨除夕夜煙花的通常是歡聲笑語,如今盪漾在兩人耳邊全是前線的慘叫和呻吟罷了。
“將軍可是想家了?”季明笑,“等打完了這場仗,您絕對可以高升幾級,屆時可以風風光光回家。夫人和公子一定會以將軍為榮的。”
唔!
戴璞瑜剛抿了口香茗,樂得直點頭,“本將就承你吉言了。”
沒過多久,
報!
有小兵匆匆趕來。
“將軍,大將軍的訊息。”
戴璞瑜連忙畢恭畢敬地坐直身子。
他剛掃了眼馮浩瀚的命令,直接撲地把口中的茶給噴了出來。
“季明,”他殺氣騰騰地朝軍師望去,“你到底在戰報裡寫了些什麼?”
啊?
戴璞瑜臉上吃人般的猙獰,讓季明狠狠地嚇了一跳。
“屬下沒寫什麼啊。”他有些委屈也有些莫名其妙,“將軍,每封戰報送往中軍前,您不都過過目嗎?”
戴璞瑜回神,卻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撲到圍欄前舉起望遠鏡向岸邊望去。
海上聚集了眾多的戰艦,同時連到岸邊的浮橋不再是幾條,而變成了密密麻麻一排。
一時間,戴璞瑜竟然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乍一看,還以為海邊多了條巨大的蜈蚣。
無數倭寇小兵要麼扛著巨大的木盾要麼揹著沉甸甸的沙袋嘩嘩地向岸上衝來。
儘管絕大部分人在途中就已經被天上的石頭砸中或岸上的利箭命中,一頭栽進在海里,但仍有不少人衝了岸上,奮力組成隊伍向西殺來。
“房元武幹什麼吃的?”
戴璞瑜勃然大怒。
發射石彈是需要不少的力氣,但高地上那麼多左翼將士,足足可以分成幾批人進行輪換。
他們最開始的幹勁呢?
怎麼越打,靠岸的倭寇戰艦越多?
“來人!讓前面頂住。同時去左翼高地讓房將軍立即切斷敵人後續的進攻,一切等我將岸上的敵人趕下海再說。”
傳令兵飛快跑上高地。
房元武卻是輕描淡寫地兩手一攤,“本將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們戴將軍,就說我左翼高地會努力的。”
等傳令兵一走,大帳裡的氣氛頓時陰鬱了幾分。
“到底怎麼回事!”房元武壓著嗓子,聲音裡多少有些難以置信的味道。
開打不到半天,弩車陣地和拋石機陣地就陸陸續續上報有器械損壞或者發動不了的訊息。
“知道了,讓人趕緊修。”
最開始,房元武並不以為然。
人尚且會生老病死,更何況各種鋼鐵木頭打造的輜重?
畢竟自建成起,它們就堆在庫房裡幾乎沒人去打理。
加上從瑞南郡一路過來又是風又是水的。
如今發生點什麼異常,一點也不奇怪!
然而沒過多久,弩車和拋石機大規模損壞的訊息報上來,房元武才慌了手腳。
沒了高地上的拋石機和弩車,石川瀧就可以肆無忌憚將戰艦開到岸邊,到時候正面防線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雖然房元武不爽林瀚墨,恨烏及屋,他也同樣不喜歡戴璞瑜。
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守住定海碼頭並且打贏石川瀧是他們中央軍團唯數不多的出路。
這時候,房元武可不想掉什麼鏈子。
“快派人去修,同時將第二陣地的拋石機和弩車移到第一陣地去。”
“這……”軍師和副將們面面相覷,“將軍,這恐怕有點難度。”
拋石機和弩車不是拿在手裡輕便的弓箭,每一具都十分龐大而且沉重。
移雖然可以移動,但得先拆散了搬過去再裝。
如果壞得的是一具兩具也就罷了,如今是大規模損壞,偏偏倭寇又馬不停蹄地登陸進攻,恐怕有點來不及了。
“那趕緊讓第二陣地調換方向,攻擊碼頭的敵人。”
“這……”軍師們又是一陣遲疑。
高地上的拋石機和弩車眾多,佔地面積遼闊,因此分成幾部分。
其中第一陣地主要防範大海方向的敵人,第二陣地主要攻擊剛上岸的敵人,第三陣地則是壓制突破第一道防線以後的敵人。
各陣地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雖然相鄰的部分是可以替換攻擊目標,但所佔比例並不大,可以說寥等於無。
按房元武的說法,調轉第二陣地的攻擊方向,是可以攻擊大海。
但因為距離的原因,打到的更有可能是戴璞瑜的前線人馬。
唉。
房元武左右為難,只剩下一聲長嘆。
“後勤官是誰?他釀的人呢?本將倒要問問這狗日的平時到底是怎麼保養的輜重!”
怎麼會造成如此規模的損壞。
“將軍,”有軍師左右望了一眼,他壓低了聲音,“咱們的後勤官是大將軍的小舅子。”
呃。
房元武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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