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南郡,中央軍團駐地。
嘩啦。
林瀚墨翻身下馬,也不知是天冷還是路滑,身子微微晃了晃。
“將軍,”親衛們連忙過來扶著他,“您沒事吧?”
“沒事。”林瀚墨搖頭。
他抬頭舉目四望。
眼前是他熟悉的軍營,然而此時看在眼裡卻與往日大不一樣。
這裡已是中央軍團的核心地帶,然而中軍大帳周圍安安靜靜的,似乎連一個崗哨和護衛都沒有。
有些冷清有慵懶啊……
林瀚墨收回目光,打理了下身上風塵僕僕的軍服。
他整個人神色憔悴,乍一看彷彿蒼老了不止十歲。
進了大帳,足足飲了兩盞茶。
吱。
大帳的後門才終於開了。
屋外寒風冷凜,屋裡溫暖如春。
此時更是一般糜糜的胭脂香味撲了出來。
內室裡粉色一閃而過,似乎是件薄如蟬翼的內衣……
林瀚墨不由皺了皺眉頭。
往日在這個中軍大帳裡他也曾不止一次聞到這樣的味道或看到這樣的場景。
當時內心毫無觸動。
現在他卻是百感交集甚至隱隱有些反胃。
“原來是瀚墨,”馮浩瀚邊系衣服邊笑著問:“什麼時候回來的?吃過飯沒?”
“回將軍,屬下剛剛到。”林瀚墨連忙站起來,胡亂說了下自己的近況。
末了,他冬地一聲單膝跪下,闇然地深深垂下了腦袋。
“屬下無能,此次出征給中央軍團丟人了,請大將軍責罰。”
馮浩瀚皺眉。
他早就收到了華陽郡方面的戰報,這會也不意外。
“你先起來吧。”
馮浩瀚溫聲安慰。
“俗說話勝負乃兵家常事,當將軍的誰要沒打過一兩次敗仗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上過戰場。”
“再說了,此次打得不順全是因為我們的輜重沒能及時運到。如果你像張揚一樣手裡有大量的拋石機和弩車,本將相信我中央軍團的情況會大不相同。”
他拍了拍下屬的肩膀,“下次注意就是了。”
林瀚墨不置可否。
如果是以前,其他人要這樣安慰,沒準他就深信不疑,甚至還能引經據典揚揚灑灑說上一通如何彌補過失的方法。
然而經過這次血與鐵的戰鬥,林瀚墨恍然發現一個事實。
兩軍交戰,要想獲得最後的勝利,看得還是雙方小兵的日常訓練以及將軍們的戰略戰術眼光。
只有將軍們慧眼如炬敏感捕捉到每一絲戰機,小兵們訓練有素英勇無畏令行禁止,將軍小兵各司其職上下合作,才是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
至於武器裝備。
犀利的武器裝備的確可以更好的壓制敵人,更容易取得戰場上的主動權。
但這樣的優勢也只是一丁點,雖然有但不多。
而他們中央軍團……
林瀚墨腦子裡翻滾著這些天的所見所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就算他們的輜重能如期抵達戰場,估計最後的戰果也沒什麼兩樣。
“將軍,”林瀚墨深深行了個大禮,“經過此次作戰,屬下發現自己雖熟讀書兵,然而對戰爭的理解還不夠全面,依然需要進一步學習。”
“因此特來請辭前鋒主將的位置。”
馮浩瀚一怔,很快臉色不愉。
“你這是要作什麼?”
中央軍團在星紀城裡放了眾多探子,只要帝都有什麼風吹草動,馮浩瀚很快就會知道。
幾天前,華陽郡首戰不利的訊息傳回到帝都,各王爺對中央軍團褒貶不一。
齊王自是窮追勐打,非要擼掉中央軍團前鋒軍的幾個主將不可。
秦王倒是有心想保,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畢竟中央軍團的戰果就赤果果擺在那裡,別說與同為邊防軍的東海壁壘相比了,就連莫滄海的北方備守兵也遠遠不如。
馮浩瀚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派人向秦王稟明利弊,同時向各方送錢送物。
否則林瀚墨等人現在不是在兵部大牢,就是在去兵部大牢的路上,甚至瑞南山這裡也有可能遭殃。
馮浩瀚越想臉色越是不好看。
他費了老大勁才好不容易處置好這一切,結果你林瀚墨一回來居然要請辭要甩手不幹?
要不是看在你背後家族的份上,老子……
“你先起來。”馮浩瀚又拍了拍林瀚墨的肩膀。
“此次失利除了我方後勤輜重沒能及時送抵前線外,還因為何星洲、宮樂生、齊子明等幾人貪生怕死,貽誤戰機。”
“何星洲已死就算了,其他幾人罪大惡極,本將會親自將他們押往兵部受審……”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然後回前線去吧。”
倭寇雖然暫時退去,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捲土重來。
因此定海碼頭該駐軍還是得駐軍,該防備還是得防備。
林瀚墨遲疑了半晌,見主將完全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儘管心裡一陣亂糟糟的,但他也只得點頭應下。
出了中軍大帳,到處大雪紛飛,冰涼的氣息迎面撲來。
林瀚墨輕輕打了個哆嗦。
比起天冷,他的心底感覺更冷。
何星洲是他的同窗好友,兩人自小一起長,情同兄弟。
此次初到定碼海頭,何星洲上場叫陣,結果被倭寇直接用重弩射死。
雖然死得有些窩囊,但怎麼也不該將貪生怕死這種罪名往他一個死人身上栽……
至於其他什麼宮樂生、齊子明,無非是些替罪的小頭目。
“將軍,”親衛們擁了過來,“咱們去哪?回侯府嗎?”
林瀚墨回過神,苦笑著搖了搖頭。
仗打成這樣,他哪有臉回那個以武封侯的家?
“收拾收拾,吃過飯咱們立即回華陽郡。”
說完,林瀚墨往九原馬場的方向看了一眼。
到了華陽郡,看情況安排好下屬的防範與日常訓練後,自己也得忘掉腦中的兵書,好好向其他人學一學行軍打仗的本事。
幾個親衛面面相覷。
“將軍,咱如果要學也該是向同為邊防軍的東海壁壘學吧。向莫大人的北方備守兵學,那是不是……”
是不是有些難堪呢?
林瀚墨光棍地搖了搖頭。
“能者為師,向誰學都是一樣。”
“東海壁壘到底是水師,精通還是水戰,陸戰相對來說比較弱。”
“莫大人的手下雖然是備守兵,但他們背靠九原馬場,和我們中央軍團一樣有著大量的騎兵,因此是可以相互學習的。”
說到騎兵,幾人情不自禁抬頭朝遙遠的東方望去。
星落軍團,那才是雲垂騎兵的巔峰。
可惜他們的主力現在身在百濟,就算林瀚墨有心想學卻也沒辦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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