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路平拿出沓厚厚的紙:“這裡有些資料,是探子近幾年打聽到的,或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任寧取過來開啟一看,頓時肅然。
資料寫得密密麻麻。
裡面既有南奉主戰派和主和派各方的勢力分析,以及各高官顯貴的家宅位置、人員分佈與親族脈絡,甚至還詳細描繪一些重要目標的相貌以及性情……
任寧古怪地看著眼前又準備拉二胡的上鋒。
“將軍,這是鎮南關準備的?”
管路平搖頭,笑道:“我們自己人弄到的。”
任寧臉色更是愕然。
去年八月調防,按照兵部的規定,星落軍團本該遷向北方的玉木郡,機緣巧合之下才到了南邊廣信來。
此時看看管路平理所然當的神色,似乎早有準備般。
這真是機緣巧合?
他趕緊晃了晃腦袋,沒再想下去。
咿呀咿呀。
管路平又拉起了二胡,“回去好好看資料。後天晚上會有大暴雨,到時候進城比較安全。”
“真的假的?”任寧狐疑地往大帳外看去。
外面晴空萬里陽光灼熱,絲毫不像準備下雨的模樣。
再者此時並沒有天氣預報,後天的天氣到底會是什麼樣誰也說不清。
“快滾吧!”因為忙著拉二胡,管路平很是不耐煩,“本將說有雨就是有雨。別東問西問的。”
任寧只好告別。
然而沒等他走到門口,管路平又出聲:“你小子還會不會其他二胡曲子?會的話再教我一首!”
此時已是萬事具備,只欠攻城。
他靜等開打就好,不用再費腦筋或琢磨太多,倒是空閒得很。
任寧笑著走了回來:“二胡曲啊。我多得是。”
“這才對嘛。”管路平滿意地點頭,聲音也溫和了許多,“大將軍手下有觀測天氣的能人,大體來說還是挺準的。”
任寧眨了眨眼,心頭一陣狂跳。
“這麼說幾天前那場持續了半個月的大霧也是這位能人異士預測出來的?”
正是多了這場大霧,此次出兵不知順利了多少倍。
不僅任寧他們能順利偷到虎愁谷並安全逃脫;百花三個郡也因此避過眼線,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了虎愁關南部;
甚至因為霧大,南奉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出現在都城外,這才慌慌張張向阮千刃求援,導致後面全盤皆輸。
管路平笑笑,給了任寧一個你懂的眼神。
“佩服佩服。”任寧拱手抱拳,感概不已,隨後又教了一曲子才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營帳,他除了吃飯餵馬幾乎閉門不出,全力研讀著手上的資料。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南奉對雲垂的所作所為,終於一一傳進了十餘萬的小兵耳中。
所有人都氣得暴跳如雷叫罵連連。一個個磨刀霍霍,全在追著將軍們問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攻城。
他們恨不得第一時間把城攻破,好抓住南奉王和裴如海這些罪魁禍首為死去的百姓報仇。
快了!大家磨好武器養好精神體力,隨時準備出動。
將軍們都是這樣回覆他們。
這天傍晚,天氣果然直轉而下。
轟隆隆!
幾輪震天憾地的雷聲過後,傾盆大雨嘩啦啦地潑了下來。
任寧磕了磕嘴巴。
這人型天氣預報果然犀利。
感概之餘,喬裝打扮後的他和兩個小兵繞了個大彎,轉到了宋平城的東南角。
原本蕭綱雷二他們想要跟來,但任寧拒絕了。
非常時期,城裡防備森嚴。翻牆進城本就危險,人數太多容易暴露。
而如果沒有足夠的兵力,想再復刻虎愁關的場景,比如從城裡摸上城頭替攻城將士開啟缺口,那是自尋死路。
因此任寧乾脆只帶上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兵就出發,其他人一律不要。
抬頭看看天,天上並沒打雷。
他飛快爬上了棵樹,舉起望遠鏡往城頭瞄去。
雨勢太大雨幕重重,即便用瞭望遠鏡,眼前也是蒙朧一片。
但任寧看得清楚,長長的城頭上黃橙橙的一片,空無一人。
這裡本就不是雲垂攻城的主要方向。南奉也只是隨便放些眼睛守著,省得有斥候或刺客摸進城來。
此時天降暴雨。沒有雨衣,再敬業的眼睛也早縮回了屋子裡躲著,根本不在城頭上巡邏。
飛鉤一抖,三人壁虎般麻利地進了城。
任寧走街竄巷,彷彿走了千百次般,不大會兒便閃身進了座不起眼的小宅子。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彷彿天都要塌了一般。
然而第二天天剛亮,暴雨消逝,天上重新變得晴空萬里。要不是城裡到處汙水橫流,還真會以為昨夜的大雨只是一場夢。
錦鱗衛江心石就覺得自己近來真的作了場夢。
這些天宋平城裡人心惶惶,雲垂在外面喊話的喊話,投紙的投紙,不少百姓或直接或間接地知道了南奉王的所作所為,一時百感交集。
以牙還牙,血債血償,普通百姓縱然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這是世間公理。
既然已方投了毒,而且證據確鑿,那對方理所然當能派兵報復。此外雲垂宣告這次攻城只是針對南奉王裴如海這些罪魁禍首,和普通百姓無關。
一時間,城裡的氣氛就微妙了起來。
將士官員們原本一再宣揚,希望全城的百姓一起同仇敵愾,準備與都城共存亡,讓他們要麼去籌集守城物質要麼自發組織起來監視城外的異動。
然而此時大多數百姓都推三阻四,根本沒人願意動彈。更別說什麼拿起武器登上城頭幫忙守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此外,王宮裡的大臣們之前還擔心城裡會因為缺糧而生亂,恨不得把那些湧進城裡避難的老弱病殘通通趕出城外以節省糧食,只留下那些身強力壯的百姓幫忙守城。
此時他們卻是更擔心,如果沒有那些老弱病殘的親眷在城裡吊著,那些身強力壯的百姓估計早溜了。
作為王上的爪牙,錦鱗衛們不得不在城裡的大街小巷四處遊走。
以前是提防並捉拿雲垂的內奸,現在卻變成了盯緊自己的百姓,省得他們四處交流蠱惑人心。
走著走著,江心石發現不對勁。
昨天的雨勢大太,前面的大宅子被水浸垮了圍牆,露出了一條寬敞的地道。
這不奇怪,許多高門貴戶宅子都有些秘道,以防萬一。
只是,
“這府邸的秘道挖得也太淺了。”錦鱗衛們紛紛嘲弄,“居然水一泡就塌了。”
江心石眼尖,一眼就看到秘道里有些漂浮的紙張。上面似乎隱隱寫著字。
南奉沒有自己的文字,上至官方下至百姓一直用的都是雲垂文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這個特殊的時刻,任何帶文字的紙張都能輕易觸動江心石敏感的神經。
他下意識地讓人撈了張出來檢視。
這一看,江心石渾身大振。
這是一封宅子主人和雲垂來往的秘信。
因為泡了水,只剩下隻言片語,但隱隱能猜到兩者之間的交易。
他抬頭猛地一看門口的匾額。
奮威將軍府!
江心石心頭大震,吩咐了屬下幾聲,連忙匆匆往王城趕去。
他知道奮威將軍白瓊京,這是防守西城頭的南奉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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