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泰和宮，明康帝眼神帶著一種難掩的疲乏，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這位人間的帝王好似老了幾十歲一般，明明還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夏呈，去門口候著吧！”
太康帝揮了揮手，示意還在房間內的貼身內監先出去。
老太監偷偷看了太康帝一眼，見對方在眯著眼，似乎是在假寐，於是又偷偷瞥了明康帝一眼，這位在位的皇帝，似乎心事重重，心裡暗自猜測，他們兩父子之間應該是有要事，便一拱手，緩緩退了出去。
只是在關門的那一刻，當陽光打到太康帝身上的時候，夏呈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懂自己伺候了快一輩子的人間帝王了。
這位從軍伍中殺出來的帝王，性格剛正不阿，手段雷厲風行，就算是退位之後，也能夠在朝堂之內呼風喚雨，與明康帝的明爭暗鬥不斷，扶持宰輔控制朝堂。
可這一切的真相真的如此嗎？？
當年的太康帝意氣風發劍指九邊，雄心壯志，意圖開疆拓土，可最後卻戛然而止，刀兵入庫，馬放南山。
人們只知道結果，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那個氣吞天下的雄主，最後為何又沉溺美色，三下江南，為何早早退位，為何扶持宰輔與自己的兒子斗的死去活來，這裡面又有什麼貓膩，終究成了一個迷。
“坐吧！”
太康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微闔的雙目也未睜開。
明康帝聽到後沒有拒絕，緩步走到桌子前，在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此時，房間之中再度陷入了沉默，明康帝的目光盯著桌上的茶杯，愣愣地在出神。
鎏金螭龍香爐上，香霧嫋嫋，一縷白煙慢悠悠地上升到半空，然後緩緩散開。
“有事兒？？”
沉默了許久，太康帝再問。
“天命......難道真的無法改變嗎？”
明康帝語氣很壓抑，似乎整個人身上揹負著一座大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太康帝眼皮微動，緩緩抬了起來，那雙渾濁的雙目之中劃過一絲無奈，讓他這個本來年紀就大的老人，顯得更加滄桑了。
“你以為當年我就沒有嘗試過嗎？？”
良久，房間裡傳來了太康帝悠悠的聲音，明康帝下意識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皇，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還以為自己在朝廷上遇到的事情都是對方的安排，就如同那些供奉，畢竟能支使他們的只有太康帝。
“很意外？？”
太康帝嘴角劃過一絲譏諷之意，只是不知道這一絲譏諷到底是針對誰，是眼前這個掌控朝堂也有十幾年的皇帝，還是隱於幕後的那些人。
“不敢！”
明康帝收回目光，對於自己的父皇，明康帝在表面上還是非常尊重的，至少他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去跟對方翻臉。
“哼！”
太康帝冷哼一聲，對於明康帝的這種心態，就算是到現在，他還是有些看不上，但隨後他在心裡又嘆了口氣。
如何當好一位帝王，每個帝王都有自己的做法，唯我獨尊，行霸道者有之，行仁道，四海歸一者有之，韜光養晦，厚積薄發者亦有之。
自己走的是霸道，而自己的兒子走的是韜光養晦的道路，這就註定，兩人在看待一件事情的時候，做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
“當年，朕帶著大康的軍隊橫掃九邊，將外來的異族盡數驅逐，打的那些異族的小狼崽子哭爹喊娘。”
說起過往的輝煌，太康帝語氣中還是有些興奮。
橫刀立馬，縱橫沙場，這是多少男兒的夢想，就連身居皇位的太康帝也不例外。
“不過後來，當朕帶著柳全德、牛天德還有賈演他們想要更進一步，徹底將後元那些雜碎徹底滅族，永絕後患之時，我們遇到了三個人......”
話至此處，太康帝放在椅子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很顯然，此時的太康帝心情並不平靜，或者說此時此刻，這位曾經主宰大康江山的帝王，心裡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上界的人？？”
明康帝心裡有了猜測，見到太康帝半晌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他便說了一句。
“不......”
太康帝眼睛微眯，眼底浮現一絲銳利，好似一頭猛虎忽然出籠，欲要噬人一般。
“是三個自稱祭祀的人。”
“只是......人？？”
明康帝不解，若只是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太康帝率領的大軍，雖不知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但若是當年太康帝就解決了九邊的麻煩，那就沒有後來的賈琙了，所以當時的太康帝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沒有解決那些人。
“是人！！”
說到人這個字，太康帝忽然有些咬牙切齒。
“那三個混賬！！”
的確是三個人，三個異人，或者說像大康供奉一樣的三人。
他們的確不是上界的仙人，但是這些人是人間的仙人。
當年，就在他帶領千軍萬馬殺向後元的時候，那三個人卻好似一堵銅牆鐵壁擋住了他們，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眼花了，但後來，自己被那三人在萬軍從中截走了。
這三人在帶離他之後，並沒有對他出手，只是跟他說了一些事情，比如說他們的身份，若是太康帝執意繼續對後元動手，那他們就不會袖手旁觀。
在最後，他們甚至也提到了大康也存在像他們一樣的守護者，所以當太康帝回到大康之後，便有意去尋找這些人，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也讓他找到了。
“他們與我們大康的供奉一樣，都是真正的修行中人，凡人在他們手裡，如同螻蟻，就算我在千軍萬馬之中，他們殺我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所以那一戰，我只能撤退！”
“在回京之後，我便去找他們所說的那些人，大康王朝的守護者，幸運的是，朕找到了他們，不幸的是，朕得到了一個非常荒誕的答案。”
“就如同你現在知道的一樣，當年朕的反應不比你好多少，這千里如畫的江山，還有無數的生民，只不過是那些人的消遣的工具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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