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卷地,霜雪連天。
原本看起來一副崢嶸鐵骨,狂野兇殘的越野改裝車,在外界地的寒風沙暴中卻顯得如同布偶貓一樣文雅恬靜。
諾米嫻熟地駕駛著車輛,外界地沒有交通規則,行走個幾百公里都不一定碰的到活物,與其小心翼翼駕駛,不如仗著車輛的效能,只管把油門踩到底,強行突破霜砂的重重封阻。
李澳茲把物資放下去,改換成燃料,也是為了加重車輛的重量,防止被大風直接吹飛。
掀翻倒是不怕,在外界地基本上在冰冷凝結的沙子上,這輛車有懸掛系統,基本不擔心會在這種土地翻車,但是根據李澳茲多年的經驗,如果車不會翻,那多半遇到風暴時候會直接帶上天。
物資包裹佔車內空間,所以不如換成燃料加重車身,剩下來的油桶還能拿去換東西,哪怕用不上也能拿來改造成燃燒彈之類的。
在外界地開車,如果不是叢集車隊,一般不能開車燈,防止被匪徒和變異的野獸盯上。
不過諾米的眼神不錯,能在外界地當司機的人,基本上夜視能力都堪比野獸,作為薔薇軍的游擊隊員,她肯定受過專門的訓練。
同樣由於沙地和冰霜結合出來的泥窪地,實際上行駛過程中非常費油。
李澳茲聽機械師玩家說過一個段子:四國因為坦克馬力不足,在外界地的爛泥地根本開不動,很容易直接癱瘓,不得不開發出新型的裝甲載具以應付外界地的急行軍。
然後就有了機甲、動力外骨骼。
後來因為人形的機甲這東西不太划算,防禦面積太少,效能太低,還容易翻車,然後就把底盤改的越來越低。
但這麼一來,人形機甲的頭部目標太顯眼,容易被爆頭。
於是就駕駛艙也從腦袋移到了胸口,後來乾脆把機甲的頭部也換成了監視器。
後來發現,人形的腳部好像沒有氣墊好用,直接把接觸面積加大,做成氣墊船一樣的結構。
之後得出的東西,就是一個長著手臂,兩腳腳掌踩著氣墊的坦克,美其名曰機動裝甲。
雖然醜了好多,但是確實能代替坦克在外界地行動。
再後來,四國爆發了一些戰爭後,發現這東西只能取代坦克,步兵的裝甲車問題沒有辦法解決,該癱瘓在雪地裡,還得癱著。
這就導致機動裝甲衝上去以後,步兵速度慢,跟不上掩護,導致自己的裝甲單位被對方反坦克組直接炸爛。
索性,最後就又把氣墊船拿過來給步兵用。
結果氣墊船的裝甲不夠,被對面的火炮給點了。
於是給氣墊船堆火炮,堆裝甲,但動力又不夠,只能加大油缸。油缸這麼一加大,又沒有了大量步兵的容納空間,只能給4個人駕駛。
最後的結果就變成了步兵追著坦克,坦克追著機動裝甲衝鋒的奇葩場面。
當然,這只是機械悶騷男們搞的段子,這幫做題家理工男經常整出一些重工業笑話,什麼機器人懷孕生下來的孩子,父親應該是C++還是Java,網戀奔現騙8千應該稱之為社交工程學的實戰應用——給李澳茲的印象就是人均弱智吧吧主。
李澳茲坐在副駕駛,他把雙腳搭在車頭上,半眯著眼睛,思緒飄忽不定。
外界地很無聊。
寒霜和沙暴的共舞,初見之時確實壯觀綺麗,但真正漫步其中只會覺得單調枯燥。
這足以被文人歌頌讚美的冰與火交加齊鳴的史詩場面,對於外界地人民來說,卻是深惡痛恨的苦難。
外界地沒有生機。
後排的秋冉小姐好奇地望著車外的風景,天很暗,她只能看到紅黑雲層之間閃爍的雷霆。
“外面原來沒有太陽啊……”
她遺憾的說道。
李澳茲猜測的差不多,秋冉是霜鍍人,只不過比李澳茲的出身還差一些。
據她本人所說,她一直都在鄉下偏僻的廢鐵回收站生活長大,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進過城,如果不是因為意外被確診為感染者,外遷進入避難所就診,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廣闊天地。
“當然沒有啦,鄉巴老!”
諾米哼哼道:
“幾百年前,大氣層被那些紅黑色的厄煞包裹後,太陽光就打不進來了。四國之人是靠著核聚變技術維持小型的人造太陽,產生出來瓦爾登粒子,再用粒子晶格組成的屏障阻擋外界地的風暴寒霜——雖然術語我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基本上每個四國的城鎮下面都是一座核聚變反應堆。”
“瓦爾登你都不知道?”
李澳茲瞥了一眼諾米:“中專都講過:瓦爾登博士是舊時代的核物理學家,他研發的瓦爾登半球體科技改變了戰爭的格局。讓核聚變小型化,可以部署在裝甲單位上,徹底改變了戰爭的格局。”
“不說別的,避難所下面也有一座小型反應爐,依靠少量的鈾燃料棒就能運轉起來。”
“囉嗦!我又沒上過學。反正早晚有一天我們要把四國的卵蛋踢爆了!那些反應堆也遲早是我們的!”
諾米不耐煩地拍拍方向盤:
“如果不是四國的封鎖,就算沒有太陽,人類也不是不能活下去的。”
秋冉好奇:“外界地,不是沒有能源材料嗎,如果沒有太陽,不是根本沒法存活嗎?”
“那你說,白牙幫那些垃圾是怎麼存在下來的?那些聚落是怎麼存在下來的?”
諾米沒好氣道。
“唔……不知道。”秋冉趴在窗邊,繼續觀望著遠處的景色。
“不,也不是說外界地徹底沒有資源。”
李澳茲想了想,說道:
“但是有資源,不代表就有能力開發——石油這東西一直存在於地下,可直到進入工業時代很久以後,才發現了這種資源。實際上,外界地遠比四國的領土大的多,整個蔚藍星70%的面積都屬於外界地的範疇。”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給秋冉解釋清楚:
由於太陽照射被紅黑的厄煞雲層遮蔽吸收,大地無法吸收並反射來自太陽的熱量,溫度普遍低於高空的雲層。
天地之間的冷熱差異,形成了令人絕望的大風,而大風又帶走了地表的水份,缺少賴以生存的陽光,植物只能死去,如此一來,原本堅實的土壤便徹底失去了防風固沙的基礎,迅速水土流失。
這麼多的降雪,卻因為寒冷的氣溫無法融化,哪怕挖開了沙子,下面深層也只是冰冷的大地。
它們早已被寒冷凝固凍結,只有用金剛石的鑽頭,才能進行挖掘施工。
可即便人工開鑿了河流和蓄水湖,沒有陽光和溫暖,怎麼培養水中的生態?怎麼進行農地的耕種?怎麼去養活人呢?
沒有人口,就不可能有足夠的生產力發展工業,沒有工業,就無從開挖地下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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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極少部分,兼具發達地熱能、背風口、土壤流失得到止損的地帶,比如背靠高山和河谷,圍繞火山的地區,這裡才有可能出現大規模人口聚集地。
“但是,四國不同。在舊時代爆發了結束一切戰爭的戰爭後,人們發現除了戰爭,一切都結束了,小國滅亡殆盡,而四國,成為了蔚藍星絕對的巨無霸。”
李澳茲話鋒一轉:
“四國的歷史記載:在厄煞籠罩天地前,就坐擁著大量的核電站、海洋資源、風力發電廠。工業設施完善,農業資源雄厚,軍事實力更是處於世界之巔,就算人口少一點,依託於核能源,自然會有大量人湧入其中。”
為了防止大家為了爭搶能源再度引發世界大戰,這次四國冷靜了下來。
他們將能源的大頭握在四國聯合組織出來的GTB,全球商貿銀行手中。
四國之人可以輕鬆地拿到GTB的能源貸款,向外界開拓移民城市。升起人造的太陽和半球體的屏障。
但其他的小國,和外界地的自治城邦,就會有“一點點”的困難。
銀行可以用各種名義卡住小國們的能源貸款申請,逼迫小國從四國哪裡購買天價的石油、天然氣、電力、鐵礦。
李澳茲講了一個他前世出身的國家——阿爾蘭卡王國。
阿爾蘭卡是紅箭帝國的附屬國,兩國語言和經濟互通,人種卻不太一樣,這是因為紅箭帝國進行了文化、經濟殖民的結果。
明明就坐在鈾礦堆上的小國阿爾蘭卡,卻不得不用200德比一噸的低價賤賣給身旁的紅箭帝國,以此換取政治、國防、電力的庇護支援——其實,帝國明明可以搶的,卻非要給那麼一點錢,它真的,我哭死。
李澳茲這裡沒有唱反腔,因為阿爾蘭卡王國真是最幸運的小國,背靠紅箭帝國,要高達有高達,要資源,誇誇皇帝陛下幾句就賺麻了。
阿爾蘭卡靠著舔狗一樣的姿態,愣是成為了周邊小國中降維打擊的一般的存在。
與此同時,隔壁天環的口號是“留地不留人”,場面有點少兒不宜,李澳茲都不敢多說。
有了GTB給的這些資本,人口得以增長,經濟發展,然後又催生出各種企業、工廠、服務業,提高了人民的生活質量,如此一來對人口增長又有了更多的促進幫助。
但是,增長的人口也帶來了就業、生存、環境的壓力。
為了發展和轉移矛盾,就會把目光落到寬廣的外界地去。
於是,寒風與沙暴都與己無關的四國人,他們向外探索,擁有陽光和能源的他們,可以興建工廠,大辦農莊,將外界地的礦產物資挖掘出來,對山體和土質造成更嚴重的破壞。
對礦藏的破壞,很大程度上也是對地質環境的破壞,在機械日夜不息的無情施工中,原本便水土流失嚴重的大地,變得更加羸弱不堪。
外界地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鄉被大風移走。
李澳茲描述的時候用了很輕描澹寫的口吻。
至於每一座半球城市的光輝繁華之下,都埋葬著外界地人民的累累屍骨。
但四國也不是完全沒有良心,只知道一味掠奪的。
“我靠!”
諾米突然大罵一聲,在那之前她連踩了三腳剎車,穩穩把車停了下來,李澳茲立刻拉上面巾,跳下車輛。
他剛剛開車門,即便有面巾的阻隔,一股直衝腦門的詭異刺激氣味便撲面而來。
李澳茲眉頭一皺,扶著車門,內心思緒起伏。
“發生什麼事了……”秋冉迷迷湖湖地下了車,手搭在眼前,裂開縫隙,看向前方。
面對眼前的情況,幾人幾乎不敢呼吸。
在800多米開外,他們看到了一片熱氣騰騰的湖水,在紅黑與慘白的天地之間,微微瀲豔起桔紅色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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